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赫雅
“我出门了！”向留在家中的母亲告别后，柯泽踏上了去当社畜的道路。 他从小就不爱学习，高中毕业后便没再读书。因为他不想在家里无所事事，父亲不知道哪里托关系给他找了一份饭店的工作，但他入职后，问遍餐厅每个人都说不认识父亲，他猜测或许是父亲朋友的关系。 随着涌动的人流挤出车厢，柯泽在大街上跑动着。 玻璃外墙的高层写字楼反射着耀眼的日光，车辆洪流的喧嚣在闹市里回响，同时扬起飞尘在空中飘扬。 推开饭店大门，一个长发女子正拿着抹布，对眼前叠起的桌子犯难。 “我来吧，晴雨姐。”他上前将桌子搬起，平稳地放在了地上，看似瘦弱的身躯里隐藏着力量。 “谢谢小泽，你今天来得挺早啊。”看到柯泽后，夏晴雨的心思从工作上移开，转而调侃起他，“昨天为啥请假，和小meimei约会吗？” “我都说了没有女朋友啦。”柯泽对她的这类调侃已经见怪不怪了，“昨天家里有事，我妈叫我去找我爸。” 回忆起来，柯泽突然感到一丝奇怪，“她好像知道我爸去干什么了，怎么还支我出去找……” “在那干什么呢，马上要开业了，快点收拾！” 主管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柯泽的思索，摇了摇脑袋将杂念抛处，他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 “人群是否疏散。” “人群疏散已完成。” “潜伏人员已就位。” “申请投放收容物F-31号。” “批准投放。” “批准了，把它放到布置好的玩具店里。”短发女子对身后的队员说到，“就绪后就可以打电话了。” …… “柯泽！现在轮到你送外卖了。”主管的吼叫让柯泽放下了手中的碟子向后厨跑去。 “维尼路的万象玩具店……”在饭店提供的手机上输入地名，他顺着导航的指引前行。 走在路上，柯泽发现了不对，周围的人群越发稀疏。 到达目的地时，周围更是空无一人，连飞鸟都不曾驻足。 一丝压抑感在柯泽心中萌芽。 虽然不喜这里，但工作总归是要做的，看向店里，柜台前站立的服务员让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走后，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警以玩具店为圆心将这里包围。 …… “注意，目标已进入，” 在不远处的高楼顶部，摆放好的各种探测仪器将五个人团团围住，上面跳跃着许多数字，短发女人紧紧盯着监控屏幕上柯泽的背影，手里捏着一份记录文件。 文件上面是黑色的手写字： “收容物代号：F-31。” “收容方式：以10m*10m的立方体禁锢。” “外表：拟态为普通人类，破除幻梦境后呈rou瘤触手状。” “能力表现：制造浅部幻梦境，有一定心灵迷惑作用，致使受害者无法分辨自己身处幻境。 思维影响在暴力救出后呈现不可逆的形态，受害者对‘正常’失去判断能力。 破除幻梦境后以本体触手进行物理攻击，攻击方式单一，但灵活且力量较大。” “建议应对人员等级：E级及以上。” …… 走进玩具店的柯泽突然感觉视线一阵模糊，眩晕感在脑内稍纵即逝。 当他视觉恢复时，已经踏进了玩具店，一群小孩子在中央的儿童乐园里嬉笑着，看到他进屋的店员微笑着朝他走来。 “奇怪，刚刚店里有人吗？”柯泽感觉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但又合乎常理，努力催动着浆糊般的脑袋，企图发现哪里不对劲。 “您好？”店员的疑惑打断了柯泽，“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 “我来这里干啥的？”他自己也遗忘了答案，大脑如同被卡住的齿轮般宕机了。 “应该是陪那里的小朋友一起玩的吧。”店员露出僵硬的微笑，提醒着柯泽。 “小朋友……玩…… 对！我是来玩的！”这句话好似点醒了他，立马向中心的儿童乐园走去。 周围正在玩耍的小孩看见向他们走来的柯泽，放下手中的玩具，松开僵硬的笑脸，整齐地，机械地朝着柯泽爬来，空洞的眼睛内眼珠逐渐消融。 …… 看着逐渐变成rou瘤的服务员和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而木讷地走向它的柯泽，短发女人周围的队员坐立不安，“他现在表现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应该赶紧出动支援中断测试。” “不，再等等。”近距离观察过柯泽的短发女人似乎很冷静，但被捏紧的文件显示出她的紧张。 …… 向前走去的柯泽慢慢俯下身子，开始爬行，如同还不会走路的婴儿一般，想要融入那群向他爬来的孩子。 他机械的爬行显得十分笨拙，如同坏掉的机械狗一般，不断地跌倒，好像刚开始学习肢体的使用。 在领头小孩的手快碰上柯泽时，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柯泽？” 恍惚之间，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从柯泽的脑海深处传来。 短暂的恍惚之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坨丑陋的rou瘤，从中伸出的触手正要抚上他的脑袋。 那乌黑的触手包裹着油亮的薄膜，好似沉积在海岸上的油污。放出绿光，脓液似的眼睛快速消融并形成，无序地转动着。 在上万个眼珠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空洞扩张着，里面不停地伸出细长的像是锯齿状针管的黑色物体，看起来像是某种口器，新生的口器上不断滴落着黄色的液体，里面露出血红色的骨质，轻微地震动着。 “啊！”看着眼前的诡异生物，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涌入他的鼻腔，柯泽不自主地发出了尖叫。 …… “他挣脱了控制，准备请求救援！” “再等一下。”短发女人坚信之前的测到的数值并非故障，这个青年的隐藏绝对不止能让他从蛊惑中挣脱。 “但是……”娃娃脸的女性有些担心柯泽的安全。 “执行命令！我知道轻重。” …… 看到柯泽挣脱自己营造的幻境，怪物似乎有些生气，震动着口器发出尖锐的叫鸣，挥舞着触手向柯泽刺了过去。 柯泽立马跌跌撞撞地爬起，奔逃起来， 身后反射着天穹的黑色恶臭躯体以可怖的高速袭来，好似一列飞驰而来的庞然地铁。 剧烈的冲击让高楼颤抖着，好似随时有着倒塌的风险。 蜷曲双腿与身体将自己压低，心脏剧烈地泵动，股四头肌的紧绷配合着核心力量与小腿力量的稳定与协调，将自己向触手所触碰不到的死角投去。 令柯泽未曾想到的是那些触手尚能延展，那触手尖端的眼球擦过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了恶心的黏液。 忍受着黏液上古怪恶臭带来的反胃感，克里赫拉迅速地从地上爬起，继续向外逃跑。 忽然，跑到的腿不小心碰到了桌角。 惯性带着他滚到了角落里。 看到向自己刺来的触手，他本能地抬起双手护在脸前，闭上了双眼。 …… “唉……”觉得他必死无疑的娃娃脸女性为柯泽默哀起来，不愿再看。 “诶？”本来放弃的短发女性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 “你想欺负阿泽？”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反而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小心地睁开眼睛，他看见了被未知力量束缚在空中的触手，和背对他的母亲。 “阿泽，没事吧？”母亲露出关心的表情，看着柯泽被擦伤的伤口很是心疼。 …… “是念力！而且未经训练能完全束缚F-31！” “数据多少？” “1000，而且还在涨幅，已经直逼b级了！” “你们看！” 众人的眼光被叫声吸引，又聚焦在屏幕上。 …… “就是它欺负你，看我帮你教训它，教训了它伤口就不疼了。” 这话让柯泽残余的惊恐烟消云散，反而有些哭笑不得，母亲似乎还将他当成小孩一般对待。 柯泽看到随着母亲挥手，无数丝线绑住了被束缚在空中的怪物。 随着她的响指，丝线分散开来。 血雨在空中弥漫，但母亲走到柯泽身边，隐形的穹顶帮他荡开了洒下血水。 …… “F-31被、被分解了？” “数据冲上了2000，已经到了b级顶端！” “那是什么力量？” “那是，念力丝！而且强度很大。”短发女人一眼认出了拆分怪物的力量。 “开始回收善后。”短发女人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下达了命令，她知道自己这次捡到了宝，“黛丽，你陪我去接触他。” …… “马上就有人来找你了，你自己小心哦，我先走了。”看了看不远处的高楼，母亲朝柯泽笑了笑朝店铺外走去。 随着母亲的消失，一辆黑色越野停在了柯泽面前，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短发女人拉开车门跳下。 “我叫赫雅，和我走一趟？” 虽是问询，但是言语中却藏着不可拒绝的意味。 不擅长拒绝他人的柯泽只好点点脑袋，跟着上了车。 “咖啡还是茶？” “我想喝可乐……”柯泽看着眼前的短发女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莫羽，去外面买。” 女人的言语和她的外表一样干练。 将黑色的夹克脱下搭在椅子上，露出了棕色的战术背心，黑色的紧身束身裤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强势而野性的气质在眼神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露出的肚脐处移开，视线又碰到了短发女人凌厉的棕色双眼，柯泽感到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所以……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开口问道。 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平板递给柯泽，上面标识着F-31的信息，和之前她手中的手抄版一样。 “你们就是在抓捕它吗，正好被我碰上了？那我还真是倒霉啊……” 柯泽对自己的霉运似乎深有体会。 “不，是我们投放的，也是我们掐准时机订餐引你过来的。” 赫雅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我们在对你进行测试。” 柯泽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哦？如果测试不成功，我就会死在那个怪物手下，普通人的性命就一文不值吗？” 看着眼前眉眼不再含有笑意的少年，幽邃的眼睛让赫雅仿佛看到了深渊，她感受到到一股凉意从脊椎开始蔓延，扩散至每一寸肌肤，所有汗毛都倒立起来，好似被猛兽锁定。 “我们在四周都安排了潜伏人员，并且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会在危机的情况下中止测试保证你的安全。” “哦！早说嘛！不然我都要误会你们了。”柯泽又露出了呆呆的笑容，好似之前的狠厉是她的幻觉，“所以如果老妈没来你们也会救下我。” 认为柯泽用念力幻想父母的赫雅并不理会他的言语，拿过平板又在上面摆弄了一下，将其递给柯泽。 “我们隶属于灯塔协会，是国家专门成立解决异常的部门。” “之前异常天象所带来的不止天上的彩云，还带来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我们暂时将其命名为暗夜。 这种力量会寄生在人类的情绪中，吸收人类的情绪与精神顺势壮大。对它们最为有效的是负面情绪。 他们壮大之后就会侵蚀对应的人类，甚至是人类寄予了浓重感情的动物或者物件。 一部分承受不了这样的侵蚀就会完全失控，我们将他们和失控的物件尽量予以收容，希望能找到解救的方法。 而另一部分忍受下来的人我们称为异能者，侵蚀给他们带来了不同的异能，每个人的异能不尽相同，我们将其分为，力量，掌控，灵能三大类。 你的能力暂时被判定为力量分类下的念力。” “我的力量？那是我mama的力量……”柯泽眨了眨眼睛，指出她言语中的问题。 赫雅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又继续说道， “但是异能者同样面临着问题，每次能力的使用都有可能加深暗夜的侵蚀，如果到了最后，异能者也无法改变变成收容物，而且往往这种收容物无比强大，难以处理。 所以每隔一个月都有全方位的精神检查，我们将其量化为四个阶段。” “那测试是为了啥？”柯泽对今天的命悬一线耿耿于怀。 “第一，确定你的能力与能量范围；第二，确定你的稳定性。 生死存亡时的数据最具有可靠性。” “那么？” 盯着柯泽的双眼，赫雅一字一句地说到：“你通过了测试，现在我们邀请你加入灯塔协会。” “如果我拒绝呢？” “我们将在你的身上植入监视装置，一个异能者胡作非为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这座城市也承受不起。” “待遇呢？” “每月5w基本工资，平时任务只有巡逻，出任务会有额外补贴。” “有休息时间吗？” “每天巡逻四个小时后休息，但分配任务要及时到场，所以平时不得离开城市。” 豪华的待遇让柯泽两眼放光，但随即又紧皱眉头：“但是，那是我mama的能力……” 早已仔细观察过他的赫雅对此并不意外，她知道柯泽幻想出的父母，但她不准备直说，打破幻想对人来说十分危险，更何况是一个异能者。 “只要你能使用这个力量就行。” “我加入。” 柯泽露出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