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道再临
阴雨如丝，诡谲。 雨滴刺在地面，一朵朵水花绽放，有的晶莹，有的混浊。但都是短促的。 一瞬即逝。 只留下些许汇集在凹低处，形成水洼。 这是自然的造物，水汽遇冷，这是寒冷的造物。 但血花不同。 血花带来寒冷，带来这世界上最长久，亦是最凛冽的一种冷，名曰：“死亡”。 或许对于旁人，血花的存在不过须臾，但对于滋养这厄难花朵的“土地”来说，须臾便是永恒。 当枪声响起的刹那，林修道经历了短暂的失聪，但随后，那清脆的枪响被无限的拉长，又像是被切割开，成为一段又一段的碎片，形成一种类似呼麦的吟唱闯入耳畔。 一切都被无限的放缓，一切都被无限的放大，感官变得异常灵敏。 林修道能看到那男人向后仰去，身后一朵猩红妖异的花朵绽放。 花苞隆起，花瓣随后展开，又从中心延伸出一缕细蕊。但象征的不是生命，而是死亡。 乍然，“花瓣”飘零，洒落在墙上，地上，“花蕊”耷拉上了男人的背，留下散不去的痕迹。 男人的脸上仍然流着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局势反转，可他只是躺在地上，成为血花的土壤。 林修道的手僵在半空，枪口仍对着倒下的男人。 看着男人，急促的呼吸一点一点放缓，最后，变得微不可查，不知什么时候，林修道觉得手不再发抖了，内心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 少年就这样伫立良久。 少年知道，这不过是幻境而已。 但这种杀戮的冲击却是实打实的。 林修道过去的数十年中，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虽说胆子还算大，可如今正儿八经的亲历一次......杀戮...... 并不好过。 少年的头垂着，手还死死的拽住枪。 “林修道——” 恍惚间，林修道仿佛听到了男人的嘶吼，而后便见男人的尸体开始颤动，接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想要站起。 男人的七窍开始渗血。 林修道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举起枪，对着这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开火。 “嘭！” “嘭！” “嘭！” “嘭！” “嘭！” “嘭！”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骤然想起。 手枪空仓挂机。 林修道这时回过神来，才发现男人原来根本没有站起，自己竟是对着空气开了那么多枪！ 可自己的手仍然悬在半空，枪口对准男人的尸体。 林修道发现自己的手臂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不听使唤。 良久，在某一刻，他的手缓缓放下。这时林修道才发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少年手指离开了扳机，接着捣鼓了半天，生硬的上了保险。但少年始终没扔下枪，他想了想，将枪别在了腰间后转身回屋。 可就在林修道踏足房内的一瞬，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接着，便是一阵刺眼的白光。 他正躺在一张床上。 林修道支起身子，发现腰间的枪已经消失，周围则躺着数十名学生。 “跟我来。” 那位在城门外使用符箓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林修道眼前。 林修道下了床，随着青年向外走去。 屋外是一道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林修道透过一侧的窗户看去，发现了不少躺在床板上，似乎都是陷入了幻境的人。 有的人面目平静，有的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表情扭曲。 “这是在为之后的测试做准备。”青年笑着解释到：“你们所进入的幻境都取自于你们一生中所经历的最具有冲击力的事件，幻境使你们重新经历并借由引导来发掘你们的潜能。” “当然这是一种非常规的手段，不过，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嘛。” 林修道皱着眉头，似乎还没从幻境中缓过来，埋头跟在后面，他不知道青年跟他说这些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嗯......不过你比较特殊，居然发现了自己身处幻境。对吧？”青年驻足，看向林修道。 林修道抬眼，犹豫再三的点了点头。 青年确实哈哈一笑：“看你紧张的，放心没有谁会对你不利，有你这种人才，是好事儿啊。” 林修道勉强的笑了笑，不过他对自己的情况也不能确定，他能发现幻境，或许只是经历过“写意画境”的缘故。 不久，两人在一扇门前停下，青年抬手将门打开：“休息下准备之后的测试吧。” 随即，他又补充道：“我的名字叫许骘。” 林修道应了一声，便走进门内。 “林修道？”一道惊呼声传来，林修道一看，是田晟。 此时，房间内只有林、田二人，田晟这家伙居然还是头一个到的。 “想不到啊，林修道，你这么快就来了。”田晟笑着。 “你是第一个？” “那可不？”田晟得意着，似乎没发现林修道此时的不对劲，凑到林修道面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哥们儿我现在可不一般了。” 话没完，田晟就猛地跳开，朝地上马步一扎：“看好！” 只见田晟身躯开始颤抖，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有力的向空中一推，嘴中还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退！” 看向田晟所面对的，不远处的一个水杯颤了颤。 林修道：“......” 林修道刚想开口，可田晟又抿着嘴，怒目圆睁，双手再次推出。 他喝道： “退！” 水杯又颤了颤。 紧接着，田晟第三次发功，双手打直，绕着在虚空中画了个大圆，随后向水杯隔空一掌： “退！” 啪叽！ 水杯倒了。还轱辘轱辘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林修道看了看倒下的水杯又看了看鼻子都快翘上天的田晟，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有气无力的说到： “哇，好厉害。” “你难道不震惊吗！”田晟见林修道这幅反应，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可是隔空的啊！” “哇，好厉害。”林修道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算了算了。”田晟摆了摆手。 这时，林修道才问道：“这是你在幻境中得到的能力吗？” “嗯。”田晟点头：“他们说这叫做“先天术”，激发了这个，我就已经算是踏入修行一途了。” “修行？修仙吗？”林修道好奇。 “他没没给你说？”田晟挑了挑眉，不过又解释道：“不是修仙，是修道。” “修道？” “对，修道，”田晟挠了挠头：“这倒是和你的名字相合。” 接着，田晟缓缓道来：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这天地间一直都存在着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叫做“大道”，可以把他想象成天道类似的东西，他是一切力量的集合。而修道的人则可以依据大道的规则，寻找出属于自己的道。” “将自己的道与大道契合的过程，就是修道。”接着，田晟又补充道：“不过这都是高手们的事情了。” 林修道问：“高手的事情？” “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林修道又问：“那么修道一途古已有之？” “对，”田晟又说到：“从古而今不知道天地间到底有多少修道之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在曾经或许并不神秘，只不过修道一途后来没落了，这才导致我们现在觉得这一切无法想象。” “没落了？” “大道隐去，修道一途自然就没落了。”田晟叹了口气。 林修道一愣：“那如今......难道是大道再次降临，所以这才引发了这么多非同寻常的事情？” “是的，大道再临，这世界又要迎来一场属于修道者的狂欢了。这也是为什么国家会召集我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