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光利剑

    商陆在黑暗中下坠，跌落在一片海里，岸边正是自己住的茅草屋。海水很深，却坚实的如同平地，能承受他的重量，使他站在水面上。他朝茅草屋走去，四周满是蛇吐信子的嘶嘶声。推门进屋，色彩明亮起来，有个黑发女人背对着他，端坐在桌子旁。脚下澄净的海水，把两人的身影映照出来。

    商陆虽然没见过眼前的背影，但有说不出的亲切。他问那人是谁，没有回应，像静止的画像。他伸手触摸那人的长发，却如同把手伸入一片虚无当中，手掌穿透女人的身子，从她面前伸出。并不是虚无，一阵凉爽和柔顺，像水一样从商陆的指尖划过。他想起自己刚才的燥热难捱，低头看看胸膛，没出现一点不适。

    女人背着的身影转过来朝向商陆。淡紫色的薄雾在她全身萦绕，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可以肯定，她并无恶意。

    “你是？”商陆感受到了平静。眼前谜题一样的人，更像是某个自己应该寻找的答案。

    黑发女人没说话，抬起胳膊，用食指点在商陆的眉宇之间，轻轻用力，茅草屋瞬间消失，自己和女人已然来到大海中央，随后淡紫色的薄雾自我繁殖，从他的眉间扩散，随之一股力量注入他的身体。

    有微弱的风迎面吹来，逐渐强劲，海水被风吹起涟漪。渐渐地，四周出现山、树、星辰、月亮，一切具体而熟悉的事物，作画似的，快速转换，他们两个被镶嵌在出现的背景当中。商陆背后传来强劲的吸力，没等他反应过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喊叫，便被吸回茅草屋，抛回刚才躺着的地下房间内。

    再次睁开眼睛，商陆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血液顺畅的在他体内流动。那股火被连根拔掉，他恢复如初。没等他好奇这个奇怪的梦，父亲的惨叫声又再次传来。

    阿克索觉察到了异样，有东西从他体内流失，让他变得虚弱。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他能够明确的感知到，手里的雷电没有刚才艳丽，甚至开始进行微弱的颤抖，丹承没有刚才凄厉的惨叫声已然足够说明他力量的减弱。这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应有的警觉和敏锐。他没心思对此事一探究竟。鱼没上钩，他又加大力度折磨起躺在地上的丹承。惨叫声随之凄厉起来。

    商陆推开暗门，从洞口爬出。

    毫不掩饰的讥笑从阿克索的脸上放开，传到他不屑的眼神当中。他知道有地下室，也知道商陆在里面，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玩的把戏。他想看一下，人类是否真的存在坚不可破的感情。父子之间，夫妻之间。

    他并不理会结果，因为这是不值一提的把戏。

    商陆的出现，让他转移兴趣。他收回手掌，随之手中和丹承身上的雷电消失不见。丹承重重的摔在地上，如同一只装满谷物的沙袋，一动不动。只有刺鼻的烤rou味和身上的鲜血能证明这是人的身体，但很难在找出证据，证明这是一个活着的人。

    夜色下时间一滴滴的流过。没人在意。在生命面前，计数器会失去它原有的意义。当然，在某些生命面前，生命也会失去它原有的意义。

    阿克索在他粗糙的脸上，依旧保持鬼魅的笑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进入正题，不再玩猫抓耗子的游戏，今晚的他，对商陆手中的地图势在必得。

    “把地图交出来。”他伸手示意，让旷野处的狼群安静，依然高高在上的俯瞰着，“给你们留两条完整的尸首。”

    商陆趴在父亲的身旁嚎啕大哭。他现在是被扔进山林的老鼠，摸不清楚状况，唯一要做的是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可这唯一的事情他办不到，他的命运被掌握在阿克索手里。掌握在一个可以捏死蚂蚁的冷血怪兽手里。

    虚弱的丹承再没能力触碰自己的孩子。他艰难的张嘴，嘴唇上下触碰，发不出声音。只是变换眼神，透露出对儿子的关爱和对求生的渴望，让商陆尽快逃走。

    “我没有地图。”商陆哭嚎着，他除了哭毫无头绪。

    巨狼伸脚踩断丹承的腿，撕扯下来，填进肚子。

    “可爱的孩子，那我自己取。”阿克索抬起重剑劈下去，丹承的脑袋和脖子分离，被巨狼咬在嘴里，三两下嚼碎，咽进肚子。他又一剑朝商陆刺去。这一剑被商陆侧身躲开，剑刃划破商陆的衣服，一张地图从他胸口飘落。商陆想要伸手去捡，被巨狼一脚踢开，落在草屋的后窗户旁，他忍着疼痛，从窗口翻出逃命。

    阿克索懒得去追，聚起五根指头，召唤出一撮雷电，奋力甩出，劈向商陆。这道闪电不偏不倚，打在商陆身上，却被他吸入体内。商陆甚至没有停顿一下，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发生。阿克索对这一幕感到困惑。他捡起地图，骑着座狼，劈开茅草屋的后墙，房屋外的狼群，随他一起冲上前去。

    商陆是他们今天最后的狂欢，人类的孩子在用可笑的行动逃命，愚蠢的证明他们如何的渺小脆弱和毫不自知。

    阿克索并不着急，他不准狼群杀掉商陆，不是准备放掉他，而是他很享受cao纵生死的感觉，像饭后甜点，给人带来心情上的愉悦。他在巨狼身上，悠闲的擦拭重剑。这把剑承载着他的功勋和荣耀，一次次的征战成就这把剑，更成就了他。他用这把忠诚的剑，清除任何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事物，两者都可谓是战功卓著。今天又是轻松完美的胜利。

    狼群呼号着一路走来，脖子上挂着的人头，滴滴鲜血掉落，形成一道道笔直的线条。也许会有种子从中发芽，长出新的生命，但这并不能掩饰因为争斗而犯下的罪恶。

    商陆被一块草地绊倒在地。他来不及起身，螃蟹似的爬着往前走，两条腿太少，让他跑得很慢。

    狼群不紧不慢的追着眼前的耗子。两步、三步，草地在巨狼的踩踏下，发出擦擦声。耗子精疲力竭，停下来，放弃求生，顿时被狼群围住。

    那股腥臭味又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巨狼耷拉着脸，伸出利爪，把商陆踢来踢去。一匹巨狼朝他圆滚的脑袋拍去。

    就在这时，一支散发着白光的利剑从空中飞来，如同坠落的北极星，干净利落，劈开黑夜和寂静的空气，速度奇快，让人来不及躲闪。这匹狼的脑袋被贯穿，剑刃左眼进右眼出，来不及哀嚎一声，便被击倒在地。脑浆和血液混合着破碎的眼珠，流淌一地。

    骑在巨狼身上的魔兵，被遭受厄运的巨狼压倒在地，忍受双腿粉碎的剧痛，喘着粗气用脖子粗的手臂推搡着巨狼尸体，可怜无助，宛如一只溺水乱撞的耗子。没等他从巨狼身下钻出，那把剑从巨狼头中抽出，直刺在他的脖子上，结束掉他的性命。

    突然的变故让狼群开始sao动，魔兵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摆好战斗姿态，准备好接受眼前的恶战。

    一切都是徒劳，那把剑无往不利，一段段的脖子在他圆润如同韭叶般的利刃下，喷出黑色的鲜血来。狼群应声倒地，魔兵的脑袋掉落在一匹匹巨狼身旁。转眼间，那队地狱来的使者，只剩下阿克索和两个瑟瑟发抖的无名小卒。

    阿克索挥动重剑，把白剑打飞。被击飞的白剑，在空中翻滚一阵，放平身子，朝远处一棵大树稳稳飞去。

    一只手娴熟的把三尺长的白剑接下，白剑像长在他手中，被他运用自主如。剑主人随后闪身而出，一个英俊的白衣男人，跟他的剑一样散发着白光。白光中透出杀气，周遭的腥臭味也被逼退，给黑夜划破一个口子。

    白衣男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个红衣男子。红衣男子正嗔怪白衣男下手太快，只给自己留了两个，加上大块头的阿克索，也才三个魔兵，这趟出来好不痛快。

    身材魁梧的两人是天阳国王的两大护卫，白衣服少朱，红衣服敬泽，六岁时被征战魔兵的天阳国王，在清扫战场时发现，不知是谁的遗孤，以落难者的身份带回王国，留在苍芒山上苦修。两人天资非凡，年仅二十出头，正义感和一身本事已在国境内傲视群雄。平常除了征战四方，便留在国王身旁，护卫安全，是国王的重臣，更是他的心腹。

    现在两人出现在不起眼的小镇，事情的复杂，恐怕已经不是表面上的杀戮那么简单，想必会牵涉到多方势力。

    “剩下的我来解决。”敬泽急忙叫停少朱的下一步动作，投出手中的青龙戟，带有青光的戟锋在戟柄的支撑下，把正前方空气刺破，生出两道气流，带着草木转向。戟尖落处，巨狼和坐在巨狼身上的魔兵串在一起，一击毙命。“我也要好好耍耍威风。”

    两人缓缓走来，脚下有人的脑袋，也有狼和魔兵的脑袋。本不相干的势力种族，丢掉性命糅杂在一块，应当有个因，他们两个正是奔着这个因来。

    阿克索看着倒下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尸体，他觉得局势正在逆转，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底细。但他又对自己的实力保持绝对信心，认为凭借两个愚笨的人类，不可能和自己抗衡，更加扭转不了局势。他皱起眉头，怒吼一声，凶狠的声音从唇间发出，在开阔的空地上扩散出去，一改当前颓势。骑着的巨狼也跟着露出凶恶的表情。

    敬泽没理阿克索，投出青龙戟，把最后一个逃到阿克索身旁的魔兵穿透。魔兵的胸膛裂开，大树被连根拔起的似的摔倒在地，又是一击毙命。他走上前去，从巨狼和魔兵身上抽出青龙戟，已然来到阿克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