4.我饿了

    毫无疑问是好消息，魔女主动说出了大量珍贵的情报。

    这正是林华想看到的。

    但他也意识到这个魔女非常的聪明，而且极有耐心。

    自己原本就毫无对抗之力，再加上对方智慧极高，城府极深。所以哪怕有了新的了解，处境依旧是绝望的。

    林华默默记下了魔女说的话，也终于明白了魔女病的传染方式，原来是通过吃下传染物。看来今后自己一定要注意入口的东西。

    “你具备时间和空间的能力？那我可以叫你时空魔女吗？”林华道。

    “可以~时空魔女~正是我的尊号。”

    林华点点头：

    “我怀疑被感染的那个女孩子，就住在刚才那栋公寓里。我想请问你，究竟怎么才能确认她是否被感染？”

    时空魔女思考了一会儿，后道：

    “一般来说~进她的家里一看便知~但如此鲁莽的行为~你应该不会做吧~那不如转换一下思维~如果她感染了~很可能会被净化者盯上~而你恰好非常了解净化者的监视规律~你可以通过监视净化者的行为来确定她是否被感染~”

    疯狂的想法，这是林华的本能反应，他仍然记得十年前被净化者关押了四个月的经历，几乎每天都被折磨和逼问。

    但思维一转，他立刻想到，时空魔女为什么这样建议自己？也许是她对于净化者的行动规律很有兴趣，然而又不好直接询问自己，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突然想到，是啊，净化者和魔女才是死敌。驱虎吞狼，或许就是这次破关的密码，生存下来的唯一机会。

    林华装作思考，片刻之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是可行的，但利用他们跟踪我的空档，去反过来调查跟踪友儿的人，这太难了，需要很多时间。”

    “没有关系~我~不缺时间~”时空魔女答道。

    林华心中开始产生了一个计划。

    他其实知道，净化者对自己的跟踪并不十分紧密，一天当中，只有完全违背自己生活规律的特殊出行会遭遇跟踪，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被跟踪。

    据他推测，净化者应该是一周一次潜入自己的房间，通过头发或是其他残留来检测DNA，确定自己的指数是否破0。没有破0的情况下，其实都是例行的监视，毕竟要监控整个城市，绝不可能对每个人一对一全天跟踪。

    这样宝贵的情报，他当然不会告诉魔女，他要反过来利用这些情报，布置自己的计划。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争取时间。

    ……

    三个月过后——

    繁华的阿城市中心非常气派，汇聚了全球尖端科技。然而一座城市不可能只有繁华，阿城的大部分街道，仍然是孤独而寂静，雨后只留下一个个默默行走的背影。

    宋友儿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套头帽衫走在路上，淅淅沥沥的雨水根本无法改变她呆滞憔悴的神情。

    她挂着眼袋，头发杂乱，双手无力地垂下，麻木地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满了刚刚从超市中买出来的东西。

    她一路淋着雨回到了家里，站在玄关门口，雨水流了一地。

    曾经那充满了爱意的小家，现在已经一片脏乱，多rou早已全部枯死，满地都是扎成一袋一袋的垃圾，和顺着墙根摆放的酒瓶。

    窗帘紧紧拉在一起，地上全是许久未拖地形成的污渍，窗帘顶部的墙角甚至结了蜘蛛网，显然三个月来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

    宋友儿驻足在玄关，因为她听到了远处房间里传来的那个声音：

    “我饿了……友儿……我饿了……友儿……”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但她却无法抛下这一切，她付出的越多，越无法放弃。

    她走了进去，来到了房间，打开塑料袋，那里面是一盒一盒的鲜rou，趁着超市打折买回来的。

    她撕开保鲜膜，将rou直接丢到了地上。

    一个身影冲了出来，扑向了那些rou。

    漆黑的房间里，只能隐隐看到轮廓，那似乎是一个男人蹲在地上的样子，但他的手和脚已经一样长了，还长出了一些，明显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撕咬了一番那些rou，他又停了下来，他哀嚎着主动靠近了友儿，将脸钻进友儿的双手里。

    你看清了他的脸，还和从前的书默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温柔，漂亮。然而他的脖子很奇怪，长长的，延伸到黑暗里。

    那张漂亮的脸上全是眼泪，他拼命哭嚎着，像人类一样撒娇，他呢喃道：

    “我饿了……友儿……我要吃的。”

    友儿捧着他的脸，终于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些不能吃吗？这些rou很新鲜呀，都是今天的？你不能吃这些吗？”

    书默变得激动，他一下子缩进了黑暗里，像一只野兽般嘶鸣起来：

    “不！已经不新鲜了！烂了！臭了！已经不能吃了！”

    友儿似乎在这一刻崩溃了，她伏在地上，捶打着地板：

    “那我不知道能吃什么了……呜呜……求求你了……””

    忽然，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向书默：

    “要么，你吃我吧……也可以让我解脱，让我彻底解脱。”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说这句话的危险性，书默顿时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疯狂嘶鸣着，扭动着，喘着粗气，似乎是最无法忍受的瘾症发作了。

    书默扑了上去，长长的脖子，变成利爪的双手扑向了友儿，疯狂地咬向了友儿。

    友儿被吓得尖叫起来，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她连滚带爬地退到了房间外，但手臂还是被血盆大口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新鲜！新鲜！这才是新鲜！真正的人间美味！”书默像一只发狂的狮子般嘶吼道。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被吓呆了的友儿，突然又变成了松鼠般唯唯诺诺的语调：

    “老天……我干了什么？老天啊……绝不！”

    “书默绝不能伤害友儿！绝不能伤害友儿！”

    他又退回了黑暗，像一条盘蛇般，哭哭啼啼地，退回了房间的阴影里。

    友儿趴伏在地上，看着退走的书默，此时她仿佛感受不到手臂的疼痛，她泪如泉涌，她哽咽抽泣，哭卷了鬓角的头发。

    哭了很久以后，她慢慢恢复了平静，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直盯着看。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了手机，打开通讯录，开始翻找着联系人。

    她看着那些名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与此同时，三个月来，林华的调查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已经确认，书默和友儿的家受到了非常严密的监控。

    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敢在较远的地方使用望远镜观察，他能确认的是，几乎每天，都能发现友儿家附近有盯梢的人。

    林华问时空魔女：

    “为什么净化者们不动手呢？如果已经确认被感染，不是应该直接动手干预吗？”

    “是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吧~”

    “其实男性感染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总是女性~净化者们忌惮的总是魔女~他们一定要弄清楚魔女的情况才会动手的~”

    林华完全理解，就像自己身上的这位时空魔女，她的智慧才是最令人忌惮的。谁能担保友儿家不是某个未知的不可名状的存在设置的陷阱呢？

    如果书默和友儿被感染了，那可怕的不是他们两人，而是谁给他们喂食了碎屑，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家伙，如果不找到它的位置，确实不应该轻举妄动。

    然而，自己的计划是利用净化者来对付时空魔女，自己必须走进漩涡中心去，利用时空魔女的承诺，让她出手解救友儿。

    时空魔女的出手肯定会被附近的净化者发现，净化者会帮助自己解决问题。

    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没有合适的机会，贸然走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计划还不成熟。

    必须耐心等待，继续等待。

    ……

    又过了45天。

    机会终于出现了。

    林华接到了一个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

    “宋友儿”

    “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