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央
阿克索瞪着他,眼神中早已没了先前的不屑,面色凝重,甚至有恐惧从他心底蔓延到脸上,使他面部不自觉的抽搐。 “轮到你了。”敬泽把戟立在身旁,以戟指天,摆开决战的架势。两人四目相对,互不退让,在进行精神上的交锋。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如同巍峨的巨峰和苍劲的松柏。月亮从厚重的乌云中闪出,月光下,巨狼按耐不住内心的狂躁,发出猛兽呜呜的警告。 电光火石间,敬泽迅如闪电,挺戟而出,凌厉的动作使空气传出破碎的嗖嗖声,他从下往上,斜刺向阿克索胸口。 阿克索不做反应,硬生生接下这一刺。戟尖戳碰到阿克索的皮肤,敬泽再怎么用力,也没法往里多刺一毫。他吃了一惊,少朱同样皱起眉头。两人顿觉压力陡升。只有阿克索面色轻松,甚至又找回眼神中的不屑。 他挥起重剑,重剑外形虽是剑的模样,长度不输敬泽手中长戟,朝敬泽斩去。加上阿克索的臂展长度,这一击直逼敬泽面门。敬泽转身,往后连退数步,撤步稳住下盘,再次持戟向前,这次他攻向阿克索的面门。 攻势带来的长风刚刚贴近阿克索青黑的脸,被巨狼一个躲闪,反而瞬间跳到敬泽跟前。阿克索挥起重剑斩向敬泽脖子。敬泽如同树冠上的猿类,身法灵敏,轻松躲避。不料脚下还没站稳,巨狼挥掌而来,重重拍在他的胸口,将他击飞,撞在身后的巨石上。一阵晃动,巨石发出碎裂的声响。 敬泽闻到嘴里的血腥味,处于下风,他没时间顾及伤势,迅速起身,想要捡起跟他一同被打飞的青龙戟。巨狼行动迅速,转眼一跳,又是来到他的眼前,张开嘴里的铁钳,朝敬泽咬去。白剑飞来,刺在巨狼脸上,划出一道重重的伤痕。巨狼呜咽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阿克索朝白剑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把剑已经回到少朱的手中,又一次蓄势待发。这让阿克索变得很恼怒。他看了看巨狼,怒视眼前走到一起的两人,聚起五根手指,雷电再一次被触发,圆球不断变换色彩,明亮带着电流炸裂的响声。 阿克索绷紧胳膊,奋力一挥,把雷电球朝两人砸去。 少朱和敬泽往两边闪躲,身后的巨石被击中,化成一堆粉末,雷电撞击成火花,飘雪般落在地上,晃的人眼睛疼。照亮的天空暗淡下来,随后燃起堆堆烈火。他们两人错估了阿克索的实力,心里打定主意,要用尽全力,将其一击毙命。 敬泽调整呼吸,暗自用力,握紧手中长戟,隐隐当中有一条青龙将其环绕,少朱将手中白色的月光,注入白剑身上。两人同时发起进攻,朝AKS脖子刺去。阿克索挥起重剑轻松化解两人进攻,反手又是一记雷电落在两人脚下,将两人打散,一左一右分布在阿克索的两侧。 夜格外漫长,山顶成了斗兽场,只有胜利者才能走开。 敬泽再次持戟刺去,兵刃相接,火花四溅,这一刺被阿克索轻松挡下,戟尖和重剑触碰僵持,阿克索身形壮硕,朝敬泽压来。敬泽力量不支,面露难色,他挥戟向下,与重剑分离,转而猛攻,突刺向前,直指阿克索腹部。阿克索侧身躲闪,动作稍慢,被戟锋刺伤,衣物被划出小臂长的口子,揣在身上的地图,从腰间掉落。敬泽调整方向,又是一戟刺来,阿克索聚集雷电,刚要抛出,一道白光飞来,把他施法的左臂从手肘处斩断,掉落在地。雷电冒出一股青烟,消失不见。 胜利在望,两人攻势越来越急,青白色的光束如同一条锁链,牢牢束缚着阿克索。巨狼无处躲避,只能驮着阿克索来回躲闪,试图靠近掉落的地图。少朱抓住时机一剑刺来,被阿克索用重剑挡下,但他来不及挡下敬泽背后的戟刺,肩膀被穿透重伤。疼痛使他戾气聚集,但是没了左臂,肩膀又被穿透,他再也发起不了进攻,只能表情凶狠,提防两人的一举一动。 山下的火把连成一条直线,全副武装的骑兵顺着蜿蜒的山路疾驰而上,重骑踩踏在山体坚硬的石板上,响声沉闷。护卫队正在赶来。阿克索见势不妙,用重剑劈倒一棵一抱粗的大树,挡住少朱和敬泽上前的道路,拍打着巨狼,朝山下逃去。 “怎么样,半年没见,功力是不是又精进不少。”敬泽擦干嘴上的血迹,整理好衣物,故作轻松的说道。 “这么久你去哪了?”少朱把地图和阿克索的义肢捡起。 “调查魔兵的事情。”敬泽从少朱手里拿过阿克索的义肢,说道,“这东西让我带回去看看。” “有什么结果?” “暂时没有。东境结界已经去了,暂时没有异常。”他摆弄着阿克索的义肢,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有一股浓郁的琅树香气。义肢造型古朴精致,手和手臂的指长度比例恰到好处,俨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很难让人把他跟邪恶的阿克索联系到一起。他把义肢收好,对少朱问道,“你呢?不会是碰巧出现在这里吧。” “为了这个。”少朱抖了抖手里的地图,“消失的那颗女娲精魄。” “在这?”丹朱心里疑惑,二十年前从异境结界跨越过来的人马,抢夺南境王国散落的女娲精魄,这队人马精锐无比,从南境结界出来,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在抢夺到女娲精魄之后,却在天阳国的断崖山全军覆没,连同女娲精魄一起消失不见。这队人马跟女娲精魄一样,成为一个谜团。他不自觉的看向那个被狼魔兵围追的孩子,想象不到一个孩子会跟上古灵器有什么牵连。狼魔兵凶狠而准确的袭击,说明他们在执行一个详细的计划,已经密谋到了哪里呢。他看向少朱,“跟二十年前那队人有关?” 商陆早已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还不清楚。你要跟我一块回去复命?” “不了,还要去南境结界。”说罢起身上马,从马背上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紫红色的果子,扔给少朱,“在落英山下摘的,叫挤眉,当地人说吃了让你看起来不那么严肃。” 少朱还没张嘴,敬泽便拍马持戟而去。他咬了口果子,酸味从味蕾传遍全身各处,眉毛挤成一条线,睁不开眼睛。果然让人没那么严肃。 骑兵护卫队到来,少朱把刚咬过一口的果子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说道,“好吃。”他把地图收好,抱起商陆,交代他们安置好幸存下来的百姓,自己也拍马扬长而去。 商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躺在床上扫视整间屋子,屋内装饰典雅,墙壁上一幅幅色彩鲜艳的画作,充斥着掠夺和杀戮,是在诉说,也可能是在记录某些往事。贴墙的书架上摆满厚厚的书籍。屋内中央的桌子上放了一些糕点。房间充满桂花的香味,让他忍不住深呼吸两口。他坐起身,看到枕边的一束桂花。长时间没吃饭,肚子很饿,他下床往桌子旁走去,从精美的盘子里拿了块甜点吃。 一个十来岁,跟商陆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从门外走来,眉清目秀,乌黑的头发让她稚嫩的面庞更显白皙。身上同样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她手里端了一碗药,看到商陆在吃糕点,温柔地说道,“你醒啦?寻隐爷爷说,你应该快醒了,让我端些药给你喝。” 商陆放下手中的糕点,既是因为口渴,再吃面点噎人,又是因为他没经过别人允许,觉得自己在不礼貌的偷吃东西。 “饿了就多吃点。”小女孩把药放在桌子上,又倒了杯水递给商陆,“我叫左央。你呢?” “商陆。”塞满东西的嘴巴,喝了口水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商陆吃饱喝足,精神抖擞。 “苍芒山。你被少朱哥哥带回来的。他说你父亲……”左央连忙停下,重新说道,“他跟寻隐爷爷说让你以后留在这里,跟其他人一块学习法术和功夫。” 苍芒山是天阳国一处修身,钻研法术,练习法术,教授法术的地方。可以说他是整个王国前进的引擎。王国两大如雷贯耳的将军,少朱和敬泽,便是从这走出去的,为王国立下汗马功劳,开疆扩土,也是王国最坚实的屏障。 另外,最重要的一方面,是苍芒山的一视同仁。天阳国王在青年时期,流落在外,尝遍世间疾苦。回归王位后,便在苍芒山设立致知宫,接纳来自四面八方的孩子。最初这里像是孤儿院,是一些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孩子流浪至此,在寻隐的慷慨奉献下,苍芒山人才辈出,所以越来越多的孩子被送到致知宫。 商陆还没反应过来左央说的话。她又开口说道,“有个叫乔仓的中午来看了你好几次。他是昨天跟你一块送来的。” “他在哪?”商陆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左央。乔仓是他最好的玩伴,居然也在这里。这让他说不出的高兴。中秋节的夜晚还在一块打灯笼找萤火虫。这喜悦转瞬即逝,看来他也跟自己一样遭了厄运。 “在跟寻隐爷爷一块照顾其他孩子。跟你们一块送来的还有十多个孩子呢。”左央把刚才那碗药递给商陆,“把这个喝了,身体恢复的更快。”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生硬的语气中带着焦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接过左央递来的那碗黑乎乎的草药,放慢语速,略显温柔的说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左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