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末世降临
“啊！！！！！！！” 一声尖锐的女声响彻云霄，似乎是从地面直冲天际，纵然是在二十一层依旧宛若尖叫之人就在耳边。 贺云和岳葳都被吓了一跳，贺云就站在窗边，把刚要关上的窗户再次打开向下看去。“这是怎么了” 岳葳和林好好也从客厅过来，三人一起看着楼下的变故。 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这小区人本来也不算多，此时从楼上看下去目光所及也就是零星的十几人，大多都或佝偻身躯，或蜷缩在地，隐隐看去竟然都在难以控制的抽搐着，旁边有两三人神情尚且正常，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不知所措。 贺云骇然，转身就想拿手机叫救护车。 却被林好好从一侧伸手按下，“mama，没有用的，这可不是医院能治的了的病” 说着她从边上的五斗柜里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望远镜，递给贺云和岳葳。 两人接过望远镜向下看去，地上的人影一下就拉近至眼前，那些人全身抽搐，口沫肆流，刚刚还能勉强站立的几人此时也已经倒地不起，面容涨的青紫，嘴唇微张似是嗬嗬作响。 贺云看着心惊，这怕不是什么急性传染病，想着就要再掏手机，楼下的人却又是有了异状。 那几人抽搐渐停，似是症状有所缓和，僵硬的起身站直，贺云刚要松一口气，却见这些人诡异的仰起头颅，完全无视怕打在脸上的雨水，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目圆睁欲裂，眼角有丝丝黑血延太阳xue留下，鬓角生出根根如钢刺般的青色毛发，皮肤如同被抽干水分般布满褶皱，关节处皴裂有黑血流出，獠牙利爪转眼既生！ 贺云后退两步捂住嘴，不忘将女儿揽在身后，再没有施救的想法。 什么样的急症能把人变成这样！ 这分明就是鬼怪之说里的尸变！ 楼下这些人变成了丧尸！ 一边拿着另一个望远镜一直看着楼下变化的岳葳，此时也是喉头阵阵发紧，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牙缝里挤出两个低近无声的字，“丧尸！”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二人的猜想，楼下已经完成了蜕变的丧尸，咯吱作响的转动着僵硬的脖颈，黑眼仁在眼白的包裹下毫无规律的窜动，紧盯着仅剩的那几个活人，宛如饿了数十天的凶犬看见了令他垂涎欲滴的生rou，对血rou的渴望如此明显。 那几个活人看到此时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四散逃窜，慌不择路。 最开始发出尖叫的那个女人一屁股坐倒在了对面楼单元门口的台阶上。 正想起身逃命，抬头就看到有丧尸摇摆着向她扑来，面容狰狞可怖，吓得她顾不得起身，手脚并用的爬向离她最近的单元门，却一只青筋暴起淌着黑液的手一把被拖住了脚踝。 面容青紫的丧尸压了上来，獠牙上已经开始滴出腥臭的粘液。 血液很快染红了石阶，女人的哀嚎声逐渐消失，只留下在几具丧尸的啃咬下时不时抖动一下的残破身躯。 看到这里林好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来了，她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她上前关好双层玻璃的窗户，拉上窗帘，阻隔开外面如人间炼狱的场景，他们没有时间同情别人，这样的场景在末日中比比皆是。 末日，神佛只怕都自顾不暇渡不了苦难人世，何况他们这些凡人！ “咱们先去客厅”林好好拉着还有些回不过神的岳葳和贺云，低声道“不知道咱们楼里有没有这些东西，动作轻一点” 几乎是半架着将贺云附近客厅，三人在沙发上坐下，贺云和岳葳看着林好好，想听她说点什么。 林好好从一边的饮水机里接了三杯水，示意他们喝口水静一静，自己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管看过多少次，这样的画面依然能戳中她的神经，让她忍不住的作呕。 贺云和岳葳端起杯子，谁也没有喝，只觉得刚刚那一幕幕如同噩梦，不断在眼前回闪，握住杯子的手只有紧紧贴住膝盖，才不至于因为颤抖将杯子里的水洒出来。 “楼下那些，”林好好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声音依然是轻若蚊蝇，声线平稳“是丧尸。” “所以不管是打妖妖灵报警还是给他们叫救护车，都是没用的，从变异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是人类了。“ “他们会变异，会进化，会传染，他们席卷全球…人类……十不存一” 林好好握住手中的水杯，不忘注意控制自己的音量，手肘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从这一刻开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类都发生了异变，没有人知道尸变的诱因，幸存者从刚出生的幼齿小儿到垂垂老者都有，没什么共同点，人们最终也只能将一切归于运气，这通时也说明，这病毒，暂时称他为病毒吧，在爆发之时选中谁谁就会沦为楼下的那种丧尸，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这些人形成了原始的丧尸群，开始对剩余幸存下来的人类进行本能的捕猎和围杀” “好好…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贺云终于收拢起了自己仿佛感刚刚被拔除了声带，只是声音有些嘶哑，虽然感情上依然无法接受女儿说的话，可刚刚看到的一切却在她脑海里拉响着理智的警报。 可女儿是怎么知道这些情报的，好好刚刚说全世界范围都发生了异变，说得如此笃定。 好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岳葳将手里的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同样压低声音。 “好好，你提前就知道会有丧尸，所以这几天才囤积这些物资，又把家里做了这些防范”岳葳整句话说下来并没有什么波动，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 “对，我三天前就知道。” 林好好不在盯着自己手中的水，她慢慢将视线抬起来，与mama和男友视线相接，看着完好坐在自己面前两人突然鼻子一酸。 “我当然知道啊，岳葳，mama，因为，这一切我都经历过一遍了” “经历过一遍…” 贺云被着接连的突变搞得有些恍惚，嘴里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女儿的话，好像在努力理解这几个字组合起来的意思，她看着说完这句话眼眶发红却目光眷恋的盯着自己和岳葳的女儿。 想着好好突然出想在机场接机，想着女儿一路上超速疾驰的回家，想着她在家里看到的这些食物，想着刚刚好好看到楼下那一幕虽厌恶却不惊讶的表现；这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可这答案让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好好…” “mama，岳葳，感谢老天，我是重活一遍的人，谢谢上天让我回到你们身边”林好好努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想压下自己的哽咽，但是显然效果并不好。 贺云和岳葳将林好好这句话听在耳边，犹如雷霆霹进心头。 “重活一遍…” “对，重活一遍，就当是上一世吧”林好好手指相互摩擦，这三天她对一切避而不谈，此时终于可以将一切真相坦白给家人。 “也是十五号，周一，mama突然休假回家，正好我也没有上班，我们吃饭、刷剧…所以这辈子我才提前知道mama你会在今天飞回来，我怕提前和mama你说什么会因为我产生变故，只敢和岳葳一起去机场接你，好让你早些到家，上辈子变异刚开始的时候咱们正在家里计划这次年假要一起去那里旅游，”林好好声音中带着苦涩和嘲弄，好像再重新审视从前的自己有多么的迟钝。 “一直到四点多的时候岳葳给我打电话，说了外面的情形，我们才发现外面已经是人间炼狱了，“林好好微微把头偏向岳葳，注视着他，眼里有任谁也无法忽视的爱恋和心痛”我和你通着电话，看到了窗外布满残肢断臂的惨像，我一直哭，你说这些丧尸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你说你已经从办公室杀到车里了，你让我们锁好门在家等你，你说让我别害怕，你马上就过来，那就是咱们的最后一个电话了，我等到了八点多你还没有回来，再给你打电话时你已经关机了，从此你音信全无，直到我重生前也再没有过你的消息…但我想你一定还活着的…在那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好好的活着” 林好好的眼神那么温柔，上一世到死她也坚信，岳葳一定还活着，只是末日里幸存者四散，想要相逢太难。 “这些东西被幸存者叫做活死人，行尸，丧尸，诸如此类的名字。他们嗜血rou，把活人当做捕猎的对象，会聚集在一起闻声寻味猎食，偶尔甚至会同类相食。“林好好继续向他们说着自己从上一世带回来的见闻。 “我们不敢出门，一直守在家里，起初还好，尽管楼下有丧尸聚集，气温也一天比一天低，但家里好在还算吃喝充足，开着空调，虽然提心吊胆但也不算太难熬，那时我们总还想着挺一挺，zf一定会想办法控制住，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林好好咧了咧嘴，她没说谎，最初那一个月虽然恐慌无措，可和之后发生的一切相比，还能在家中心怀希望的等待的日子，岂止是不算难熬，简直是如天堂般美好了。 “但是一个月后，我们没有等来救援，水电也断了，连收音机里也只剩下沙沙的忙音。家里的吃的不够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白天还好总算能见到太阳，裹着羽绒服还能坚持，一入夜人就像掉进了冰窟里，零下三四十度肯定是有的，没了空调人根本熬不住，我们开始拆家具，烧了取暖，又撑了十几天家里弹尽粮绝，连猫粮我们都吃了，我们不得不出门找一切能烧的…能保暖的东西，找吃的，找水。” “我们运气还不错，在附近的超市找到了吃的，可是两个女人在那样的环境里看着实在太炸眼了，我们被人盯上了，对方一伙有七八个人，也不知到从哪儿开始跟着我们，最后找到了家里，没有来硬的，而是让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骗我们开了安全门，” 林好好喉头咽了咽双拳攥紧，那时她们天真的想着都是求生，对方又是个带孩子的女人，互相帮一把，一起活下去。殊不知这是她们母子二人地狱的开端。 这样的回忆叙述，无疑是把她的心再剖开一遍，鲜血淋淋。 “活人，尤其是女人也算是珍惜资源了，那伙人倒也没杀我们，饥一顿饱一顿的留着我们，白天就带着我们出去找物资，偶尔还能那我们和其他团伙交换物资，之后就那么过了大概有大半年，到了来年四月月天气终于开始回暖，很快温度就升到了四十度左右，没有了低温的限制，可以离开家搜寻物资的时间越来越长，各个团伙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多，那时候我们才知道，有幸存者在格杀丧尸的过程中觉醒了，获得了各种各样的能力，当时我已经麻木，每天如同行尸走rou，就算知道这个消息也没什么想法，何况那时几乎已经没有零星丧尸，都是规模可怖的尸潮。可mama你却始终没有放弃”林好好咬紧牙根，哽咽声已经止不住“mama你…” 贺云双目刺痛，泪流满面，原本红艳饱满的嘴唇此时被她自己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已经能想出后面发生了什么，好好具体没有说她们母女在这些人手里的遭遇，只是寥寥几句带过，可这有什么难猜的呢。 末世，礼法崩坏，人心最大的恶都被置于世间袒露无疑，两个女人，两个姿色还算不错的女人，两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在一伙入室的强盗手里，纵然活下来也一定是屈辱又艰难的… 只怕还有很多她想也不敢想的痛苦，她看着眼前的女儿，她一手带大的女儿，从小小的一个小白团子，长到亭亭玉立，她只是听着好好短暂的陈述就已经心如刀割，上一世的自己每日眼睁睁看着，却无力拯救，该是怎样的睚眦欲裂，这个时候她知道了有人在搏杀丧尸的过程中觉醒，就是再危险她也一定会去搏一搏，给自己的宝贝挣一线生机。 贺云不想让林好好再说下去，她们已经知道林好好是重活一世，带来了这些许的生机就足够了，她不想再让女儿回忆那些不堪和痛苦的过往，她想打断女儿。 林好好却继续开口，“mama你变得更加顺从，对那群人做小伏低，只为争取他们的信任，六月时我们搬到新的据点，是一个加油站里的超市，因为mama你，他们已经不再防备我们，那天晚上那一伙人在屋里吃饭，mama你借口给他们拿酒带我去了车里，告诉我其实你上个月已经觉醒了，只是能力并不强悍，没有把握能完全摆脱这群人，毕竟他们之中也有觉醒者可现在有个机会” 林好好凝视着贺云，回想着两世以来铭刻她五脏六腑的那一夜。 “mama你那么专注的看着我，和我说，好好别怕，有mama呢，mama有办法杀了他们” “mama你给车子搭上火，让我开车先走，你去处理她们，然后我们在姥姥的墓园见，我哭着说我们一起走，mama你却说，必须要解决他们，不然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mama你说你有把握，我开出去很远身后也没有人追来，我以为mama你成功了” “我在墓园里靠着冰冷的墓碑，等了两天两夜，可是你没有来” 林好好颤抖着，就像又回到了那无望的等待之中。 “好好，不要在说了，”贺云把林好好搂进怀里，“好好，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 “第三天早上我悄悄回到了加油站。。那些人早已不见，只留下mama你被绑在超市门口的柱子上，”林好好终于说不下去了，她的mama，永远那么漂亮那么精致的mama，她颤抖着，不敢回想起那日的惨状，滔天的恨意直至今日她也不能平息。 “好好，乖乖，你看着mama，mama现在没有事，mama就在这“ 贺云蹲下来，让自己平视着女儿的眼睛，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像是捧着一生最珍爱的至宝。 “mama要告诉你mama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mama还会这样做的，没有任何理由，因为我是你mama，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你，没有人能践踏我的孩子，现在你回来了，mama，你，小葳，咱们都好好的，这次咱们谁也不会死的。” 贺云觉得自己的心痛如有实质，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岳葳生死不明，她只陪了好好一年，那之后呢？ 之后她的女儿又经历了什么？ 好好说她在末世活了三年，后面的两年里她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她是怎么从末世回到现在的？ 可她不想再问了，她不想让好好再回忆了。 “好好，都过去了，这次你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别怕，mama会一直陪着你”贺云恨不得将女儿永远圈在怀里，永远保护她。 十多分钟，两人情绪慢慢稳定，林好好从贺云怀里直起身子，手依然和贺云紧紧拉在一起，嗓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 “那日之后我自己在外流浪，终于在一次搏杀中觉醒了”隐匿“的能力，可以将自身存在完全隐匿与环境中，是一种很实用的能力，只是不具备致命的攻击力。幸好觉醒带来了身体上的强化，我又遇到了后来的师傅，教我搏杀之术，只是等我初具实力的时候，大部分小团队已经被打散收容进各个基地里，那些人也因为内讧分道扬镳分散两地，我只好辗转进入幸存者基地收集情报，在一次次蛰伏中出手，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将这些人斩杀殆尽，之后一次在幸存者基地外围兑换食物的时候，遇到了丧尸潮围攻基地，没能逃脱，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一睁眼却发现自己重生了”她三言两语带过了之后两年的时间。 “好好，你说在基地外围？”一直没有说话岳葳开口问道，在报仇之后好好离开了基地？否则怎么会在外围兑换食物？ “嗯”带着一点鼻音，林好好点点头。 “报仇之后我再次脱离了基地内城，在各个大大小小的基地外围辗转，入驻一个基地需要通过上交一定数量的物资来申请，而且还有一段时间的隔离审核，但是如果不打算进入基地生活，则也可以用搜寻的各种物资和基地兑换干净的食物和水，也会在外围有幸存者聚集相互交换情报，比较大规模的基地外围都会这样，我那个时候…我始终觉得你还活着，所以一直在帝都和附近的各个聚集点游荡，想看看能不能有你的消息，也就一直没有常驻一个基地” 岳葳闭上眼，头终于又些无力的埋在手心里，想靠双手给自己一点支撑。 所以上一世他只是冲动的想着赶回家，却什么也没能做到。 如果他能再谨慎一些，如果他能在她们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好好也不用经历这么多痛苦… 三人被沉重的痛裹挟，陷入长久的沉默。 还是林好好率先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努力把声音放的轻快些。 “mama说的对，都过去了，老天既然让我重活一次，这辈子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伸手抚过男友的头发，乌黑的发茬刮在手心有点痒痒的。 “我们去看看我准备的物资，丧尸的活动区域会不断变化，个体也有可能进化，就算是提前做了准备我们要做的事情也还很多，得有个计划。” 将重生的事情坦白给家人，林好好有种从前世解脱出来的感觉，尽管只是寥寥带过，可依然让她如释重负。 就像她刚刚说的，重活一次，她一定要和家人平安无事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