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迭香?回忆无法忘记的过去
第一节 “砰——” 铁门关闭的声音在图书馆中回荡，木晞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按动墙上的开关。图书馆顶部的水晶吊灯亮起暗黄色的灯光，映照着空中肆意飞舞的尘埃。在图书馆的正对门处是一个梨花木的圆桌，圆桌的中央空开，有一颗不知名的树从中生长出来，枝丫上透出新生的绿色。图书馆拱形的天顶由玻璃构成，可以看见外面的夜空。在天顶的四周镶嵌着银质的蒲公英，在某个角度折射出亮眼的光泽。环绕着图书馆的是足有二十个木晞高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全是书。书架与书架之间连接着棕褐色的楼梯，一直通向书架的顶端，以便来到图书馆的人们取用书架上存放的书籍。 在木晞打开吊灯开关的瞬间，一团跃动着的火焰将图书馆墙上悬挂着的琉璃灯盏逐一点亮，焦油燃烧的“嘶嘶”细响在空气中格外清晰，昏暗的火光晕开黑暗的一角，让图书馆更明朗起来。 在将所有灯盏点亮之后，那团火焰越过圆桌，停在了一条幽暗狭长的过道前。在过道的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木晞走近，默读上面的碑文： 花旿，救零界于危难，是千万生灵免遭涂炭，特封其为“零姬”，供后世万代敬仰。 零界历21年 “里面，是花旿祭坛。”木晞抬眼，看向过道尽头。 几乎没有犹豫，木晞迅速绕过石碑，走进过道中。那团火焰从木晞身后跳到她的面前，一分为二，为她将过道左右墙上的火把点燃。越是深入，空气越发阴冷起来。两边凹凸不平的玄武岩质的墙面上挂满了花旿的油画，而画上的她无一例外的闭着双眼，神情严肃。不知从何处传来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在一片万籁俱寂中格外清晰。过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厅堂，正中央有一尊花旿的雕像。由于此地太久无人打理，雕像上爬满青苔，让人几乎看不清花旿的面容。 木晞慢慢绕着祭坛走了几圈，最后在花旿雕像前站定，又上上下下将雕像打量了一遍。 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正当木晞打算离开之际，忽有细细的流水声传来，声音极小，小到连稍重的呼吸都能将它掩盖。木晞停住脚步，凝神静听，试图判断出水声的来源，但奇怪的是，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似乎在某处有一条河流围绕着祭坛。 “地下暗河？”木晞半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地面。 明明是室内，但土壤却潮湿黏重，散发出雨后所特有的尘土的味道。木晞起身，再次将祭坛检查了一遍，可依旧没有什么线索，于是，她的目光又转回了花旿雕像上。 即使被青苔覆盖，被藤蔓缠身，花旿依然有着惊人的美丽，风华绝代，超凡脱俗。这座雕像相比于先前祭坛过道上的油画有所不同，她的眼睛半睁，带着怜悯的眼神俯视着众生。 木晞顺着花旿的目光看去，发现在青苔的掩映中，花旿的身前竟还有一个石碑。她快步走到石碑前，半蹲下身子，拨开覆盖在其上的青苔，手指顺着已经无法辨认的字迹的纹路滑动，猜测着石碑上先前记录的信息。 “花旿，零界，谜。”木晞放下手，在头脑中飞快地将它们组合成句子。 花旿拯救零界，消失之谜。 毫无疑问，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座祭坛里，但到底在哪？木晞又一次环顾四周，试图将线索联系在一起，但无论她怎么观察，真相始终隐藏在黑暗中，让她无从下手。 “可恶。”木晞暗暗咬紧牙关，闭上双眼。不知怎的，木宇微笑的模样浮现在脑海，可在那张熟悉的笑脸背后，木晞分分明明看见木宇脸上悲戚的表情，仿佛山崩地裂，肝肠寸断。 越是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越是想要静心思考，木宇的脸就越是清晰，越是让人觉得想念。 木晞用手揪住胸口的衣服，懊丧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渐渐充斥整个心房。 “难道有什么启动要求？”木晞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仅仅只是一瞬，却让木晞深信不移。 电光火石之间，木晞立刻想到了落留下的那张卡牌，那张可以自主释放灵力的卡牌。她把手伸进衣袋，取出卡牌，将它正对着花旿的雕像。像是受到某种召唤，卡牌轻轻飞升至雕像的顶部，绽放出淡淡的光芒，牌的周边环有金色的光圈，从上到下依次扩大，笼罩住整个花旿雕像。渐渐地，木晞脚下的青苔长出大片大片的蒲公英，每一朵绒花中都嵌有光球，像是夏日河边草丛里起起落落的萤火。紧接着，绒花缓缓飞升，旋转，散至祭坛的各个角落，将祭坛照耀得灯火通明。与此同时，花旿身上的石质从脚根处一点点消失，露出白的皮肤，白的衣，白的发。木晞紧紧盯着花旿的脸，看着她那精致的面容逐渐显现。 下巴，嘴唇，鼻子，脸颊，然后是…眼睛。 当最后一片石灰色殆尽，花旿的眼睛倏然睁开，飞散四处的蒲公英也在瞬间聚拢，将花旿包裹于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她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的花纹，眼角出最为繁密，那双凌厉的白色眼瞳，犹如万箭穿心。 不知为何，木晞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的心跳霎时加快，呼吸也在不觉中急促起来。 只见花旿的手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弧线，她身边的蒲公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向木晞涌来，木晞只觉得眼前光芒闪烁，飘忽不定的光圈在眼前重叠，交织，面前花旿的模样在刹那间消散，化作点点细小的粉墨，融入空气中。渐渐地，木晞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卡牌有灵性般落回木晞面前，绕着木晞转了几圈，自动钻进了她的衣袋。 木晞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松木码头上，前方是一条望不到边际的大河，河水清澈，宛若无物，河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像是阳光透过树梢撒下的斑驳。忽然，从河中传来一阵阵的划水声，一下又一下，似乎随着人的心脏频率而动。循声望去，一个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少年撑船而来，白衣清秀，腰间别着半块美玉，玉穗在风中摆动。只见他船槁一点，小木筏就稳稳地停在了木晞跟前。斗笠的边缘被压得很低，木晞根本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在边缘处稍稍看见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颚。 “小姐，请上船吧。” 少年声音朗朗，像是山上潺潺流下的泉水。 “你是谁？”木晞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道。 “我是流光，”少年低低地笑了两声，回答木晞的语气中融着笑意，“你是木晞，因为破坏了花旿的祭典而逃到大图书馆内，而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你必须要知道那个人身上的秘密，我说的没错吧？” “这些事，你从何得知？”木晞脸色微变。 “上来，我就告诉你。”流光说着，微微屈身，向木晞发出邀请。 木晞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流光向自己伸出的手，径直踏上木筏。 “这样的女孩子可真不讨人喜欢。”流光撑起船槁，小木筏缓缓动了起来，在河面上荡出圈圈涟漪。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目的的。”木晞口气生硬。 “你觉得，这条河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流光意有所指。 木晞半跪下身，右手掬起少量河水查看，发现河水竟是由一幅幅连续的场景组合而成，而河里闪烁着的金光，正是由那些定格的瞬间折射而出。当水从指间流尽，木晞的手心却没有被水浸湿的痕迹。 “你是通过河水看到了我的事情。”木晞盯着自己空空的手掌，道。 “没错，这条时光之河，可以看到零界的一切，但有两段历史，时间和空间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所以，就成了无人可解的谜。” “也就是说，我无从得知花旿的真相。”木晞站起，紧紧握住拳头。 “的确是这样，”流光的嘴角带起奇怪的笑容，“而且，真不好意思，恐怕你要永远地留下了。” 流光将船槁重重地敲在船沿上，木筏瞬间失去平衡，向着木晞的一侧倾斜下去。木晞眼疾手快，迅速重新找到木筏的平衡点，灵巧一跃，及时稳住了自己的重心。流光将船槁在身后由左手抛至右手，握住槁尾，横向一扫，势如破竹。木晞疾步向后退去，顺势抓住船槁的另一头，接力翻身，躲过了流光的一击。可就在她落地的一瞬，她的行动突然被定身，随即，背后便别人重重拍了一掌。木晞如同一只断线的纸鸢般飞了出去，随后下降，“砰”地一声坠入河中。 “哎呀呀，不好意思，”在木晞落进水中的那一刹那，流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忘了告诉你，掉进这条河里，是浮不起来的哦。” 窒息的感觉袭来，木晞极力试图向上，但河流底部像是有一种吸力似的，将木晞向河水深处拖去。木晞看见无数时间从眼前流过，不觉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记忆。 流光，落，王后，夜凛，然后是， 木宇。 记忆继续向前推移，和木宇相处的场景不断从脑海深处涌出。 一起上学，一起打游戏，一起旅行，一起经营花店。 回忆中的自己和木宇年纪越来越小，最终回到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雪花在眼前飘舞，天边的浓云几乎要压倒在地面上，城市早已经陷入沉睡，从远方延伸过来的路上，已经没有了往来的车辆，一个全身黑衣的孩子顺着路边的护栏朝自己走来，脖颈上那条鲜红的围巾在寒风中飞舞。 下一秒，那个孩子的脸就清晰地出现在木晞的眼前。 是木宇的脸。 他的眉头锁起，嘴中似乎在焦急地说着些什么，可木晞什么也听不见。 她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恍若一闭眼就能坠入梦境。 “你就好好睡一觉吧，”心底似乎有人在低语，“接下来，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