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晴儿，晴儿。。。。。。”一位青衣女子一边轻唤着，一边轻拍了两下伏在低矮书案上的妙龄少女，丢在几上的画笔已经干了，打翻的墨色染了铺开的画卷，少女蹙了蹙鼻子，疲倦地抬了抬眼皮，只觉得天旋地转，又无力地合上，“晴儿，快醒醒，堂屋有客官到访，晴儿。。。” 少女又被轻推了几下，慢慢清醒过来恢复了坐姿，一边揉着太阳xue，一边眨了眨眼，那青衣女子越发真切起来，圆润的脸蛋儿，细长的眉眼，头上的发髻利落干净，很是清秀。 “这是哪？”少女有气无力地问到。 “晴儿莫非昨夜宿醉未醒？昨夜你说头痛，问我要了上清散配了梅酒饮下，你说还要连夜作画，我就去休息了。谁知你今时日上三竿了还未起身，我方才一瞧，这一壶梅子酒都喝干了，画也染了墨色，姑娘你莫要贪杯了”。 阳光从身后的阑槛钩窗里洒进来，少女感觉口干舌燥，问青衣女子要了杯水，咕咚咚一饮而尽，才略微清醒了几分。随即环视着周遭，只见屋内宽敞，陈设简洁，东侧是一张梅花纸帐床榻，几步开外的一扇忍冬花纹桃木素屏风半合着，能看到一侧的小巧的梳妆台，旁边的柜架上陈列着砚台、笔墨以及一些瓶瓶罐罐的摆件，北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花鸟兽的画，眼前岸几上摊开的画卷虽然被墨色侵染了大片，但依稀能分辨出画中人是个少年模样。 少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内裹素白色绣花合欢襕裙，腰间系着浅绿色腰带，显出身段的窈窕。外着宽大鹅黄色敞襟罗衫，略一拂袖，增添了波光流动之感。又抬手摸了摸头发，手腕上套着的翡翠镯子绵密澄艳，松垮润泽的发髻上歪歪地插着根玉簪，上面嵌着一颗朱砂色宝石，衬得少女更加白皙动人。 “你是谁？”少女心里一紧问道 “晴儿你还没睡醒？我是小棠啊” “我去，什么情况？她喊我晴儿，我这是做梦呢吧！”少女问道“我是谁？” 青衣女子明显有些不耐烦，细长的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提高了声调说到：“你是谁？你是能气死人的穆晴，真是，怎么醉成这样！” 少女心里琢磨着，顺手掐了一下大腿，“哎妈，疼呢.....捋捋思路....我还是穆晴，我有痛感不是在做梦，我穿成这样，也并不是在拍戏，难道？我！穿！越！了！？不能够啊，这年头随随便便就来个穿越，太狗血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穆晴脑子里嗖嗖的过着画面。。。。。。 “上古之时，山神与海神不顾一切相爱，海啸山崩，一片汪洋，天帝震怒，惩戒违背天法之两神永世分离，将海神化泽、风、无垠无边；山神化尘、树木、生灵绵延于世间；山海所出之子，暂留其元神，贬其为人身，封印在山海之间一石窟，永世轮回，由一旋龟镇守。几经转世，积沙成塔，落花为泥，石窟也被修成了庙......” 故事刚画了个开头儿，手机响了几声，穆晴放下手中的数绘笔，拿起手机，是编辑发来的两条语音；“明天把storybord发给我”“你这效率不太高啊，别的作者几天就能画完.....”穆晴赶紧回复“老师我明天一定交给您”沮丧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最近头痛总是困扰着她，无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顺手吃了一粒去痛片，心想“镇痛效果加倍，今晚怎么着也得弄完啊......” “叮..叮..”微信又响了起来，穆晴端着咖啡杯坐回电脑前，是表姐发来的自拍，在湖边的酒吧，身后还有星星点点的河灯，穆晴又点击了紧接着的一条语音： “出来喝一杯啊，今晚湖边可热闹了，帅哥不少，总宅着多无聊啊！” “大姐，今天是中元节，网上都说了晚上应该闭户不出，再说明天漫画大纲要定稿，你自己玩儿吧。” “小姐，现在可是2021年了，再这么封建自闭，担心孤独终老”。穆晴再不屑于回复，只觉得憋闷，推开桌前的窗户深吸了几口气，不知怎的，一阵眩晕，咖啡洒了一桌子...... “来啊，都看好，输了不许耍赖......”一个身着海青卦，脚踩十方履，长相清秀，眉眼间带着些许氤氲雾气的年轻道士一边戏谑地说着，一边手上倏忽翻覆，若隐若现一朵莲花，他运足浑身之气憋红了脸，大呼一声“啊呀......!”那莲花突然真切起来，在手心缓缓展开，道士急忙气回丹田，收心还虚，稍作沉着。 “哎，我不是吹牛吧？这世间不是只有花精才能唤出花来，你们打赌输了，就把燠鸭速速拿来。”围观的男童惊呼着簇拥上前，争着看那凭空而来，还带着一丝冷香的莲。那道士把男童们扔在脑后，一脸得意地拽下一只鸭腿，边吃着，边扬长而去。只见他身后的石街，两旁店铺酒肆门庭若市，熙熙攘攘，道士与狐仙品茗，猫妖与妇人为伍，小童与小怪嬉笑，壮汉与花精作伴，似是仙妖同处之迷幻境，又添人间红尘之繁华景，这遗世独立的“山海镇”好不热闹。。。。。。 行至山下，燠鸭还剩下大半只，道士包好了荷叶，顺着凹凸不平的石阶拾级而上，可闻溪声，只见幽谷涧水，潺湲绕道汇入山下深不见底之青潭，名曰“无垠潭”。石阶尽头经过一个山门，石门门楣刻篆“绵延山”，豁然开朗处横亘着一座大殿，正殿面阔进深各五间，檐柱、金柱共36根，檐下正中悬挂着木质竖匾，“玄龙观”三字与南面的石门遥相呼应，沉着浑厚。左右两侧各一偏殿，西侧为“清莲殿”，东侧为“清和殿”，皆是丹楹刻桷。 明日便是中元节，来观里供奉祭拜的人必定络绎不绝，观里的小道士都在扫洒庭除，各自忙碌。年轻道士疾走两步，侧身在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后，朝着清莲殿的方向，轻唤着“乘黄，乘黄”，一个年幼圆润，身着白衫的小道士正在慢悠悠捡拾院里的落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便捏了几片落叶朝银杏树后跑去。“无绵师兄，师父刚刚还问你来着，你不帮忙，又跑去了哪里？” 年轻道士一面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去山下寻只燠鸭吃吃，自己不舍得吃光，给你带了回来”一面把藏在身后的还温热的燠鸭递到幼童眼前。幼童拍手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馋啦？可是....可是师父说要斋戒......” “哎呀，偶尔破戒而不贪恋，才是境界，你还长身体呐，不吃rou哪来的力气修炼啊？” “嗯，师兄说得对，谢谢师兄” 两兄弟正坐在树下大快朵颐，只听“嗖......”一声，一柄木杖飞了过来了，年轻道士灵活地一闪身，那木杖不偏不倚正砸在身后的大银杏树上，暗绿的树叶簌簌落了一地。幼童急忙放下吃食，藏在少年身后，弱弱喊了一声“师父”。 只见一位两鬓微白的长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跟前，纹丝不乱的发髻上扎着一根桃木发簪，身材适中，腰身挺拔，虽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长者稍一抬手，轻拳一握，那法杖便”唰”的一下收回手里，随即掷地有声地说到： “无绵，你又破戒，分内事不做，出格事反倒件件不落，如此下去，你如何修炼真丹？” “哎呀，师父，您曾经讲过，道法自然，我的道法便是顺其自然，饿了要吃，累了要睡，斋戒好了要开荤，而且我开荤只是偶然，师父毋需挂怀。明日中元节，师父还要斋蘸科仪，不必cao劳绵儿，我与乘黄师弟这就同大家理观建坛。。。。。”话音未落，师兄弟二人便疾步而去，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元赐福，中元赦罪，下元解厄。中元节这天，山海镇里热闹非凡，人类忙着秋尝祭祖，妖精忙着跑路升级，道观则按例设蘸做法。辰时，玄龙观内外人头攒动，透过人群，只见正殿前方，蘸坛上供奉着梨、李、杏、鸭、鱼，四周以桃枝点缀，无绵的师父亦玄道长身着绛紫色法衣，手持赤金檀木剑，咒诀罡步。旁侧分立两道士做监斋和都讲。无绵、乘黄及其他道士为侍经、侍香、知磬等。而后诵经、进表等程序按部就班，余不一一。 接近午时，法事过半，施食开始。一直以来，玄龙观除了祭炼些施食超度鬼魂之外，还会准备果子、荤食等，饷以前来观礼的各色族类，仙妖食之可增些许法力，人兽食之也有益寿延年之功效。小道士乘黄年幼，一上午的折腾感觉有些乏了，衔了果子自顾在闲静之处歇息，正要打盹儿，隐约见着几丈开外的树丛中一只小狸猫现了人形，悉悉唆唆地环顾四周，又一溜烟儿朝正殿去了。乘黄顿时来了精神，囫囵咽了果子，也朝正殿奔去。此时正殿当值正巧换岗，四下无人，那狸猫精也是幼童模样，这翻翻，那瞧瞧，爬上了殿内三尊神像，又跳向了神像身后的壁画，乘黄不禁大喊“哪来的畜生，胆敢辱我神殿！” 那狸猫精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索性面露凛冽朝乘黄扑来，小道士毕竟法力尚浅，心急之下只靠法力拈了脚下的石块朝狸猫砸去，不偏不倚砸在了殿内的壁画上，石画哗啦啦落了半扇，无绵循声赶来，那狸猫趁机便没了踪影。道士们和道长也跟了过来，乘黄三言两语说也不清，无绵也并未目击事件过程，道长只说“无伤大碍就好，壁画事关体戚，无绵和乘黄去镇上找人来修补吧，此事日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