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犹豫
张和要去灵魂之树与伊娃沟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试探伊娃到底有没有自主意识。 如果没有，张和就可以放开手脚搞事情了；如果有，张和在搞事情之前当然必须先获得星球主人的允许，并了解对方的底线和容忍度，俗称“拜码头”。 当然了，这都是在张和自身的安全——尤其是灵魂安全——会被阿珠保护的前提下的行动，否则直接刺探一个可能的神级生命体的虚实实在太冒险了。 涅提妮无语的看着张和，没料到他竟然口出狂言，还“谈谈”，你怎么不说“我是来谈条件的”？ 张和没想到凭着与涅提妮的良好关系也不能去灵魂之树，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他摆手道：“走吧，先吃中饭。” 纳美人的食谱还是很广泛的，包括各种蔬菜水果和rou类鱼类，但最主要的蛋白质来源是一种被称为“泰鲁”的、比张和手掌还长的蛆形幼虫，烹饪时清蒸为多，有时候也用签子与蔬菜一起串起来烧烤。 张和带着对“空间如何掩饰人类与纳美人消化能力差异”的探究精神，吃下了一只泰鲁，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只觉得鸡rou味，有点甜。 又与涅提妮分着吃了一颗足有张和脸那么大的、紫色表皮、内里全是汁水的斯巴达果，张和两人跟着塞薇妮和另外几个孩子一起前往格蕾丝的学校。 作为涅提妮的亲jiejie，比涅提妮大三岁的塞薇妮很像长大后的涅提妮。 塞薇妮再过一年就能正式成为猎人，也是部落大祭司继承人，自小与苏泰定亲。她聪明好学，非常崇拜博学的格蕾丝，也对人类知识格外上心。 走在潘多拉茂密的丛林中，张和才发现虽然外貌、呼吸、食物等问题被空间以张和无法理解的方式解决了，但精神力在本次身份中的作用依然远比两根“思感触手”模拟出的“尾巴和发辫”还要广泛： 张和的身体原本无法穿着简陋的衣服在潘多拉丛林中赤足行走，但张和体表早已覆盖一层微不可查的念力薄膜，达到了和纳美人皮肤接近的防御能力； 张和本体的感官也不像同龄纳美小孩那么敏锐，这一点同样被无时无刻不在外散的精神感知所弥补。 想到赤足行走，张和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留下的人类脚印，用念力触手戳了戳涅提妮，问道：“涅提妮，你看到我的脚印没？” 涅提妮用尾巴打开“卡托的尾巴”，回头看了看，道：“看到了，怎么了？” “你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涅提妮再次回头看了两眼，道：“有什么问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和知道，他的脚印在本世界其他人的眼中就是“卡托”的四个脚趾的脚印，空间真是神秘又强大。 此后一路无话，众人很快到达格蕾丝在高大树林中开办的学校。 这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干栏式房屋，不远处的树上有两名成年纳美人岗哨，预警可能出现的野兽袭击。 阿凡达-格蕾丝已经在此等待多时，见到孩子们就迎上来与众人用英语交谈起来，把每个孩子都关心了一遍，看得出来格蕾丝真的很喜欢这些纳美小孩。 轮到张和时，格蕾丝摸了摸张和的头，叹息道：“很抱歉，科德（‘卡托’学习英语后为自己取的英文名），这次我们对你血液与DNA的检验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这说的是“卡托”停止生长的事。 张和知道这是空间的威能，以这个世界的人类科技能检验出问题就有鬼了，他笑道：“没事的，老师。” 格蕾丝一愣，道：“这么严肃做什么？” 她却不知张和这是有感而发，两次进入《阿凡达》世界他都是格蕾丝的学生，冥冥中似乎与格蕾丝结下了师生的因果。 张和笑道：“格蕾丝，开始上课吧？” 格蕾丝点头道：“孩子们，进教室吧，我们要上课了。” 坐在教室里，拥有本体记忆与“记忆之书·科德”的张和当然不用再学一遍人类的知识，正出神的想着本次进入的计划。 虽然大致规划是“《潘多拉：纳美人的崛起》”，但是还有很多技术上的细节需要思考。 张和首先排除的就是《阿凡达》原电影中完全驱除RDA的妄想。 事实上，潘多拉与蓝星的关系，基本可以套用本世界一个多世纪前蓝星上中东产油国与A国的关系：作为能源出产地，想要完全摆脱已知宇宙中的世界霸主的控制，真是痴人说梦。 那么现实的最好的条件是什么呢？ 是成为半独立自主的能源出口国，并以此换取资源加强国防…星防建设，以期有一天能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实现完全独立自主。 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打不过世界霸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可惜就连这种结果也是需要流血的斗争才能换来的。 目前RDA在潘多拉星开采超导矿石基本就是明抢，除了格蕾丝开了间学校，什么都没付给纳美人。 这一是因为纳美人没有统一的意志，二则是因为纳美人，用《阿凡达》中杰克的原话说，“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人类）的东西”，所以完全没有与人类展开交易的欲望。 先不说第一点，纳美人真的不需要人类的东西吗？ 这其实是个观念问题： 纳美人也许不需要医疗、道路、学校…，但他们不是总想阻止RDA破坏潘多拉的环境吗？ 之前说过，RDA是为了超导矿石的巨大利益而来，想要阻止RDA破坏环境，就得以（物）理服人，也就是必须打得过RDA。 想要打得过RDA，就得提升星防力量。 那怎么才能得到可以提升星防力量的技术？ 用潘多拉星上RDA最想要的东西——能源，与世界霸主人类作交换。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 想到此处时，张和发现格蕾丝已经下课，塞薇妮正与格蕾丝单独交流，并不时发出惊叹。 张和凑近一听，就知道塞薇妮已经完全相信了格蕾丝口中的“尊重生命”、“保护环境”……等等概念，以为人类与纳美人有相同的观念，所以日后才会去攻击采矿车，天真的相信没有（物）理却动了资本家的利益会没有代价。 临走时，张和将阿凡达-格蕾丝拽到一边，低声道：“格蕾丝，你不是一直想近距离看看灵魂之树吗？” 格蕾丝道：“是啊，怎么了？” 张和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我有个办法，可能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是代价很大。” 格蕾丝严肃起来，急声道：“什么办法？” 张和道：“你觉得做个纳美人怎么样？” 格蕾丝愣了愣，道：“纳美人贴近自然，没有人类的勾心斗角，我一直是很羡慕的。” “你应该知道，外人是被严格禁止靠近灵魂之树的所在的。”张和道。 格蕾丝点了点头。 “但是我听涅提妮说（编的），她的母亲，龙族之女，部落大祭司莫娅，可以在灵魂之树下——也就是伊娃的见证下，举行一种仪式，”张和的声音更低了些，仿佛魔鬼的耳语，道：“能将你的灵魂从人类的身体中转移到这具阿凡达中。” 见格蕾丝眼神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张和继续道：“以你和部落的友好关系，可以去家园树寻找莫娅，请求她为你举行这个仪式。由于这个仪式必须在灵魂之树下举行，你的愿望必定能实现。除了这个方法，你作为‘外人’是不可能靠近那里的。” “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想清楚，”张和拍了拍呆若木鸡的阿凡达-格蕾丝的手臂（太矮拍不到肩膀），道：“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你以后就是一个纳美人，而不再是人类了。” 说完最后的话，张和招呼着涅提妮一起返回了。 回到家园树时夜幕已经降临，但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 张和有幸站在家园树上亲眼见证这个美丽星球萤火辉煌的夜晚： 星空下，巨大的行星与小小的卫星反射着恒星的光辉，一面明亮一面昏暗，归巢的倦鸟在巨大的星影上留下一个个飞掠的黑点； 远处的山峦上，夜光植物开始发出萤辉，星星点点一直蔓延到家园树下，与夜空中的漫天星辰相映成趣； 稍近处有一条不大的瀑布，带有荧光条纹的危险动物正从旁边经过，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 家园树下，奥玛迪卡亚部族的孩子们正在附近嬉笑打闹，惊飞一只只藏于草丛的旋扇蜥蜴，让空中多出一片片散发橙光的飞盘。 即便张和心中已有定计，试炼任务的成败更是生死攸关，在看到如此美丽的自然景致时也不禁泛起一丝犹豫，真的要让纳美人走上大规模工业化的道路吗？ 可不进行工业化，又怎么获得能与人类相对平等对话的战争能力呢？ 张和心中一叹：自己身为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却为了本世界外星人能与本世界人类平等沟通而殚精竭虑，这是怎样的星际主义精神？ 这时有人从背后重重拍了张和肩膀一下，用清脆的声音问道：“在想什么呢，卡托？” 张和转过身来，发现正是涅提妮。 他将思绪暂时收起，笑道：“在想怎么制作降落伞。” 涅提妮狐疑的上下打量张和，道：“是吗？你今天有点奇怪。” “说起降落伞的事，”不等张和回话，涅提妮的思路已经被带歪，道：“我今天仔细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实现的可能，你忘了我们奥玛迪卡亚部族最擅长什么了？” 张和与涅提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