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审问

    何尚生坐在一个漆黑房间的左侧。

    房间里有十几块显示屏，最中间最大的显示屏，正在反复播放林华身上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

    何尚生微微笑着，询问他对面，坐在阴影里的另一个男人：

    “怎么样？你怎么看这个小子？”

    另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声音有些虚弱衰竭，他轻声道：

    “很聪明……听听他说的话，他竟然试图用语言去cao控魔女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生效了。我不知道换我能不能做到。”

    何尚生继续看着屏幕，一面评论道：

    “这是个疯狂的小子，竟然自己主动掺和到这种事情里。看看他的胆量，挟持魔女面对恶魔，就算是我们成熟的净化者，又有几个能够做到呢？”

    衰弱的声音道：

    “我看过他的报告，十年前，在他身上检测出的是非常稀有的伊斯之魔眼的残留反应。所以一直持续监控他，就是为了等待极度罕见的伊斯之魔女吧……”

    何尚生点头：

    “我问了当时负责的医师，据说残留反应是因为死去魔女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身上，皮肤产生了吸收。”

    “然而他最后没有异变，非常幸运的，皮肤吸收的比例太低了，残留逐渐消退，他恢复了健康。”

    衰弱男继续道：

    “所以他根本不会再发病了，持续十年的监控就是为了等待那个下蛊的伊斯魔女吗？”

    “是的。”何尚生回复：

    “死掉的那个伊斯是第三代，也就是说下蛊的是第二代……”

    “第二代？”衰弱男惊呼。

    何尚生露出贪婪的笑容：

    “是啊，第二代，连总部都从未见过的二代伊斯目。若是抓到一个，直接可以退休养老了。所以没有医师愿意放弃，一直到了我们的手上。”

    衰弱男干笑两声：

    “我大概明白你的打算了，真是的，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人精。”

    ……

    林华被带回了净化者的谷地区分部，那栋不起眼的办公楼。

    他立刻被安排进行了魔女病残留检测，随后关进了条件还算人道的单人牢房。

    这之后，就是每天例行的审讯，审问者是何尚生。

    这个纤细如发的胖子，对事件的每一个细节都进行了极为精密的反复询问，甚至揉碎了分析林华每个瞬间的心理活动。

    还好事情的大半都可以如实相告，也不怕他反复询问。唯一要做的就是隐瞒时空魔女的存在。

    大部分的事实都在连续一周的审讯中掰扯得不能再清楚了，最终，何尚生聚焦在最大的疑点之上，那就是被林华挟持时根本不会使用魔女能力的宋友儿，为何在面对净化者的攻击时，突然觉醒了。

    林华当然是咬死了不知道，说自己之所以敢挟持友儿，是因为在和友儿第一次拥抱的时候，发现友儿是使用巧力将自己摔倒的，从而判断出了友儿的肌rou力量和普通女性没有什么差别，也不会什么恐怖的能力，所以才敢放心大胆挟持她的。

    事先计划好的说辞，何尚生自然找不到什么漏洞。他咬了下手指，犹豫了一下，冲窗外勾了两下手指。

    窗外的同事收到信号，做了什么不知道，只见右侧的黑色玻璃突然变得透明，结果差点没把林华吓死。

    宋友儿竟然就在隔壁接受审讯。

    她一只手和一只脚都是没有的，剩下的躯体四处包着绷带，还套着死囚束缚服。她坐在椅子上，戴着一个金属质地，卡着一个小绿瓶的囚犯项圈。

    何尚生拍了拍林华：

    “别怕。看到她戴的项圈了吗？那东西会定时向她的动脉注射疫苗，可以使她用不了能力。”

    林华知道此时他心率肯定陡然上升，各种复杂的情绪盘踞在他心间。

    友儿竟然被抓住了……

    她没死，那么和时空的赌约……

    她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没有，她没有掌握对我不利的情报，时空魔女为了隐藏自己，肯定不会对她自报家门的。

    林华瞅了一眼何尚生，看到对方正用余光打量自己，明白对方正是要刺激自己，试图找到自己的漏洞。

    于是林华没有说话，他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听友儿被审讯的那边麦克风通向了林华的审讯室，他和何尚生可以听到友儿房间的声音。

    审讯的探员问：

    “请你再复述一次，你究竟是怎么学会使用能力的。”

    友儿低着头，用上瞟的眼睛看着探员，平静地重复道：

    “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教会我的……”

    探员继续问：

    “她都说了些什么？”

    友儿表情未变，只是眼神不善：

    “……想象你突然有了腮，你不熟悉却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必须要用它来呼吸……想象你的每个思维都可以获得任意形状的回应……那是你早就学会的一切……”

    何尚生在这边摊开手，向林华解释道：

    “我之前跟你说过，可能会有第三个敌人。也就是那个下蛊的人，将你喜欢的女孩子变成这副模样，将你的同学害死的元凶。”

    “很可惜，宋友儿并不知道和她说话的是谁，她之前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

    “你呢，你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吗？”何尚生看着林华的眼睛问。

    林华之前思考过这个问题，要不要直接把梦境和时空魔女的事情告诉净化者，但时空魔女不慌不忙的态度让他想到，也许那个梦境是不会被发现的。

    怎么才能去梦境里抓人？难道把我的脑袋锯开，去里面翻找吗？

    林华可不愿成为切片实验的对象，所以他做过决定，除非自己能把时空魔女引出来到现实中，并且和她撇清关系，不然他不会向净化者暴露她的存在。

    于是林华自然地答道：

    “声音？当时，女人的声音我只听到过友儿的。”

    何尚生干笑两声，从林华的表情里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林华此时插嘴道：

    “那个……友儿的事情我能问下吗？她今后会去哪里？你们会判她死刑吗？”

    自己表现给何尚生的核心动机是救友儿，如果此时不问一下友儿的事情，反而显得不自然。

    何尚生看了他一眼，突然搂住他的肩膀，邪笑道：

    “怎么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喜欢她吗？你看到她啪的变成一个大海胆的样子，还能有胃口？”

    林华挣脱了何尚生，看着地面道：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她会不会死……”

    何尚生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后道：

    “不会死的，她会被送往魔女监狱，终身监禁。我们一般不会处死活捉的魔女，因为……她们可是重要的战略资源。”

    林华心中有了结论，宋友儿不会死，那么，自己和时空的赌约……

    ……

    关在净化者分部的每一天，时空魔女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应该是担心这里存在着能够感知到她的，不一般的净化者吧。

    晚上进入睡眠的时候，林华还是会来到封闭的房间，还是能看到角落身披黑纱的时空魔女。

    但是靠近的时候，她却不再说话了。

    她尽可能抑制自己的行动，应该是担心会被发现。

    ……

    审讯持续了一个月。

    每天都要例行检测魔女残留，每天都要和那个死胖子何尚生斗智斗勇一番。

    直到一个月之后，何尚生终于不在审讯室里和林华见面了。

    他们来到了位于敞亮处的办公室，林华被警卫释放，没有任何看管地来到了何尚生的独立工位上。

    何尚生打开一份文件，上面是三十天的魔女残留检测结果。看着文件，何道：

    “三十天你的检测结果都是0，你没有被感染。而且我在和你的交谈中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林华勾起嘴角，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想：“你管这种粗暴审讯叫交谈？”

    何尚生合上文件，露出个微笑道：

    “结果就是，你没问题了，从现在开始你被释放了。”

    林华无语地转头就走。

    哪知被何尚生再次叫住：

    “不过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林华转过来，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尚生笑着：

    “因为你在本次魔女病任务中的英勇表现，再加上你在整个事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我不得不承认，咱们魔女病对策办公室很欣赏你。所以我向上级申请到了一个，可以破格录取你为我们阿城魔女医生的名额，可是真正的公务员哦。”

    何尚生咧开大白牙笑着：“你不是刚刚毕业，正在找工作吗？”

    “哈？”林华真叫个跌破眼镜，这可是他一万个没想到的，他惊道：

    “让我来你们部门？我可是毫无经验，你要我来跟你干？”

    何尚生笑着：“虽然我们的成员一般是军队介绍，或是特殊部门转岗，确实很少有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但你可是能够只身发现我们的跟踪，反过来制定计划，冷静面对魔女，甚至出色完成了手电任务的家伙啊！要说你毫无经验有点太过分了吧……”

    “我之前一直怀疑你是曾经退役的兵王或是接受过训练的少年特工。要不是我和你密切交谈了一个月，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是个普通人啊……”

    “既然你不是兵王也不是敌国特工，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何尚生媚笑着问。

    “说明你是个天才啊！”

    “做魔女医生的天才！”

    “唉！先不要走啊！听我说一下待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