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矢车菊?相遇
第三节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将周围的一切拉成长长的光影。恍然间，木晞的视野一暗，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木晞仰头，映入眼帘的是花旿巨大的石雕。雕像几乎与日月齐平，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 “零姬大人！零姬大人！”震耳欲聋的呐喊从木晞身下传来，木晞低头，发现底下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秩序井然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在胸前，表情虔诚。不知是谁看见从天而降的木晞，惊恐地叫了出声。人群随即sao动起来，他们脸上满是恐惧，不停地冲木晞挥手，喊叫。但无奈距离太远，木晞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言语。 “殿下，小心！”尖锐的女高音划破空气，拖着颤抖的尾音。 木晞向下环顾，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忽然，一个少年的背影跃入木晞的视线，并以一种不可计算的速度无限放大。 木晞的瞳孔骤然缩小，她还来不及反应，就以一股极大的冲力撞上那个背影，然后和他一起摔倒在地。 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是某种不知名草本花木的味道。 木晞有些懵然，但很快就厘清了自己的思路。她从地上爬起，转身想要离开，却突然被一只手死死攥住手腕。 “喂，你谁啊？做了坏事还想逃吗？”一个声音蕴满怒气。 木晞回头看去，是一个面目清朗的少年。他有一头暗银色的头发，眼睛细长，眼角微微上挑，自有一种风流的意味，眼眸深蓝，似乎装下了一整片海洋。但此时，他正狠狠地盯着木晞。剑眉紧蹙，眼神严厉。 “夜凛！你没事吧？”木晞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位少女从远处急匆匆地跑来，她如凝脂般的脸颊上染上了些许红晕，淡紫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宛如遗落在凡间的星辰。 “翎音，我没事。”夜凛的声音温柔下来，却又一下子提高音调转向木晞，“你说啊，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放开我。”木晞转回身，不避夜凛的目光，语气平静。 “哼，放了你？”夜凛挑了挑眉，“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休想离开半步！” “我说，放开。”木晞依旧淡然，仿佛置身事外。 一句话夜凛怒火中烧。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野丫头，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摔倒在地也就罢了，但她竟敢在花旿大人的祭典上如此放肆，这种事情在他眼中，简直罪不可赦。 夜凛松开木晞的手腕，随即又用另一只手抓住木晞的衣领，恨声道，“等会母亲来了，我看你是不是还这么狂妄。” “一样。”木晞伸手解开夜凛揪住自己衣领的手，道。 “你？！”夜凛气得语塞，只能怒视着木晞。 “我说，夜凛，”翎音走到夜凛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道，“我看她有点奇怪，也许只是不懂规矩。”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夜凛将身体微微下倾，靠近翎音，“不过，我也绝不轻饶她。” “王后来了。”只是轻轻一句，喧闹的人群立刻沉寂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一处，他们都在等待王后对这场sao乱作出最后的决断。 随后，一个头戴金冠，身着白衣的女人从天空中飘然而至，她如檀木般漆黑的发丝整齐地绾 在脑后，眼睛是比夜凛更加深邃的墨蓝，面盘小巧，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 “母亲。”夜凛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 “免礼，”王后示意夜凛平身，“你没事吧？” “母亲，我没事，只不过…”夜凛本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后出手阻拦。王后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木晞身上，久久不去。 “你叫什么名字？”王后走向木晞，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木晞。” “来这里干什么？” “找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花旿。” “大胆！你这个罪人，凭什么直呼花旿大人的名讳？！无名小辈，也敢对花旿大人如此无礼？！”夜凛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夜凛，你先退下。”王后看了夜凛一眼，似乎有些不悦。 夜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到母亲的话，只好将那些话停在嘴边，愤然离去。 “翎音，你跟着他，”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显现出无奈又疼惜的表情，“他心里有气，怕是不好过。” “是。”翎音向王后屈膝行礼，随即朝着夜凛离开的方向跑去。 “木晞，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王后转向木晞，严肃道。 “我没错。”木晞不卑不亢。 “你身上没有灵力，这在零界本就少见，而你破坏零姬的祭典，这在零界历史上更是绝无仅有。你可知道零姬，也就是花旿大人，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吗？她那神一般的存在，在她消失的两千年以来，从未动摇过。你打乱了她的祭典，本已是重罪，在之后你又出言不逊，罪上加罪，但念在今天意义重大，我罚你终身监禁于地底监狱内，到那里去反省你自己的过失吧。”王后看着木晞，不急不缓地宣布决断。 说话间，几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走到王后面前，单膝跪地，等待着王室下令。 王后扫视了骑士团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接到命令后，那几个骑士以极快的速度起身，将木晞团团围住，从腰间解下皮质的束缚器，紧紧缠在木晞腰上，随后又将木晞的手从背后与束缚器捆绑在一起。束缚器上的绳子几乎嵌进rou里，木晞不禁微微皱眉。她盯着前方将自己判刑的女人，一向平静的眼中带起了一丝怒气。 “你没有权力决定我的去向，我拒绝你的惩罚。”木晞站得很直，即使身体被束缚，她也绝对向她不认同的事情做出让步。 “哼…”王后的脸色登时沉下，“带走！” 木晞身后的两个骑士伸手，想要摁住木晞的肩膀，却被木晞躲开。 “别碰我。”木晞冷道。 正说着，木晞以惊人的速度绕到一个骑士身后，然后压低身子向着他的方向撞去，像是想要冲破包围圈逃脱。那个骑士下意识向后退去，可他没想到的是，木晞仿佛预测到了他的行动，她灵巧地侧身，捆在手上的束缚器不偏不倚地划在了他锋利的铠甲上。 束缚器霎时松开。 众人都被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了，他们完全看不出木晞的行动轨迹，只觉得一气呵成，恰到好处。 “站住！”王后见木晞得手，便再也沉不住气，她用双手在前胸处凝成一个术式，墨蓝色的眼睛中亮起微光。 木晞的脚下被撑开一个法阵，将木晞牢牢地钉在原地。而木晞只是死死盯着王后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自乱阵脚。忽有一张卡牌从远处疾飞而来，围着木晞转了几圈，将她从地面上悬浮起来，附在她身上的法术也随之解开。那张牌的背面有许多金色的纹路，纵横交错，组成一个类似某种图腾的阵法，牌的正面只有边框处有花纹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片空白。从卡牌的空白处涌出无数金线，它们绕着木晞飞速旋转，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它们带着木晞穿进了卡牌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木晞已经不见了身影。 “王后，现在怎么办？要去找吗？”骑士长向王后拱手，低头道。 “找。”王后厉声喝道，但待骑士团远去，她的表情却不觉紧张起来。她隐隐感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从那个女孩背后，默默向自己袭来。 只觉眼前金光闪过，木晞在眨眼间来到一座白墙圆顶的建筑面前。数十根雕花大理石柱撑起整个建筑的构造，在建筑回廊的天花板上刻满浮雕，其中人物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正对着木晞的是一扇由金属打造的大门，一直从地面连接到建筑物的顶部。门上的金属锃亮，却没有过多的装饰，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在大门的中央铸有两个拉环，看上去沉重不堪，拉环上的纹路中满是灰尘。显然，这是一座早已被人遗忘的建筑。 “啊…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落的声音从木晞身后传来。 木晞回头，看见落正倚在一根大理石柱上，手中玩弄着那张白色的牌，脸上笑吟吟的，全然不觉得从王室手里夺下木晞有什么大不了。 “我知道你会出手，这是早晚的事，”木晞回道，“我不过让你提前行动了而已。” “呵呵…”落收回手里把玩着的卡牌，走向木晞，用卡牌点在木晞的额上，将脸靠近木晞，“你猜对了，而且，你也成功了。” “那现在呢？你把我带到这里，不应该是一时兴起吧？”木晞退步，和落拉开距离。 “当然不是，”落冲木晞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里是零界花境最古老的图书馆，在这里你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且，这里已经几百年无人造访，你尽可以放心地呆在这里。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一来就惹出这么大乱子。” “既然这样，有关花旿的事情你可以自己解决，要我又有何用？”木晞双手交叉抱胸，道。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么？”落饶有兴趣地看着木晞。 “完全没有。”木晞毫不犹豫。 “啊…你真无趣，”落打了个哈欠，道，“关于花旿的事，我当然有找过，但还不够，况且，我很忙的，需要有人帮我。” “在我帮你查清这件事之后，你会把我带回原来的地方，对吧？”木晞看着门上倒映出的影像，道。 落并没有立即回答木晞的问题，她走到图书馆的大门前，伸手扣住拉环，才缓言道，“我从来不许诺我不能完全保证的事。不过，你要是能活到最后的话，我可以帮你。” 落推开大门，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如同兵刃齐鸣。暗风携着灰尘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腐朽腥气。门内阴暗，从外部根本看不出图书馆里面的情况。 “去吧，”落侧身站在门前，“我们现在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帮你洗脱罪名，在花境名正言顺地站住脚。” “那你呢？”木晞看着落，道。 “我还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落轻轻一笑，许多卡牌浮现在空中，围住落的四周。落勾勾手指，一张卡牌从牌阵中飘出，悬在木晞的眼前。木晞接住这张卡牌，那张牌的空白处慢慢出现花旿的面孔，她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中。 “这张牌给你，”落走到木晞身旁，与她相背而立，“它能够自主释放灵力，对你有用。” 说完，落用余光看了木晞一眼，然后快步离开，朝着远方走去。 听着落的脚步声渐远，木晞的目光穿透图书馆的深处，逐渐坚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