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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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头上缠着纱布的帕维尔和其他几个塞契人也从庄园赶回来了。只有少数鞑靼兵突袭庄园,以为佯攻。为了应对税务官的sao扰,村长把大部分粮食藏在了地窖内。鞑靼兵见一无所获,不久便撤走了。 此时天边已然现出一丝曙色。经过一夜激斗,人人身心疲惫,却都了无睡意。村里的年轻后生自发办起了简陋的舞会,维克多后脚跟一蹬,加入他们去了。更多人在悲伤发愁,在收殓敌我双方的尸体,或被派去警告邻近的村镇。这是一个世纪以来鞑靼人首次侵入斯拉维亚腹地,对当地人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个极大的恶兆。人们窃窃私语,恐怕更大规模的战火将接踵而至。 左澄漫步街头,不知不觉又走回那座漂亮的小教堂。两个老人正倚在街角聊天。其中一个望着教堂破损的顶部,叹口气,说:“唉,异教徒动手真是不知分寸……” 话说一半,他才发现“肇事者”就站在一边。老人尴尬地挠挠头,把手中满满一瓶蜜酒递给左澄:“请一定收下,先生……” 左澄接过酒,径直朝教堂门前走去。他看到瓦列莉娅正坐在那儿的一条长凳上,抬眼望天,不知在看些什么。 正当左澄搜刮肚肠想开场白的时候,女中尉却先开口了。“左先生,乞台国也有这样的传说吗?逝者会化作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她的声音很轻柔,和作战时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在看星星啊。左澄也不禁为即将熄灭的漫天繁星所吸引。“当然。我母亲也给我讲过这样的故事。我生长在海边,每到夜晚,总有许多星星挂在天上。” 说话间,黎明的曙光渐渐取代了星空。瓦列莉娅突然转过头,接过左澄一直想递给她的蜜酒,不客气地喝了一口。 “左先生,我方才看过,您的刀已经折断了。您在订制这把刀的时候,恐怕考虑装饰作用超过了实用性。它太长太重了,您用起来一定不方便。” 左澄点点头。瓦列莉娅将他引到自己那匹红马前,从马包中取出一柄军刀,双手捧着,躬身递给左澄。其场面之正式,仿佛军中的授刀礼。左澄抽刀出鞘,看着优美的残月般的刀身在曦光下闪闪发亮,目光不由一滞。他不是痴迷兵器的武人,但也能看出此刀绝非凡品。 “我十八岁那年心血来潮,剪掉头发,扮成小伙子,往西南走了五六十里(1斯里=1.07公里)。在一间酒馆里,和一个沃兰人起了冲突。他坚持要和我决斗。那个公子哥夸夸其谈,身手倒是不错,过了八九个回合我才劈中他的太阳xue。” “那人倒下后,血流得满地都是,围观的人都在惊叫。但我并不感到害怕,也没有恶心之感,反而因胜利获得莫大的满足。从那时起,我忽然发觉自己喜欢的事业,就像画家画出第一幅画一样。我夺走了他那把漂亮的刀——就是您手上的这把。” “回家后,即使我的父母对我向来纵容,我还是被严厉禁足了,连日常舞会也不许参加。可正因此,命运让我结识了一位不善跳舞的新晋的骠骑兵军官。他走到后院,刚好看到了在窗台上发闷的我……” “米哈伊?”话一出口,左澄自知失言,立即把嘴堵上。但瓦列莉娅已经被从梦幻般的回忆中拉回。“啊,不好意思,左先生,浪费您这么多时间,听我讲这些离经叛道的胡话……您准备一下,再过一两个小时我们就上路。”说着,她略一仰头,将即将涌出的热泪憋回去,敏捷地跳上马背。 女骑兵纵马跃出几步,忽又转过头,笑吟吟地对左澄说:“左先生,好好熟悉我送给您的刀吧。这是把好刀,我用了三四年呢。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轻了。谢谢您的酒。” 两小时后,小队再次踏上旅途。跟几天前最大的区别的是,队伍后面又多了一辆板车,负责运送新的伤员。此外,由于这次出人意料的袭击,小队的速度几乎可以用狂奔来形容。行进途中,还不时分出一两人将此事报告给附近的驻军。 路上的闲暇时间不多,大家主要拿来讨论两件事。一是关于鞑靼袭击者的身份。所有人一致认定,无论从装束、口音还是动机看,大荒原上的绰和特部嫌疑最大。可他们冒那么大的风险潜进来,就为了抢几个村落么?答儿赤的人丢下超过七十具尸体,但没留下一个俘虏,因此人人都明知事情背后可能藏着巨大阴谋,却了无头绪。 二是关于宴会和沙龙。左澄自认天性不热衷声色犬马,但不久前尤利安的话对他启发很大。为了他的大使事业,或者说仅仅为了生存,他都必须结识一些伊萨克堡的“大人物”。而最便捷的途径莫过于城内大大小小的宴会和沙龙了。 当他将想法委婉地透露给维克多时,这个小胡子青年故作吃惊道:“哇,左,没想到您跟凡夫俗子一样对这些场合感兴趣!咳咳,开个玩笑。如果你想结识宫里或者官府里的贵胄名人的话,波佐尔斯基公爵府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对于有想象力的年轻人来说,那里简直无聊透顶,还散发着一股腐烂味儿。” “但如果你想结交斯拉维亚社会的中坚力量——譬如我和谢苗这样的菁英军官,那就不得不提到梅察洛夫伯爵家的宴会和舞会了。别把眼睛瞪那么大,外务官先生。梅察洛娃中尉的父亲即使在南方州的土豪里也算最热情好客的那一批。更何况只有他最得力的管家才清楚此公名下到底有多少处庄园、果园和田产。” “哦对了,在此之前,您得先置办一身得体的礼服才是。” 快马加鞭之下,在1643年5月10日,大岐国礼部员外郎左澄与骠骑兵中尉瓦列莉娅带领的小队终于抵达了斯拉维亚国都伊萨克堡。此时距岐国派出西使团已经过去近10个月了。 一行人进城的时候刚好又是一个傍晚,加上几个月披星戴月的旅程,怎么说都该好好休息一下。可低头看看自己拟好的行程表,左澄不禁苦笑:“不行啊,这些事务都不能不办,且越早做越好。” 维克多替他租了一辆马车。马车在路上飞驰时,他借着夕阳欣赏那些圆顶和尖顶建筑的轮廓,以及城区间大片大片的树林和花园,不时发出赞叹之声。在战争截断了多数东西方之间的商道和航道后,没有一个岐国人会相信生活在苦寒远国的“黄毛鞑靼”可以建立这样一个了不起的文明。 左澄第一个去的地方是总督府。伊萨克总督科兰佩伯爵接过女沙皇的信,眯着一对小眼睛看了一会儿,叫人取来一张城区图,食指点在近卫骑兵大道上的一处公馆。 “特使阁下,请您将此地作为您的使馆吧。” 左澄惊讶地发现,离公馆不到半条街,就是梅察洛夫家的宅邸。 接着,总督又命一个卫兵取来一个方口袋交给左澄。方口袋里分明是一些格里夫纳银币和一捆印着前任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头像的纸钞。 “皇上命我每月向您提供三千格里夫纳的赠礼。”总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些钱相当于当时一个近卫骑兵上尉的月俸。 “要控制一个人,金钱往往比监牢更有效。”在讨论对待左澄的问题时,宰相奥博林对女皇如是说。 左澄立刻参透了这层意思。但现在别无其他收入来源,他也只得坦然收下。在做完一套繁琐的礼节后,他几乎是快步逃离了那里。总督府富丽堂皇,但和科兰佩伯爵这样的腐朽贵族打交道却令人生厌。 “整个办公室里最有生气的东西竟是一幅画上的火龙!难以想象那个老头子竟是全城城防和内政工作的核心。”左澄边想边跳上停在路边的马车。 晚上七点整,一身崭新红色礼服的左澄便站在了梅察洛夫家的门口。门前小院里有条长得颇潦草的白毛大狗,养得很肥,看见生人来就像履行公务般嚎两声,接着便趴下继续呼呼大睡了。 一个仆人出来将左澄引进去。刚过门槛,恰好碰上急匆匆往外走的维克多。 “这么早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左澄微笑着说。 “嗨,别提了。总督府的参谋老爷们今早拟定了一个计划,说是有一伙弃誓者藏在城外矮人王国的宫殿遗迹里,要安排有经验的军官带城防军新兵去围剿,顺带练兵。我和谢苗被临时调去了,听说巴拉巴什他们也要去。唉!多少漂亮姑娘还在舞会里等我呀!我们真该晚一天进城。” 维克多捂嘴打了个哈欠,便走了。 仆人将左澄引进客厅。客厅很宽敞,但四周几乎都是生面孔,他顿时感到一阵局促。这时,仆人凑到他耳边说:“先生,待会用餐时,老爷希望您坐到他身边。” 出乎意料的是,老菲多竟是个矮胖而憨态可掬的老汉,头发在同龄人中还算浓密,两颊永远红扑扑的。要不是后来他夫人——一个仪态端庄的高个子女人走出来,左澄根本不敢相信他有瓦列莉娅这么一个女儿。 餐桌上,左澄把从巴拉巴什那里学来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听众们感兴趣的除了瓦列莉娅,就是万里之外的东方。左澄对二者都倾尽了想象力和文学性的语言。他使人们相信,乞台国的魔法师骑乘美丽的仙鹤,有移山填海的强大能量。只要皇帝一声令下,海尔辛的军团就会灰飞烟灭。 不过,他也发觉不能过分赞美瓦列莉娅的英武和勇猛,因为这样瓦母会明显流露出不安与担忧的神情。 饭后,宾客们散落到几张长沙发上聊天。左澄身边坐着的两位客人,也是刚才宴会上较活跃的两个家伙。 其中一位叫葛罗姆的“半身人”,是矮人在北方山脉中建立的提尔王国派驻斯拉维亚的大使。他那捧长长的银白胡子用一个银箍箍住,彰显了他的矮人中的威望和地位。事实上,虽然他今年已活了75个年头,在寿命可以达到120岁的矮人中,还处在壮年。 葛罗姆平时是个好酒而诙谐的典型矮人。不过,一见面,他便开门见山地对左澄说:“阁下,做我们这行,您不能总抱着大人哄小孩的态度。”于是他们进行了晚宴上唯一一次比较严肃的对话,谈到了矮人、斯拉维亚和努恩魔军的情况。左澄借机补充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和知识。 坐在另一边的是一个中等个头、穿着时髦的外国款式的白衬衣和短礼服的年轻诗人。他热衷于向旁人推销自己的诗作,一头黑色的鬈发引人注目。别人叫他科佩列夫。 左澄接过那几页纸,细细读下来,觉得其中一句很是抓人。 “我们北国的儿女,像这里的花木,繁华几时,便早早凋零……”他轻轻念了一遍。 “怎么样,先生?如果您有兴趣,六月一日可以来我的沙龙一聚。”说着,诗人递上一张写着地址的名片。 左澄刚接过去,人群中突然发生一阵sao动。左澄抬眼望去,瞳孔倏地放大。 他呆呆地看着一位高挑靓丽的金发美人从香闺绣阁中走出,一袭黑裙,简单应付完对父母和宾客的礼节,径直走到自己近前。诗人激动地起身相迎,却被无情地晾在一边。 他还是一动不动,直到姑娘将一只白玉般的素手伸到面前。 “来跳支舞吧,左先生。”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