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案前调查

    林华撒了谎，根本没有感染了魔女病的女孩儿。

    他只是在酒局的最后看到书默疑似被跟踪了，那时他就想到，也许被跟踪的不是书默，而是与他同行的友儿。

    对友儿不自觉的关心让他有点犯恶心。

    但那种确定了你乘车离开之后，立刻发动汽车先走的模式，林华已经太熟悉了。那帮人可以看到城市的交通摄像头，所以没必要尾随你，只要记住你的车牌，他们就会离开。

    那种熟悉的感觉，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直觉，林华第一时间就想到，书默或是友儿被列为了疑似病例。

    而与梦境中的魔女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关系，虽在意料之外，却处于林华的计划当中。

    ……

    离开梦境后的林华，扭头看着窗外的朝阳，心中不免想到，这个魔女说的可能没有错，自己拥有的，确实是一种在危机中生存的天赋。

    他心中是决计不愿意和魔女达成任何交易的，而且从字面意思来看，所谓魔女代理，极有可能是给她提供附身的躯体，让她可以在人间行走的某种傀儡。

    过去十年，林华一直拖延时间，是因为自己处于学生时期，只要魔女不加害自己，晚上被拉入梦境并没有明显的害处。

    然而，事情肯定不能这样一直拖延下去，保不齐哪天魔女就失去了耐心，对自己动手。

    可他根本没有任何与魔女博弈的资本，这个魔女又一直不做出任何举动，以不变应万变，让他无计可施。

    林华明白，自己需要的是情报。人类只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他必须想办法了解对方，了解什么是魔女，她们的弱点是什么，需求是什么，性格是什么，爱憎是什么。在了解的过程中，才能找到与之博弈的筹码。

    所以他很久之前就规划好了，自己大学毕业的这个时期，就是开始与魔女深入交流，获取情报的时间点。所以不管以任何理由与她达成表面的合作，实际的目的都是为了获得更多魔女的情报。

    在这之前，他已经花费大量时间测试过魔女的能力，比如他通过3年近1000次的对比表格测试，测试魔女在现实和梦境中是否具备读取自己心中所想的能力。

    如果魔女具备读心术，那他的一切盘算都是虚无，唯独只有引颈就戮一途而已。

    他在心中产生杀死魔女的想法，在现实中书写杀死魔女的计划，或是策划具体行动，在梦境空间中带入各种不同的危险物品。对方都没有明显的反应。

    经过长达1000天的测试，林华终于确认这个魔女80%以上的概率是不具备读心能力的。当然还有20%的概率，就是对方一直像看小丑一样轻蔑地看着自己的把戏，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若是如此，他也只能死而无憾了。

    在确定魔女不会读心的基础上，便可以假意和她合作，既然要合作，肯定会互相产生情报交换。之后具体的计划，只能在获得新的情报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华坐了起来，依然望着逐渐升起的红日，不免想到，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

    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逐渐收集情报，暗自确定计划，一步一步，惊险地活到了最后。

    ……

    阿城胜利大学，是林华就读的学校。

    这是一所非科研性的豪华大学，坐落于工人和白领们扎堆的谷地区。

    这座学校学科专业广泛，在阿城排名实不算高，但在世界范围内仍有知名度。

    一般来说，考到这里的学生，要么是世界范围内寒窗苦读，不惜背上沉重的助学贷款，也要远离贫穷的家乡，踏上阿城土地的穷苦学生。要么则是精英家庭学习又不咋地的赞助生，花费一大笔钱来这里混个充当垫脚石的学位。

    林华就读于胜利大学的商学院，而他的同学兼朋友周书默和宋友儿，都是艺术学院美术系的学生。

    因为和周书默是老乡与朋友的关系，大一到大三林华经常到艺术学院找书默，也会偶尔遇到宋友儿。

    现下，既然已经和魔女产生了约定，那为了晚上可能存在的情报交流，也有必要调查书默和友儿一番，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成了魔女病患者。

    在此过程中，林华一直说服自己不是因为对友儿出于本能无法抑制的好奇和靠近的欲望才来调查的。而是为了解决自己体内的魔女，乃是为了生存大计。

    他前往艺术学院，打算询问两人的同学和老师，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消息。

    花了一个上午，林华从书默的前舍友处了解到，周书默半年前就已经搬离了宿舍。同学们都笃定，他一定是搬出去和女人同居了。

    可是，这里是阿城啊，世界上最发达的城市之一，这里的房租绝对不是两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可以承受的。

    林华了解书默，他不是赞助生，家境十分一般，之前还经常到处蹭饭。之所以能够上阿城的大学，确实是因为他在美术方面很有天赋。

    然而，因为一次获奖失利，他已经发誓不再碰画笔了。如今还没毕业的他，根本没有来钱的渠道。

    他宣布同居的时候，林华还以为，一定是等到两人都毕业，开始上班之后，才会搬到一起的。

    毕竟毕业已经没有几天了，不少同学也早已找好了工作，早早开始了实习。

    林华继续调查，询问了一些认识宋友儿的同学，试图获得新的情报。

    他得知，今天宋友儿和书默都没有来学校，没有人见过他们。而后在一些女生那里，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传言——

    “友儿啊？我知道，来打听她的男生可不在少数。但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这是怎么说？学姐？”

    “呵呵……她在外面养男人呢，真是个奇葩。”

    “养男人？”

    “是的，我也是听说的。据说半年前，她就养了个小白脸，两人住在一起了。那个男人根本不工作的，吃她的，用她的。友儿在外面上好几份班，才能养活两个人。”

    林华若有所思地抓了抓下巴。

    那个学姐还不依不饶道：

    “一般都是被人包养，可你不得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友儿那种条件，竟然打几份工养个小白脸，我真搞不懂，她图个什么？”

    有心人真的调查的话，大学生藏不住什么事情。

    通过学姐，林华找到了友儿打工的一处美妆店。

    进去找店长，就说要找友儿，对方说友儿不在，自己就说是同学，很困扰找不到友儿，间接套出了友儿登记在招聘记录上的住所。

    过不多时，林华就站在了友儿居住的，位于谷地区的高层公寓楼下。

    谷地区，也是贴着市中心的一个核心大区，虽说租住在这里明显是为了距离学校更近，但这里的房租绝对不是大学生可以负担的。

    打开手机刷了一下租房APP，发现谷地区高层公寓的月租金平均是1.4万阿城克朗每月（欧元兑阿城克朗1:10）。

    看到这令人咋舌的价格，林华大概能想到宋友儿的生活状态。

    她拥有还不错的家境，父亲每月给她打来高额的生活费，以应对阿城的高花销。但她把钱全部用来租房，还打几份工养活自己和书默，过着看似体面的生活。

    那天晚上打车回家，恐怕对她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吧。（阿城打车非常贵）

    突然，林华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说的那个女孩~就住在这里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华瞬间全身汗毛倒竖，她怎么能在现实与自己对话？而且最恐怖的是，她的声音出现在现实世界，会被监控自己的那些人发现吗？

    林华惊恐地捂住嘴，转身就逃。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拉上窗帘，他面色不善地低声问道：

    “你竟然，能够在现实和我对话？”

    片刻之后，那个声音回复道：

    “嗳~如此谨慎的你，不怕公寓里被安装了监听吗~”

    林华坐了下来，坐在床边上：

    “十年了，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测试他们监控我的手段。我找过，也反复测试过，没有摄像头或是窃听器。或许是病人太多了，他们根本没有人手进行监听。”

    从耳根里，仿佛从自己的灵魂深处，传出那平静的声音，这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真不愧是你~你测试净化者的手段~跟你测试我的手段是一样的吗~”

    林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个家伙，果然发现了自己在测试她。林华勉强保持镇定，继续道：

    “净化者……这就是那帮人的名字吗？”

    “是的~而且你不用担心~哪怕我略施手段~他们也是察觉不到的~他们检测魔女的方法~是通过血液检测、DNA检测、活体切片检测这一类的方法~寻找我们在人体内的残留~净化者们~普通的净化者们~是感受不到邪力的~”

    魔女告诉了自己重要的情报，她本没有必要说的，告知自己这个情报的原因，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害怕在外界与她交流吗？

    “你好像~还是很害怕我~那为了我们的合作~我先给出一些诚意吧~”

    “首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能力~是类似于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我把我的话语对标了你所在的时间与空间的坐标~这样你就能听到我说的话了~这是一种极难被察觉到的能力~因此你不用担心通话的安全~”

    “其次~魔女若想要将普通人类变成恶魔~或是按照你们的说法~去传染魔女病~需要将身体的碎屑喂给人类食用~”

    “一旦人类吃下了碎屑~魔女的细胞就会在他的身体中扩散~逐步引发症状~而此时~净化者的检测手法就会检测到残留了~”

    “而你~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病~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喂你吃过任何东西~所以你的指数一直是零~我请你不要再怀疑我~为了让你成为魔女代理~我需要你保持人类的身份。”

    林华保持着沉默，思考着对方告知自己的信息。

    “你为什么，沉默了十年，突然在今天，告诉了我这么多？”林华问。

    “我们~”

    “达成了约定不是吗~”

    “我帮你救那个女孩~你成为~魔女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