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人间冷暖自知在线阅读 - 第三章 偷瓜少年初识愁滋味

第三章 偷瓜少年初识愁滋味

    一晃三年过去了,小杰子前年的花裙子实在是不能再穿了,mama去街上准备扯块布料给她做个新裙子,杰子高兴地在家里哄着meimei玩。

    狗剩子和奶奶在菜园子里摘菜,他顺手摘了几个黄瓜,奶奶心痛的说:根底下的不能摘呀,那是留黄瓜种的,我的小祖宗,一个就够你囊桑的了,摘那么多干嘛,嚯嚯人。”

    “我给小杰,小勤送两个吃。”狗剩子边说边往出走。六婶子那是手疾眼快一把薅住狗剩子杂乱如草的头发,小声地恐吓到:“你敢!快给我放下,你这败家的玩意,和你那不着调的妈一样。这个家早晚让你妈给败没了。”

    狗剩子被薅得嗷嗷叫,急忙丢下手里的黄瓜,撅着嘴说:“骂我,还骂我妈。一天天就知道骂人。”说完便跑掉了。

    六婶子不顾孙子的怨气,自己还是嘟嘟囔囔着一些狗剩子mama的不事,回屋去了。

    夏日的天,有块云彩就下雨,狗剩子见奶奶回屋了,又悄悄地返回来弯着腰,偷偷地溜进园子。慌忙的,胡乱地摘了三个黄瓜,又弯着腰一溜烟地跑进西屋。

    狗剩子进屋不顾淋湿的头发,只顾把黄瓜分给小杰和小莲说:“快吃,别让我奶奶看着。”

    小杰接过手里的黄瓜递给meimei说:“你吃我的,我的大。”小莲满心欢喜地吃了起来。

    “小杰,等吃完黄瓜,我带你去摘香瓜去。”狗剩子嘴里啃着黄瓜说。

    小杰子高兴的点点头,小莲一听说要进园子,麻溜地从炕沿上滑下来,鼓着小嘴说:“我也去。”

    “你别去,奶奶发现了,你跑不快。”杰子说。

    狗剩子忙说:“没事的,我奶睡午觉呢。”

    三岁的小勤,学着他们也弯着腰,慢慢地几乎是爬着跟着他们进了园子。

    园子里的庄稼长得特别茂密,小孩们被隐藏的严严实实,根本不能被人发现。

    一颗颗浓绿的西红柿树干上,挂着一串串的西红柿,绿的像青苹果,红的像小灯笼,特别招惹喜欢。小勤学着jiejie的样子,也撩起她那拖地的裙子装着一个大大的瓜,踩摘瓜时她不是用手,而是用嘴把藤咬断,爬在地笼沟里,把瓜拉到裙子里,挣扎着,踉跄着站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跟着jiejie弯着腰踉踉跄跄地跟着回来。

    狗剩子偷了五六个香瓜,jiejie偷的是西红柿,大家看了看小勤裙子里的东西。jiejie说:“这是西葫芦,不是香瓜。”哈哈哈……孩子们都笑了,笑声里裹着喜悦和小勤的懵懂。

    外面雨越下越大了,孩子们在屋里开心的吃着水果大餐,说着笑着。小勤一直把西葫芦放在自己的身边,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似的。

    一声开门响动,孩子们慌忙地藏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小勤胖乎乎的小手扯着肥大的,漏洞的裙子,盖上了西葫芦。艳清刚进屋就说:“这雨下个不停了,姑娘,你俩饿坏了吧。”

    小杰听出是mama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mama赶紧进屋抱起她问:“怎么了,杰。”

    “是狗剩哥带我们偷奶奶的柿子的。不是我让偷的。”小杰一向性格胆小怕事,刚才偷瓜的时候就害怕得不得了,现在听到声音,以为进屋的是狗剩子的奶奶来抓她的,吓哭了。

    艳清看着炕上的香瓜和西红柿,明白了。她对孩子们说:“奶奶不知道,谁摘都不是好孩子。以后不要摘了。”

    狗剩子涨红着脸说:“二婶帮种地捡苗,二叔还给施肥了呢,种的菜怎么不能吃啊!”

    艳清摸了摸狗剩的头笑着说:“二叔,二婶帮奶奶种地是应该的,奶奶地里的菜要卖钱的,卖了钱好给狗剩说媳妇呀。”

    狗剩子认真的说:“我不要媳妇,就让meimei吃果子。”

    艳清从湿漉漉的包里拿出油纸包,里面裹着核桃酥。递给狗剩子两块,给姐妹俩各一块说:“我换件干衣服就给你们做疙瘩汤吃。”

    小勤吃力地抱着她的礼品~西葫芦,递给mama说:“mama,这是我给你摘的,煮了给mama爸爸吃。”

    女人接过西葫芦说:“好孩子,今后不要偷摘奶奶家的东西,想吃什么mama给买。”转身对狗剩子说:“狗剩,吃完饭把西葫芦抱回去,再给奶奶一包核桃酥。”

    鸡蛋西红柿疙瘩汤,孩子们正吃得香香的,殿荣下班回来。进屋看了看座钟问:“快四点了,这是吃的什么饭?”

    “我去街上了,想着给小杰买块布料做个裙子,孩子身上的裙子太小了,穿不了了,勤的裙子也烂了,等着小杰换下来的呢。咦,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殿荣阴沉着脸说:“矿上出事了,死了一个,伤了两个。”男人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若不是说话露出的白牙,根本辨别不出五官来。

    “你怎么样?”一听说矿上出事了,女人吓得赶紧摸着丈夫的身体,担心有什么伤没有。

    “我没事,今天在井上了。”男人来到狗剩跟前摸了摸他的头说:“多吃点,吃完饭,二叔给你剪剪头。”说完转身出了屋,艳清还是担心什么,也跟了出去。两人在厨房小声嘀咕着,只听见女人说:“六婶子知道吗?矿上来人了吗?我是不是先告诉六婶子一声呀。”

    “先别告诉她,让她吃个晚饭吧。估计明天矿上就得派人来了。”男人又接着问:“狗剩妈还没回来吗?”

    “接了几次,娘家人就是不让回来,真心不想过了。”艳清回答着低着头,抹着泪哭着说:“可怜狗剩子了,这么小就没爸了。”……

    这一夜艳清心里有事睡不着,快天亮时候眯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时天大亮了。她起来先把院子打扫了一下,扫到六婶房子东头时发现六婶站在房檐下发呆。

    “六婶子,怎么起这么早了?多穿点别着凉了。”艳清上前打着招呼。

    “她婶子,我今早不知怎么了,三点多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狗剩爸昨晚没回来,我问殿荣,殿荣说他加班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里慌乱乱的。不会出什么事吧。”六婶子眼神里蓄着恐惧。

    “婶子,别胡思乱想。我大哥没事的。殿荣昨晚又去矿上了,说是加班。”女人的心里酸酸的,眼泪快掉了下来。

    “唉,打从他去矿上上班的第一天,只要他不在家,这心哪,就提了着,没有落地的时候。十几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六婶子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艳清也呆了好一会,她感觉六婶子的话是说她的。哪个矿工家属不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呀!

    吃早饭的时候,殿荣回来了,他最晚在殡仪馆呆了一夜。脸色特别难看,灰突突的,没有一点血色。和天空一样阴沉着。男人对女人说:“抓紧吃完饭,你陪着婶子,我们一起去矿上吧。我今天晚上也不回来了。”

    女人没做声,只是含着泪点点头。

    艳清口里咀嚼着窝头,边吃边急忙打理好厨房,交代两个孩子去找狗剩子一起在家,不要出门,便招呼着六婶去矿上。

    六婶子第一次坐矿区的班车,车在泥泞的沙土路上颠簸的行驶着,路边草,树被一夜的雨洗涤得一片青绿。

    “殿荣,你大哥,真的伤的不严重吗?不能留什么残疾吧。他可不能有事呀,狗剩还没长大呢。”六婶子最是明白的人,她是不敢面对事实,也不敢相信她的命就这么苦……。

    艳清含着泪:“婶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坚强呀,狗剩子这孩子多懂事呀。她和你最亲了。”

    车上的人都在谈论着昨天的矿难,大家七嘴八舌的,知道不知道的都参与了讨论中。

    一个矮黑的,粗壮的像个石墩子似的矿工,神秘地说:“听说死的那个,媳妇早就跑了,家里就剩下一个老mama和一个还没上学的男孩,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呀。”

    讨论的声音原本是嘈杂的,石墩似的男人说话时,车厢里死一般的安静,大家都沉默了。六婶子再也控制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得特别凄惨,她全身抽搐着,昏厥过去。

    殿荣一边喊司机赶紧去矿厂的医务室,一边把六婶放平到过道上,艳清机智地掐人中,车上人乱做一团,幸好客车早就进了厂,一脚油门车停在卫生所门口,几个矿工和殿荣一起把六婶子抬进医务室。

    医务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凄惨的哭声,矿区的领导也及时的赶到医务室,在领导的安抚下,哭声越来越小了……

    六婶子终于在儿子的葬礼上见到了儿媳妇,婆媳俩都很悲伤,没有过得的交流,媳妇扯着狗剩子想抱抱他,倔强的孩子哭着挣扎着奔向奶***也不回。六婶子仿佛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腰弯的更厉害了,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相信灵魂吗?据说出殡的当天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天边露出了彩虹,寂寞空旷的上岗上又新添了小山丘,在回返的人群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小鸟落在六婶子的头上,嘴不停地在头发上来回蹭,不是琢食,真真切切的抚摸六婶子的头,好一会才飞走,正当大伙以为真的飞走了的时候,有人喊:“看那,那小鸟在狗剩子的肩上。”众人争抢着拥挤着,看狗剩子肩膀上的小鸟,狗剩子摸它,它也不惊,从狗剩的左肩飞落到右肩,从右肩飞落到左肩,无限的眷恋,无限的不舍,无限的无奈……,人们惊奇着,争相传说着,不知道从哪冒出个楞小子挤到狗剩子面前,伸手去抓那只鸟,鸟儿扑棱一下翅膀飞起来,实在是巧的很飞到狗剩娘的头上拉了一泼鸟屎,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狗剩娘抬头看它,有人说鸟屎拉在她脸上,有人说亲眼看见,那泼鸟屎正正好好落在女人的嘴上。究竟是落到什么部位,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了。唯一知道的事,是狗剩娘偷走了工伤抚恤金,跟一个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