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佳肴五味
卓文升望向梅尔加德斯，对方也对上了自己的眼神，恭敬的对自己微笑示意。 这是个让人安心的信号，但不安的因素则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显现，第四颗橙黄色子弹。 那是给青雀堂的。 卓文升不知道屏风后面的人是谁，但此人无疑能力出众，身居高位，不然的话他无法做到不参与到饭局，却又能左右着整个事件的走向。 而曹晟薪这个风头草，现在要想办法争取到他。 立体投影投射出一个年迈的老人，虽然投影通体蓝色，但依然能感觉出花白的胡子和头发，他穿着传统的中山装，戴着一个圆形墨镜。 “曹老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赵先生。”曹晟薪十分客气的说道，“没想到您能来。”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了，现在想做点什么，都需要派人把自己‘送’过去了。”赵先生说道，“你我都不是黏人，直接进入主题吧。” “罗姆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们那么对待他。”赵先生说道，“青雀堂向来与世无争，我们只贩卖情报，价格合适我们就会出手，并且绝不会卖给第二个人。” “规矩我是知道的。”曹晟薪连忙说道。 “青雀堂不参与你们的争斗，如果你们坚持要惩罚罗姆的话，那么请做好永远不与青雀堂做交易的准备，并且——” 赵先生顿了一下说：“青雀堂掌握着多少东西我想你们都知道，红莲也知道。” 他说到这时朝屏风看了一眼。 卓文升立马反应了过来，那把左轮手枪上的玫瑰刻痕，自己的确见过，在神仙打架的时候，杀死自己的义体人，武器上就有这个标志。 他依稀记得红莲是专业的杀手组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好理解了，他们的确不怕上城，大不了同归于尽，那颗橙黄色子弹到底是给谁的，现在还很难讲。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当左轮手枪摆出来的时候，席梅轩一定就已经知道了屏风后是红莲的人。 卓文升看了一眼屏风旁的义体人，一切都合理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现在并不是我，不是辽原在追查这件事。”曹晟薪说着摆了摆手，“是上城的席大人，以及绿藤首席执政官之女雷利小姐正在追查此事。” 赵先生看了卓文升一眼，随后又看了席梅轩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里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一部分，两位大人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我们这条消息已经卖出去了。”赵先生不卑不亢的说道，他对待任何人的态度都是十分平等，似乎万物众生在他眼中都只是线条。 卖出去了？卓文升立马看向罗姆，怪不得他只围绕着事件的边缘来回试探，原来是因为已经卖出去了，所以无法说出来，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等待青雀堂的救援。 “规矩不能破？”曹晟薪试探着问。 “规矩不能破。”赵先生坚定的回答。 “但不破规矩的话，恐怕也送不走两位大人啊。”曹晟薪挠了挠下巴，“既然你不能告诉我们李知南在哪儿，那么想带走罗姆就太难为人了。”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了其他信息，前来交换，不过和以前一样，动我的人是你们不对，所以你们也要提供对等价值的信息和我们交换。”赵先生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这个没问题。”曹晟薪回答。 “好，青雀堂的规矩你们都知道，所以，请。”赵先生微微点头，眼中并无期待的样子。 曹晟薪琢磨了一下，随后看了卓文升与席梅轩一眼，缓缓开口：“最近白玉京会颁布一条新政，至于政策内容我还不知晓，不过这是历史上的第三条新政，我想会对所有园区产生很大的冲击。” “哦？没想到我能活着见证第三条政令颁布。”赵先生点了点头，露出微笑，周围在他的脸上浮现开来，“这个确实很有价值。” “那到您了。”曹晟薪两只手的手掌向上，摆出了一个“请”。 “战争可能要爆发了。”赵先生表情变得严肃，“负责第七园区边缘的人报告，山人行前来讲和，至今未归。” “这……”曹晟薪猛地惊起，金戒指重重的砸在桌上，“先生不要开玩笑啊。” “铛！”此时金属敲击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加清脆响亮。 曹晟薪停住了，随后慢慢坐下，脸上挂着一丝阴霾：“先生请继续讲下去。” 第七园区本来就是边防园区，辽原又在第最边缘绿藤的边缘，战争一旦爆发，他们首当其冲。 “据我们的人报告，好像是上京人虬髯克伏击了山人行，和平谈判破裂，虬髯克目前不知所踪。”赵大人的声音依然十分冷静，好像战争与他无关。 “……之前为什么不联系我？”曹晟薪的眼神中竟带些乞求。 “辽原很乱，这样重要的事，我一直没时间过来。”赵大人回答，全然不顾对方。 卓文升听完两人的对话，慢慢整理着信息，赵先生说的所有东西自己都知道，毕竟当时在现场，而且看屏风后红莲的反应，他应该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此时他感觉手中的白色卡片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上面闪起了蓝色的字：“辽原与李家的交易除了资源，人口之外还有关于妖怪，病毒的部分。” 他抬起头，发现梅尔加德斯正在看着自己。 妖怪？病毒？ 他回忆起山人行和那群野人的样貌，的确很像妖怪，那病毒又是什么？ 屏风后的人一共做出了五次反应： 第一次是曹晟薪提及辽原不缺物资，足够支撑三年。 第二次是曹晟薪提及辽原用数十万人换取足以让辽原支撑十年的物资。这时，左轮手枪的威胁上线。 第三次是曹晟薪的威胁，席梅轩的反击，义体人为左轮手枪上了三颗子弹。 第四次是预料到了赵先生回来，增加了一颗橙黄色子弹。 第五次是刚刚，曹晟薪打断了赵先生提及战争的话题，引起屏风后人的不满。 目前没有用上的信息：野人劫走李知南妄图与上城交易。 那么红莲在此次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既然信息价值足够，那我们现行告退了。”赵大人说道，“带上罗姆。” 曹晟薪没有阻拦，而是看向了身后的屏风，金属敲击的声音久久没有出现。 “慢着！”此时屏风旁的义体人突然大喊，随后走到了屏风后，紧接着走了出来，“你把李知南这个信息，卖给了谁？” 梅尔加德斯此时正视图扛起重伤的罗姆，闻声愣住了，没有答话。 “这件事我们不能说。”赵先生十分坚定的回答，“青雀堂的规矩你们知道。” 卓文升心又被揪了起来，如果罗姆被梅尔加德斯带走的话，那么事情就完成了大半，唯有把罗姆救出去，事情才能够推进。 至于青雀堂的规矩，到时候再说，起码不会有这场生死局难办。 而且这个赵大人也十分鸡贼，派立体影像过来，那么即使想杀人灭口也没有任何办法。 “规矩是人定的。”红莲的义体人说道，“红莲你也清楚，你掌握的所有信息都无法威胁我们，我们干的，本来就是些只能在黑暗里做的事。” “哦？那可不一定啊。”赵先生回答。 卓文升没有理会青雀堂和红莲的博弈，而是仔细的思考着他说持有的信息，红莲对病毒感兴趣，而病毒可以从妖怪中提取出来，山人行可以野人变成妖怪——再加上山人行说过“让妖怪用点脑子！” 山人行的价值，对于红莲来说不可估量，慢慢的一个计划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说起来啊。”卓文升突然开口，众人疑惑的看着他。 “妖怪其实并不可怕，可是如果妖怪会用脑子思考了，你们觉得会变成什么样？”他环顾了一圈，“别误会，我没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问。” “你说这个……” “铛！”一次重重的金属敲击声，比以往更加强烈，打断了赵大人的询问。 卓文升转过头去，掩饰住笑意，好的，逮住你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而已。”卓文升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咱们现在已经聊得够多了，我觉得事情已经跟青雀堂无关了。” 席梅轩疑惑的看了卓文升一眼，“可以。” “曹老板？”卓文升问道。 曹晟薪转头看了一眼屏风，里面没有动静。 他飞快坐下，野人用来和辽原交易的物资，就是所谓的病毒，或者说是妖怪！ 红莲不会缺少资源，他们参与此次事件一定有目的，既然没有人能够威胁他们，他们也并不是在替人做事，那么此次交易中就一定存在他们想要的东西。 辽原与上城李家达成协议，李家偷偷越过席家把大量的资源卖给辽原，此时负责接洽的李知南被野人劫走，野人想要通过李知南联系到李家，用病毒或者说是妖怪交换物资，这件事被红莲发现，打算截胡。 那么有三件事可以确认，第一：妖怪必然就在辽原内。第二：红莲想要妖怪。第三：野人并未与李家取得联系。 那么席梅轩会是什么态度？ 这些大部分的信息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没和自己通过气，当然这也很好理解。 卓文升看了一眼自己的项链，从始至终李家都在做一件错事，然后打算佯装不知道李知南消失的内情，装无辜，随后在事情没有爆发出来的时候，找到李知南把事情按死。 这也就是目前这个谈判桌上的情况，无论对哪儿方来说，李知南都不能被找到，除了自己和雷宁。 红莲想要病毒、辽原想要物资、席家想要李家越权的把柄、李家想要事情不被曝光，雷家想脱离干系，而自己想要命。 这该怎么办？卓文升仔细思考着，想要把项链摘下来，那么几乎就是和谈判桌上的所有人作对，何况自己并不是雷家的代言人，只是一个嫌疑人而已。 此时外面突然狂风大作，随后嘈杂的声音响起，人声、叫喊声、马蹄声，甚至于烟火声四散。 曹晟薪闻声站了起来，朝窗外看去，良久，默默的说道：“怎么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