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桑北杂文在线阅读 - 谷场

谷场

    农村的孩子记忆里是绝不会少了谷场的,每个村子或是多家或是一家必不可少的场地,承载了农民一年收入的地方。在我们那称作“大场”,是的,它确实很大。在那个机械化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农民都是靠着手割稻子或者麦子。而怎么取下一粒一粒的麦子稻子,谷场的作用就来了,用拖拉机载回谷场,用拖拉机的机头拉着“老滚的”(注:光滑圆柱状石头,一头稍大一头稍小,有的地方称石滚子),不停的转圈将麦粒稻粒压下。那时是没细想过名字的由来,现在想来大概是它一直翻滚,大家起了这个名字流传下来了罢。谷场在需要使用时,会先平整场地,接着使用石滚将谷场不断碾压夯实,收割季节过去后,它又会被翻土播种玉米之类的作物,幼时最喜欢的还是它被用来种西瓜。

    记忆中的九月中旬开始,酷暑还未褪去,但早上傍晚是极凉爽的。周末早上睡意朦胧中,院子中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我知道那是被风吹动的杨树树叶和母亲扫院子的声音。紧接着大概会听到与隔壁邻居聊天的声音、零星的喜鹊声、以及闻到阵阵早饭香味。

    我家是前后两间瓦房,前后排列,中间是院子和母亲亲手铺的砖路。在农村是没有客厅卧室之称的,我们统称卧室叫“房里头”,自然客厅就叫“房外头”。基本在我们吃早饭时,母亲已在厨房前的磨刀石上开始磨镰刀。准备好后便启动拖拉机去往田里,而我独爱启动拖拉机,左手按着压缩器,右手开始转动,达到一定速度松手,哒哒哒哒声音便响彻起来。去往主路总是要通过一条“噩梦”路,现在看来只是一个先起后伏的坡,但幼时是极害怕的,觉得那是要翻车的地方,好在坡旁有几颗垂柳,心里打着要翻车就抓紧垂柳的算盘。

    清晨的稻田,露珠遍地。随着镰刀的来回滑动,露珠也从稻叶上滑落到泥土中去。有时起大雾,看着田中渐渐消失的母亲背影,不免有些害怕,需要清清嗓子喊上一喊壮壮胆。随着时间的推移,朝阳爬升,雾慢慢散了去。远处的房屋渐渐显现出来一角,再过一会屋下的柿子树都能看见了。忙碌到中午,载着满满一车的稻子,在拖拉机机的颠簸中,回家填饱肚子准备准备下午的忙碌。农忙的中午,不会吃的有多讲究。多半是母亲匆匆炒一个菜,或是吃一点早上剩下的稀饭,或是开水拌一拌前夜留下的米饭。

    到了下午,目标田里的稻子割完,就开始往谷场上运送稻子。由于要减少来回的次数,所以都是尽可能的将稻子堆高,而我喜欢在高高的稻堆中间蹭出一个小窝,整个人都躺着“嵌在”稻堆里。看着蓝天,像山一样的云,周边是麻雀或者杜鹃的鸟鸣、稻子的清香,颠簸晃动怡然自得。不过不一会,身上就免不了要刺挠。

    到了谷场,把拖拉机的机拖插销拔下,便可将机拖一头抬起,而后慢慢开动机头,边用叉子往下叉稻子,稻子倾斜而下。刚割下的稻子比较潮湿,需要晒上两天,才能用石滚碾压打下稻粒。于是谷场上就会有一堆又高又长的稻堆,儿时小伙伴很多,稻堆就成为我们玩耍的主场。大家迫不及待的爬上去,翻滚跳跃,又或是滑下。晒了两天后就到了打稻粒的时刻,拖拉机的机头拖着石滚,一圈一圈的转动。母亲脸上没有麻木,有的是一些疲倦,一些坚毅,以及希望,因为她知道每一圈转过,就会有维持这个家的稻粒落下。可能会有人好奇,为什么都是母亲,因为父亲早年在派出所工作,后因变故外出务工,所以都是母亲在务农。

    叉掉被碾压很多遍的稻草,剩下的就是充满杂质的稻粒。用“T”字形的工具,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却。将稻粒推至一起,形成谷堆,后将风扇装在机头上。将稻子轻轻扬起,被风扇吹后,里面的杂质就会剔除,我们那里的土话称作“扬灰”。接着晒上一两天就可以装起来,我记忆中的装稻子场景,都是在傍晚伴随着夕阳。农村都是可以直接看见地平线,夕阳洒满半边天空,云层染上橘黄色。大人小孩一起装稻子,用的袋子都是一些肥料袋,一人将袋口撑着,一人往里铲稻粒。满了后,需要力气大的大人颠两下,使稻粒间更紧实,扎上袋口。我们孩子弄了两袋厌烦了,就开始将装满稻子的袋子一个一个放倒,当马骑、在上跳来跳去。运气不好袋口没扎紧,将稻子都洒出来免不了又是一顿打。更多的是光着脚,伴随着夕阳,在谷场上疯跑,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