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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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府，侧厅。 虽然知道父亲正在积极处理官吏贪污腐败、克扣士兵抚恤金的事，但是大鱼始终没有落网一直让周辰放不下心，所以隔三差五地就跑到北燕王府上向乐伯打听事情的进展。 想想也挺戏剧的。其实在校尉府上，一直都是符青鸾到处打听、念念不忘此事，而周辰则是安慰她不要着急，此事牵扯太大不好处理的那个人。 谁能想到周辰自己也关注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一想起老奶奶和她孙子的哭泣，赵四柱媳妇挺着大肚子默默流泪，以及千千万万个因为战争而支离破碎的家庭咬牙忍受这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义愤填膺！寝食难安！ 只披星戴月地盼望着早点把老虎打掉，然后把欠百姓们的抚恤金拨下来。也算是给战士们的英灵一个交代，给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一点补偿吧。 “小少爷，您来啦？早饭吃了吗？” 乐伯正勤勤恳恳地扫着落叶。现在快深秋了，北燕府的落叶散在大堂前也不是事儿。奈何只有他一个家仆，劳累点也是理所应当。 “吃了，谢谢乐伯。” 对这个照顾了父亲十几年，看着自己两个哥哥长大的老家臣，周辰一直是抱着亲人的态度去对待他的。 “父亲今天在忙些什么？” 周辰从角落里也拿了一只扫帚，跟着乐伯扫院子里的落叶。 乐伯笑呵呵道：“好啦！小少爷，您就别打听啦。老爷已经把那件事处理好了，估计就等你来呢！” 周辰一听直接激动得把扫帚扔到一边： “真的吗？！已经处理好了？” 从战营事发到等待结果，俨然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以来，陆陆续续有些道貌岸然的官吏落网，不过都是开胃前菜！今天终于能把罪魁祸首一网打尽了吗？那些赃款终于查到了吗？ 想着想着，周辰就兴奋地笔直向偏殿走去——平时周狩戎一个人办公都是在那儿。 “父亲！我来了！” 周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那道熟悉的身影转了过来，露出一张哭笑不得的脸： “你这臭小子！我这刚办好事儿你就闻着味儿来了？” 周辰挠了挠脑袋，憨笑道： “哪有！我只是……正常的每天给父亲请安嘛！” 周狩戎没有说话，只是咳了咳，正色道： “这次事情涉嫌重大，现在我已经把该填的空位人手都安排好了。托你乐伯的福，也买通了那位府上的仆从，知道了藏污纳垢之处……” “老爷过奖了，这只是老奴的本分。” 乐伯不知何时已经捏着扫帚杵在偏殿门口，脸上依旧笑呵呵的。 周狩戎见乐伯进来了，也想着正好给周辰说说乐伯的功绩，想让这小子以后别忘恩负义，对这个看似是仆人，其实是家人的家臣嚣张跋扈。 不过年老人精的乐伯一眼就看出了周狩戎的打算，没有等他开口，反倒是有些内疚地说： “老奴我今天做的只是对殿下的补偿……也是对大亘的补偿罢了……” 周辰一头雾水，听乐伯这么说，好似这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干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乐伯，往事随风而去吧！虽然不知道你一起做了什么错事，但是现在你也是大亘的肱骨之臣了呀！” 不仅仅是周辰，周狩戎也是没怎么听得懂，不过还是温声安慰着。 乐伯摇摇头，眼里充满了对周狩戎的愧疚……或者是对大亘的愧疚吧…… 周狩戎眼见气氛沉重了下去，知道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周辰！你不是一心想知道贪污抚恤金的罪魁祸首吗？今天我给你一个亲自抓他落网的机会！对他的审判权也全权交到你的手里了。” 周辰一听此言，顿时如受惊的兔子般： “不不不！父亲，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我只是个九岁的小屁孩，要是让我抓人……还要审判人家，恐怕难以服众啊！望父亲收回成命！” 周狩戎笑了笑：“你啊！打小就聪明！写的诗天下闻名。我听北上观光的才子们说：‘天下才有一石，周辰独占八斗’！ 不仅如此，你办事能力和效率已经不比那些年轻的官吏们差了。要不是袁将军和秦将军亲手把你从叶城抱出来，我还真会以为你是哪个妖怪家的小怪物了……” “嘿嘿，父亲缪赞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北燕王的种。” 周辰颇有不好意思。谁叫他本来就有十八年的阅历了呢？关键是还生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不过，”话锋一转，周狩戎从对周辰的夸奖变成了对他缺点的批判： “为人处世方面，太重视你自己内心的正义了。简而言之就是不够圆滑！生在王室，以后有的是机会见朝堂上那些人面兽心的老妖怪，你要是没几个心眼，会被吃得死死的！ 还有，做事太莽撞，一点耐心都没有。想这次的事情…… 哎，算了。你还小，还可以学。以后我会放手让你做更多的事情，这次只是一个开始。所以，你还去不去抓人了？” 周辰眸子一缩，好家伙，周狩戎这是要把自己当什么培养？越过自己两个哥哥继承北燕王？还是把自己送到朝廷里当个权臣？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了。父亲说得对，自己境界还不够。里面水太深，把握不住！ 一步一步来吧！ “父亲，我要去！” “好！周辰领命吧！命你帅北燕亲卫五十人，前往蒋府，以贪污抚恤金，行贿受贿罪逮捕主簿蒋文、巡检蒋忠以及蒋忠的亲信！” 蒋文！ 周辰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感到不可思议。他可是跟着自己父亲许多年了，难道父亲不知道…… “看在他们有功的情面上……尽量不要动刑。如果他们狡辩不认，严刑伺候！另外，最近本不太平，曲阳城防备又比较空虚……” 周辰叹了口气，父亲您这哪是把审判权交给我啊？你自己都已经想好人家最后的归属了好吧？ “是！” …… 蒋府。 这里是蒋文的府邸，规模不大，也就一进一出。一间大堂，两间厢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赚了点小钱的商户家。 周辰站在堂门前，小手一挥：“诸位先把院子围起来！再来几个人，跟我走。” 五十个人训练有素，立即行动。不一会就把本就不大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周辰则是一马当先进入蒋府，后面紧紧跟着五个全副武装的北燕亲卫。 “小少主来访，有失远迎啊！” 蒋文撩起袖子小跑过来。动静那么大，是个人都听得到，要是还不出来就真的是有鬼了！ “蒋主簿哪里话，我这次贸然来访，还请主簿大人不要介意啊！”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我欢迎都来不及……” 周辰可没时间听他讲客套话，擦肩而过就走入了蒋府的大堂。蒋文见状也不敢说什么，腆着一副老实的脸跟了上去。 “主簿大人还在吃早饭呢？” 周辰扒拉了一下桌上的碗筷，“粗茶淡饭，甚是简朴啊！我记得主簿一个月的工钱是十五两白银吧？怎么不买些精米细盐，配几杯小酒浅酌一下呢？” “哎呀，小少主说的哪里话？我们当官的本就应该和百姓同甘共苦。现在百姓都吃不饱饭呢！我哪有那心思享受？” “可是我们听说，主簿大人贪了不少银子呢？” 蒋文不露山水，硬声道：“怎么可能？我蒋文行的端坐的正！绝不用一分昧着良心的钱！小少主要是再污蔑我，我可就告到你父亲那里去了！” 周辰眼神闪着不善，不过没有爆发出来。既然你还装？那我就陪你装到底！ “好，既然如此，让北燕亲卫搜一下，主簿大人意下如何？” 蒋文瞪大了眼睛！北燕亲卫？！这些人是北燕亲卫？！那这次搜查是谁授权的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太多畏惧的表情： “请便！” …… “报告少主，一共两幅字画，一件古董还有一百两现银。” 蒋文一边喝着廉价茶叶泡的茶，一边呵呵笑道： “我一个干了几十年的主簿，有一百两白银存款，应该没触犯大亘法律吧？” 周辰平静道：“当然没有。像蒋文先生这样的好官，世间少有。” “那么，你们可以请回了。待会我还要去主簿堂登记户口和安排人员管理流民，实在没时间留诸位在此吃午饭了……” “主簿大人不要急嘛！要不，先带我们去您的田垄上看看？我很好奇您的庄稼为什么种得那么好。” 蒋文不明觉厉地抹了一把汗：“还有什么庄稼呀？我都荒废了十几年了！恐怕都野草丛生了！” “野草丛生倒没有……还长了不少庄稼呢，上面都结着金银财宝……”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蒋文冷汗直下，几乎已经擦不干了！ “带走！去蒋家的田，让他看看！” “是！”北燕亲卫可不讲什么情面，架着走不动路或者说拒绝走路的主簿大人，一步一步向他们的田垄走去。 …… 蒋家从蒋文任官前就买下来这几亩田，本来想着自己种地吃饭，后面蒋文因为计算快又准，受到了北燕王的赏识，从小小的账房先生一步一步升到了北燕城主簿！管理着北燕王库的所有账出入。 这几亩田也都没有荒废，虽然没有种什么瓜果蔬菜，水稻小麦，反而变成了蒋文藏污纳垢的秘密据点！ 周辰带着蒋文走到了两口窖前： “蒋文先生，亲问这左边的窖是金窖还是银窖啊？这右边的窖又是金窖还是银窖啊？” 蒋文双腿一软，脸变得煞白： “不，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在负隅顽抗？来人！给我挖！！！” …… 紧随着一阵铁锹的敲打，一两两白花花的银子被北燕亲卫运了上来。甚至时不时还有几块金锭泛着耀眼的光芒！ 一千钱为一两白银，一千两白银为一锭金！而一两白银，已经足矣让底层百姓过上个把月的好日子！ “报告少主，一共……一共五十二锭金元宝，一百零一万两千八百零七两白银！折合成钱……共，共计十亿六千四百八十万零七千钱！” “我记得，去年北燕城总收入仅仅只有十五亿余钱……主簿大人可不得了，存了一座城市近的收入了！现在，你认不认罪？！” 周辰再也没有了伪装，直接爆发出已经忍耐许久的强烈气势！有几分愤怒，更有几分杀气！！！ 蒋文深知事情败露，不禁浑身颤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忏悔，一边哭一边自顾自念叨：“我……我，我认罪！是我对不起北燕王！是我对不起大亘百姓啊！ 我……我实在是小时候穷怕了啊！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本来九口人饿死得只剩下我们俩兄弟…… 削尖脑袋找了份工作……和弟弟干了十几年才存了点钱买了几亩田……我只是想做一个老百姓…… 我、我真的……这些钱，我真的一分也不敢花出去啊！！！ 求求你别……别让我死掉……我求求你……我愿意去杀北虏，我愿意赎罪！” 说完，蒋文已经是泪流满面，rou眼可见的无比后悔！甚至不停向周辰磕头，磕得鲜血直流，只求免得一死。 周辰叹了口气，气也xiele一般，只得严肃地说：“快点把你弟弟蒋忠的罪行也交代清楚，还有你们的同伙也说出来！我……会从宽处理的。” …… 次日，公榜报道：蒋文、蒋忠、钱廖等人，因贪污罪充军曲阳城！ 曾经家中因战争英勇牺牲的人，每个人可以领得五百钱（半两白银）！受伤的人则有三百钱！还有杀敌寇功绩之人，也补发的奖赏。余下的钱，将被铸成一个底座，上面要树立起了一块巨大的石碑！北燕要将无数英雄的姓名公布，让他们得以被世人知晓…… 这也是周辰的主意了。 十亿多钱，就在短短几天里花完了，但是此举带来的影响，远不止短短几天！ 此时此刻的北境全体百姓，皆愿除尽敌寇，为北燕王效死！为大亘赴死！ 这不是金钱的力量，而是他们儿子、丈夫、父亲的功绩一直被记得！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啊！ 诸位牺牲的战士的英灵，终于可以瞑目了。他们的家人也终于享受到那些为国捐躯者的家属应该得到的尊重和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