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顺带
于mama招来两个下人，将两个满口喊冤的妇人拖了下去。 耳根子清静许多，沈老夫人将沾满泪水的帕子，递到于mama手上，慈爱问沈莹月道： “月儿为何让人提着食盒过来？难不成饭菜不合口？” 沈莹月眼神哀戚，看向沈老夫人问道： “祖母，您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我父亲打了败仗，我们忠勤伯府要被抄家灭族了？” “抄家？灭族？”沈老夫人被沈莹月这一句话吓得面上血色尽褪，她抓住沈莹月的胳膊，厉声问道， “你从哪听说的？快把你父亲写的信拿来给我瞧瞧！” 沈莹月被沈老夫人的手捏得生疼，却像是没有丝毫痛觉，回头朝小元看了一眼，顺势甩开沈老夫人的手。 小元疾步上前，将食盒打开。 沈老夫人不明所以，眼睛死死盯着食盒，以为家书藏在食盒中，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真像沈莹月所说，忠勤伯府要遭？ 稀得不能再稀的粥、干裂的馒头、黑乎乎的咸菜，一一摆在众人眼前。 于mama等人一头雾水，沈老夫人紧张得气都喘不匀，仔细看这些饭菜里藏着什么奥秘…… “您看，大厨房送到芳华阁的晚饭就是这些！”沈莹月指着地上，控诉道， “父亲立下赫赫战功，皇帝陛下赏赐的金银无数，要是他回京，看到他的宝贝女儿只能吃这种东西，会不会以为我们府上刚被人劫掠一空？” 沈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心里暗骂沈莹月口不择言，抄家灭族的话岂能随口乱说？ “我看这府里上下，都没有将我这位小姐放在眼里，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胆子？所以我来找祖母，为我做主！” 沈莹月句句剜心，处处讽刺，当着崇德堂众位仆妇的面，沈老夫人顿时老脸有些挂不住，随即怒道： “于mama，将大厨房的人叫来！” 于mama快步离开。 “月儿，定是大厨房忙中出错，将下人的饭菜送到芳华阁，你放心，祖母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沈老夫人安抚道。 “老夫人！我们下人也不吃这个！这种饭菜，府里的看门狗都不会看一眼！”小元气鼓鼓，紧接着又大着嗓门为沈莹月鸣不平， “可怜我家小姐大病初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们怎么能这般作践小姐，呜呜呜……要是老爷知道……” 沈老夫人紧紧攥着双手，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小丫头说话也太难听了，一张嘴生得实在多余！ 也不知道沈莹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将她扒拉出来，故意来惹自己生气。 小元哭声渐渐大起来，魔音穿耳。 “别嚎了！”沈老夫人使出全身力气，吼出一句话。 沈莹月回头看了小元一眼，示意她见好就收，若是惹怒沈老夫人，自己也要费一番心思才能保住她。 大厨房的人鱼贯进入崇德堂的院子，恭恭敬敬给面色铁青的沈老夫人和沈莹月行礼。 借着丫鬟们手里提着的灯，负责逸秋堂的胖妇人使劲看了看地上的碗碟。 自己按照惯例送到逸秋堂的晚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奇怪的是，逸秋堂没有出面，反而是沈莹月带着丫鬟在这…… 不管是送错了，还是沈莹月看不得冯氏受苦，自己都要被拎出来，承受所有处罚。 想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胖妇人已是瑟瑟发抖。 于mama难得机灵一回，将大厨房里采买的本簿递到沈老夫人面前，并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气死风灯，为她照明。 沈老夫人眯着眼翻了翻，温声对沈莹月道：“月儿你看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沈莹月接过来，看到今日采买的米面、蔬果都记录详细，崇德堂和芳华阁的食单也大致相同。 只不过逸秋堂的记录与面前摆着的饭菜，完全是天差地别。 红枣桂圆粥？金丝卷？清炒口蘑？ 沈莹月默念，都要被气笑了。 大厨房里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 可她转念一想，沈老夫人管着这个家多年，弄虚作假是手到擒来，自己又不会看账本，中馈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此刻就算抓住沈老夫人的错处，又能拿她如何？ 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一直沉默不语的香兰也看到本簿上的字，隐隐猜到此事必然要止步于此，她悄悄拉了拉沈莹月的衣角。 虽然下人们心知肚明，没有沈老夫人的纵容，谁都不敢擅作主张如此怠慢逸秋堂！ 沈莹月合上本簿，对沈老夫人说道： “祖母，府中出了硕鼠，就连我的饮食都要克扣，您瞧瞧，这食单和地上摆着的，哪一样能对的上！” 沈老夫人面色凝重，扫视大厨房的所有人，各个缩着头，噤若寒蝉。 “您处事公正，恩威并济，身契又全都捏在您那里，她们不敢糊弄您。” 沈莹月拍完了马屁，接着建议道， “如今父亲不在家，孙女年纪又小，您若是不拿出点手段来，继续放任下去，整个忠勤伯府都被这群老鼠搬空！不仅是我的芳华阁，顺带还有逸秋堂的日常供应也要细细核对！” 沈老夫人一惊，不知沈莹月一向厌恶生母冯氏，怎会突然提到逸秋堂！ “祖母听你的！”沈老夫人叹气道，“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竟让底下人肆意妄为！” “我们忠勤伯府向来赏罚分明，如今奴仆懒散懈怠，想着府中的主子都是老幼妇孺，素日里又心慈手软，从不随意打骂，便开始糊弄差事，中饱私囊！” “要不是我的月儿细心又聪敏，一心为府中着想，能及时发现漏洞，我们忠勤伯府，岂不是要被一群下贱的东西吞食搬空？” 香兰低着头，若有所思。 小元不住点头赞同，她们小姐就是这般厉害！ “于mama，你和念薇、念柔一起，详查芳华阁和逸秋堂的饮食和日常供应，贪了多少好处，全数吐出来，再拉去见官！”沈老夫人说完，看了一眼沈莹月。 却见沈莹月皱眉不语，她身后的香兰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沈老夫人自诩十分了解孙女的脾气秉性，但是这一日来，沈莹月处处都透着古怪。 “祖母，您刚刚说的话似乎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