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大汗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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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和特汗唯一健在的儿子、二十五岁的海都来到大帐前,随手将腰间的大刀丢给一个侍卫。这个老虎一样的男子,在掀帘入帐的一刹那,却像家猫一样乖巧恭顺。他颔首低眉,甫一抬头,不禁大吃一惊。 汗王病倒是在接到答儿赤和老萨满的死讯之后。那一个晚上,这位身体健康了将近七十年的老人竟然破天荒地发烧了,且几乎是一病不起。要知道,三十岁时,斯拉维亚探险队的箭射中了他的左眼;八年后,他又在鞑靼部落的内斗中被一刀砍中面颊。但他每次都没有因流血或感染而死,而是顽强地挺了过来。 正因如此,当高烧的老汗王只能在简陋的睡铺上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的时候,连一向如敬神般尊敬自己父亲的海都都不得不和近臣商讨继承汗位的事宜了。 然而,海都这次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只炯炯有神的鹰眼睛。他顿时明白,神迹再次发作了,父亲至少又增添了十年的寿数。 “父汗。”海都恭敬地行礼。他那宽大健壮的背脊竟能弯到这个程度,实在令人惊讶。 “海都,你带人到警戒堡一趟,看看援军到了没有,也探探阿雷克的口风。只要援军一到,且阿雷克仍忠于我们,忠于海尔辛大王,那我们的事业就成功了一大半。” “记住,不要傻乎乎地跑到警戒堡下挨炮。向他的岗哨报上我的名号,阿雷克一定会派人来交涉。这个关键节点,他应该在各个岗哨都安排上了知根知底的亲信,不必害怕他提前暴露。” “是,父汗。孩儿全力去办,万死不辞。” 老汗王的鹰钩鼻下出现了罕见的和善微笑。他满意地向儿子挥挥手。 “去干吧!” 目送儿子和十几个骑兵离开后,绰和特汗特意骑马在营中空地上驰骋一圈,让部众看到自己仍然康健。他还心血来潮,叫人取来一副硬弓,挽弓搭箭,射落一只立在枝头上的乌鸦。原本安静的营地顿时沸腾起来。 这个先前连是否生火做饭都要考虑良久的老人,现在却抛开一切顾虑,对部下的热情丝毫不加阻拦。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年轻时征战四方的峥嵘岁月,和重建兀鲁思后的新时代上。 海都并不明白,他的父亲并非一直受神庇佑。远征的劳顿摧残了他的身体。支撑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从来只是他的野心。当远征队伍的两大核心在同一天撒手人寰,他以为自己的梦想已经破裂,于是rou体也随之轰然倒塌了。 但是,与拉蒙特佣兵团的会师,以及那个不靠谱的计划上的几个细节的顺利执行,让他的野心熊熊燃烧起来。尽管他还没见到援军的一兵一卒,但坚信今晚,最迟不过下个清晨,百来艘大船一定会在临海而建的警戒堡旁靠岸。 同样,汗也根本不考虑海尔辛会否悔约。他现在只看得到大兀鲁思那宏伟的斡尔朵在草原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用黄金搭建的宫殿。 当然,即使是汗的梦想,也不能由做梦实现。梦想的图景越大,殉道者愈多。 拉蒙特认为必须堵截从矮人遗迹逃走的斯拉维亚人,以便延缓城防军的反应。他率本部人马守在从伊萨克堡通往山峰的主路上,又命绰和特汗交给他的鞑靼兵在山脉西面巡逻,防止敌人逃往警戒堡。 以他手上鞑靼兵的数量,当然很难掌控那么一大片地区。不过,由于拉蒙特相信即使有漏网之鱼逃到阿雷克伯爵领,也会被伯爵或恰好赶到的援军解决掉,因此并不重视这一路的安排。 四更天,月亮终于被云雾遮住了。一支鞑靼小队正在黑魆魆的山脚下巡逻。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凭手中的火把照明部分道路。领队的小头目越走心里越慌。他想,火光简直是把自己这一小撮人暴露在明处;但又不敢灭掉,怕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 “再往前走一段就回去吧。抓不到人也无所谓了。”小头目咽了口唾沫,下定了决心。 忽然,他听到左手边传来声响。他慌忙拿火把去照,正照到一张人脸。他大叫一声,把火把丢到一边,举刀欲挡。 披散着金发的瓦列莉娅,目光凌厉,身手矫健,仿佛正在捕食的狮子。 只听“铿”地一声,鞑靼人好歹挡下了第一刀,但手臂被震得发麻,不能马上出手还击。但对手的下一刀如霹雳般接踵而至。这次,刀片深深嵌入他的脑壳,使他的头像被切一半的西瓜似的。 小头目仰面倒下,压灭了丢到地上的火把。 鞑靼小队显然是遭到了从四面八方发起的突袭。须臾,随着声声惨叫,一连串的火把一个个熄灭了,道路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刻钟后,在不远处的被丛林和冷杉包裹的一小块空地上,突然点亮了七八个火把。 “附近的三支巡逻队都消灭了。是时候该决定接下来往哪走了。”铁甲骑兵上尉谢苗先开口了。 维克多几乎要跳到空地中间。“绝对不能走来时的路回伊萨克堡。我们的马都被他们缴了,我们路上一旦被发现,来不及进城就会被吃掉的。”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选择了,那就是去警戒堡。”谢苗平静地说,好像他早在心里决定这么做了。“我们可以把这次袭击当面汇报给阿雷克伯爵。据我所知,警戒堡应该驻扎有一个400人的步兵支队,还不算伯爵的家丁。” “不过,你们谁熟悉去警戒堡的路呢?我可一次没去过那个地方。”维克多插嘴道。 围成一圈的官兵们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去过阿雷克伯爵领。阿雷克伯爵是个离群索居的人,长年镇守警戒堡,名义上是总督府的参谋,但实际很少参与城防工作。 左澄见身旁的大汉竟然没吱声,以为他和巴拉巴什一样一坐下便睡着了,于是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扎宾,你是打西边来的,应该晓得警戒堡怎么走吧?” 于是光亮都集中到那张长了一个大红疮斑的脸上。 扎宾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我可以领大家走到接近警戒堡的地方。但我和我侄女要绕道回我们的村子。那里要安全一些。” “算了吧!方圆几百里,除了伊萨克堡,哪里有比警戒堡安全的地方?那些小村镇,哪一个经得起鞑靼佬和北佬的蹂躏?”维克多立即反驳道。 扎宾话里的漏洞被看穿,想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左澄赶紧给谢苗递一个眼神。谢苗心领神会,笑着对扎宾说: “扎宾先生,你挽救了我和我同僚的生命,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如果你有苦衷和难处,只要开诚布公地讲出来,我一定替你解决。” 扎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喂,大块头,你可以不相信谢苗,不相信贵族,不相信士兵兄弟们,但不能不相信佩切尔斯基家族(谢苗家族)的能量。” 谢苗瞪了维克多一眼,后者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像是在说:“你还有别的好办法么?” 扎宾还在皱眉思索,忽然感觉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索妮娅。 “扎宾,你就跟他们说了吧。我还有什么声誉可言呢?”女孩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似乎马上就要昏倒一样。瓦列莉娅连忙从后面搂住她。 扎宾咬咬牙,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索妮娅本是阿雷克伯爵家的女仆,管家垂涎她的美貌,几次想占有她,没有得逞。索妮娅不堪其扰,想藏在运货的马车里逃出去,被马夫扎宾发现。扎宾心一软,便答应带她往东逃,不料正撞上这场sao乱。 维克多走上前,拍拍扎宾的肩膀。“放心,老兄!多大点事。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可……我和索妮娅都是记在庄园账簿上的……财产。” “什么劳什子账簿!迟早是要烧掉的,不是让农民烧掉,就是叫我们烧掉。”谢苗的突然发怒让所有人吓了一跳。即使是异乡人左澄,也很容易品出话语中含有的危险倾向。 维克多赶紧打起圆场。“嘛,多大点事。大不了我们掏钱赎回他们的自由身就好了,没必要大动肝火。敌人可能就离我们不到两里地呢!” 就这样,一行人暂时谈妥,不敢多作休整,匆匆向西赶去。他们目前遇到的唯一阻碍是老巴拉巴什实在太累,瘫倒在地上不愿起来。 “哎呦,你们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消停一会吧,这会就是鞑靼崽子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起不来啦!” 谢苗无奈,叫来维克多和拉古京。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将老塞契人抬起来,像抬一只肥胖的狸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