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立威
“汾阳王真乃奇人也！” 苏卿发出由衷的感叹，能把令天下人为之色变的都水监修成如此模样，也只有他李白做得到了。 “大人说的是，指挥使大人就不该接都水监的摊子，现如今.....” “他也是身不由己，王大人战死，陛下去哪里找信得过的人接手？放心，汾阳王并无大错，陛下是不会为难他的，顶多罚几年俸禄。” 三人说着说着就到了议事厅。厅内有不少人正在开会，见到三人进来，其中一个大胡子站起身，面带怒色厉声吼道： “鱼又通，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观阅使开会的地方。” 都水监一正一副双指挥使，底下就是八位观阅使，分别巡视大汉八道，从五品衔。另外还有一个飞鱼卫，专门处理魔道事务，主官称作镇抚使，品级和观阅使一样。 苏卿冷笑一声，自己站在老鱼和花三娘中间一枝独秀，白瞎了这大胡子一双牛眼睛。是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指桑骂槐，故意跟自己对着干。 “你是谁？” “我乃山东道观阅使胡成！你又是谁？” “呵呵，我是谁......” 这时候谁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胡成欺负自己年纪小想来个下马威，而自己同样也想立威！ “东天青木困妖魔，困！” 哪来那么多废话！苏卿抬手就是一招困地术打向胡成。那胡成大吃一惊，还没见过如此蛮横的人，公堂之上，只说了几句话就要开打。他当然清楚苏卿是谁，也清楚苏卿的背景，但他胡成也不是泥捏的。 苏卿的资料就摆在几人面前的桌上，想来都已是知根知底的了。不过有一点信息胡成可能滞后了，那就是苏卿的实力！ 五条青色的藤蔓突然从胡成脚下钻出来，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胡成瞬间便被缠住了四肢和脖子，只听到他冷哼一声，轻蔑道： “靠这些藤藤蔓蔓就想困住我？你还嫩了点！” 胡成敢如此猖狂，就是建立在他以为苏卿只有顺天境实力的基础上。苏卿可不想当好心人，他动也不动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 那胡成深吸一口气，全身肌rou猛涨，瞬间便撑破了他的衣服。苏卿见到这一幕，不禁笑出了声来： “莽夫！你以为靠一身蛮力就能破解我的困地之术？太天真了！” 没错，胡成就是想靠蛮力，他的本命怨灵大力金刚牛力大无穷，苏卿的困地术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小山一样的肌rou瞬间堆积在胡成四肢之上，不断膨胀，不断向外压迫藤蔓。可就是奇怪，只要他的肌rou向外扩张一分，那些藤蔓立马跟着朝外走一分，等到胡成清气回传，肌rou略有收缩之时，那藤蔓又能准确跟着回到原来位置。 一来二去折腾了半刻钟的时间，胡成身上的藤蔓居然越缠越紧，四肢之上已能看到鲜血涌出，可怜那胡成到此时仍未觉悟，依旧不停地在发力猛冲，一身的蛮力膨胀到了极致。 旁边几位观阅使再也坐不住了。胡成这人天性粗鲁，为人却是非常豪爽，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会落个血尽人亡的下场，于是纷纷跪下请饶， “指挥使大人，胡成粗鲁，大人莫要和他一般见识。衙门的规矩顶撞上官仗一百，下官这就去通知执法司，一棍也不轻饶，定要让他涨涨记性。” 那人说着匆匆跑出门去，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苏卿笑了笑走到胡成身边，这头蛮牛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站在那里苏卿就懒得看他，到是墙壁上李白的字写得异常俊秀。 “既然众同僚求情，这次就饶了你，但凡有第二次，杀无赦！” 这一声苏卿用上了气息，一个‘赦’字在房中回荡不绝，众人吓得再次下跪应诺。那胡成耗尽了全身的清气，此时只得瘫坐在地上，根本没有力气再做多余的动作。 执法司的人将胡成带出去行刑，苏卿顿时觉得房中清爽了许多。他坐上主位，目光扫视一番在坐诸人，清了清喉咙说道： “本官接手都水监，那是陛下的旨意。都水监这些年做了一些事情，不过陛下很不满意。河北道的案子，山东道的案子，另外还有江南道的水银案办得是一塌糊涂。陛下本欲清空了都水监从头来过，本官认为在坐诸位还是能办事的，所以力谏陛下收回了旨意。诸位同仁，你们来说一说，本官做得还算厚道吧？” 苏卿说话看似漫不经心，语气中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在坐的几位观阅使都是成了精的老人，立马齐齐拱手道： “但唯指挥使大人马首是瞻！” ...... 立威的效果苏卿很是满意，收服人心是不可能的，这群家伙骄横惯了，去到州郡连一地刺史都得毕恭毕敬。今天的事情抛开家族的因素不说，初来乍到的怎么也得拿出个态度，就算不能将他们立刻收拾服气，自己的旗帜必须得先立起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庞大的都水监在苏卿的yin威之下飞速运转。书吏送来一大堆卷宗，说全是这几年的积案，苏卿看着如山一样的卷纸是苦不堪言，怪不得陛下要走马换将，看样子太白大哥这些年真是过的神仙日子。 翻看了一阵卷宗里终于出现了孟勋的名字，苏卿仔细看完上面的内容，随即便叫过来主薄： “孟勋的案子是陛下亲自审结的，为何卷宗还在都水监？还有，本官记得陛下的御断里说的是让内府抓捕孟凡君，为何这份卷宗里却说的是出动飞鱼卫抓捕？” 一提到孟凡君，苏卿只想扇自己两耳刮子。当日在荆州时自己的态度要是再坚决一些就好了。那南海之地山高路远，隔着上万里的路程，中间更是要翻越凶险的莽荒森林，现如今内府、飞鱼卫两帮人马出手，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主薄是个老实人，自然是不知道苏卿在想什么，只得是如实禀报： “启禀大人，孟勋的案子陛下确实已经御断。不过前段时间包括苏帅在内的几位大元帅，另外兵部尚书陈大人、御史中丞秦大人等一些朝中大臣都在为他说情。据说陛下心意有些回转，所以孟勋的案子至今悬而未决，卷宗自然也就留在了衙门里。至于...至于...” 主薄说着说着就变得吞吞吐吐，苏卿看着着急得很，大吼了一声， “至于孟凡君！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他这一举动吓得议事厅的人全都一哆嗦，个个埋着头做事不敢看向这边。那主薄也是被吓得不轻，赶紧跪倒在地说道： “大人大人，不关卑职的事情。这一条是飞鱼卫赵英赵大人加上去的。” “你不必慌张，有什么事情自有本官为你做主，但说无妨。” 那主薄战战兢兢抖了半天就是不说话，一一下子就勾起了苏卿的兴趣。看样子这赵英在都水监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镇抚使也敢擅改御案文书，如此狂徒必须得见识见识了。 苏卿见那主薄跪在地上只是磕头也不说话，立马猜到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吩咐花三娘将屋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那主薄果然才开口说道： “前两日赵大人找到卑职，说是剑仙大师想要一把好剑。卑职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剑仙要剑为何要找到卑职，结果赵大人说剑仙想要的是霜花神剑，让卑职帮个小忙。卑职知道赵大人是剑仙的徒弟，可这么大的事情卑职如何敢做？当即便拒绝了赵大人。可赵大人竟然以卑职全家老小作威胁，逼迫着卑职将出动飞鱼卫的命令写在陛下的御断里面。大人！大人啊！你可要为卑职做主啊！卑职是被逼迫的啊！这都水监内有谁敢不听赵大人的话啊！” 主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哭得那叫一个惨，苏卿听得心烦意乱。这赵英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也不知道李厥知道后该作何感想。 “你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陛下的御旨难道没有存档吗？” “大人，都水监的案子在内府大多都没有存档，陛下有何旨意都是春陀公公直接传达。况且孟勋的案子本就很简单，他只不过是平日里和前左相梁景有些生意上的来往，所以才被打成了梁式一党。赵大人说这人不是主犯，陛下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卑职才...才...” 原来是这样，苏卿听完心中大喜。剑仙是三位大师中入世最积极的一个，和朝廷的关系也最为密切。这些年李厥估计是对他恩旨太重了，让他在蜀州活成了神仙，居然敢明目张胆插手朝廷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就不见得是坏事。反正剑仙家大业大，手上的筹码也多，既然你敢让赵英修改御断，那我就可以拿出来好好做做文章。 有爷爷那么大个头在前面顶着，孟勋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现在急需处理的是孟凡君的事情。 “命令是何时签发的？” “昨日，昨日赵大人拿了命令就去了南边。” ...... 飞鱼卫可能是都水监内唯一还正常运转着的部门，这一点从他们出动的速度就能看得出来。昨日签发的命令，当晚便动身出发，不懂行的还以为他们真是尽心尽力在为皇帝办事。 “赵英你们可熟悉？” 来了都水监苏卿才知道老鱼和花三娘以前混得有多惨。明明都是观阅使之下从六品的官身，一个脑子转不过弯遭人厌恶，另一个成天酒不离身上官又不悦。春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派了这两人辅佐自己，反正在苏卿看来有些甩包袱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还好，一段时间下来，这两人用着都挺顺手。 “熟悉。赵英是蜀州人士，剑仙次徒。此人贪财好色，心狠手辣。这些年他统领飞鱼卫，仗着剑仙的关系，整得衙门内乌烟瘴气，众兄弟是敢怒不敢言。” “飞鱼卫有多少人马？” “飞鱼卫治下有兵丁两千人，天幸者五十人。分为五校，卑职就曾是其中鹰杨校校尉。” “很好！老鱼，本官现在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带着本官的钦差金牌，另外再带上执法司的人，去荆州截回赵英，若有不从，杀！” ...... 老鱼带着人马浩浩荡荡杀向荆州，苏卿看着他踌躇满志的样子很是满意。老鱼算得上是他的第一个手下，人虽然迂腐了些，不过品性、能力还算上乘。对待自己人，苏卿从来都是大方的很，既然老鱼从前在都水监混得差强人意，现在跟了自己，那就顺手帮他找回场子。 老鱼走后苏卿花了很长时间把都水监的人和物都熟悉了一遍，包括胡成在内。这家伙挨了一顿棍子彻底老实了，见着苏卿大气都不敢喘，这样很好，衙门就应该有衙门的样子，上下尊卑一定得分得清清楚楚。 暗探是都水监的核心所在，也是官吏们最为忌惮的一点。原本苏卿最反感这些东西，太阴暗，为将者都喜欢堂堂正正的阳谋，鬼鬼祟祟的整人历来都上不得台面。 现在接手了都水监，这些事情想不管也是不成了。李白的房间里有个专门的铁皮柜，满柜子都是这些年派出去的暗探名单，有临时的，也有长期潜伏的，苏卿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正想唤来三娘打道回府，突然一个很熟悉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苏玉！” 二叔的儿子苏玉！他居然也是都水监的暗探！ 苏卿惊得下巴都掉了，赶忙仔细查看卷宗。发现涉及到表弟的这一栏什么信息都没有。没有时间、也没有任联络人，甚至连任务目的也没有。 那上面只有四个字：苏玉，甲级。 按照李厥的习惯，甲级就是最高级，也就是说苏玉的事情是皇帝亲自安排下来的，他只对皇帝负责，而都水监只不过因为是引荐人，所以才留了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