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顾小小

    一个女人。

    一个极美的女人。

    而此时这个极美的女人正在哭泣，泪如春露，眼眸通红，显得楚楚动人。

    门外的徐酒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愣住，而白荷也是不由得话语一滞，没能第一时间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

    女人看着徐酒和白荷两人，低声问道：“请问你们是？”

    声音好好听！徐酒心跳立即加速。

    白荷则是已经反应过来，不似平常那么冰冷冷的，尽量放柔和自己的声音道：“我们来找顾海。”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立即咬紧了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泪水决堤，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们来晚了，爸，爸爸已经去世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便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

    门外的徐酒和白荷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徐酒见她哭的太狠，便想着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但很快这个女人就自己深深吸了几口气，胸前起伏巨大，深深吸引了徐酒的目光和精神，让他一时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女人自己平复了下情绪，然后用衣袖擦了擦泪水，侧身让开，伸手对两人低声道：“两位先进来的，我是爸爸的女儿，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的话，现在跟我说就好。”

    “那就打扰了。”白荷说着，便走进了房间。

    徐酒跟在后面，进了房间之后，他便观察到这个房子虽然面积不小，但内里摆设却是简单的很，简单到几乎让徐酒觉得这里是不是被人搬空了。

    客厅里，竟然仅剩下两张沙发，以及一张茶几，除此之外，便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

    徐酒和白荷对视一眼，均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他们好像来晚了不止一步。

    女人招呼着两人坐下，自己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给两人倒了两杯水，眼眸通红地说起了顾海是如何死的。

    女人叫做顾小小，是顾海唯一的亲人，他的女儿。

    一个月之前，顾海为了还债，竟然铤而走险参加了龙门市的狩猎队，前往了异兽聚集的荒野之地。

    那里是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地方，有人能够在那里一飞冲天，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更多的人则是死在那里。

    很显然，顾海成为了后者。

    顾小小神情忧伤地说道：“我劝过爸爸，让他不要去荒野那么危险的地方，但他却坚持要去，我也没有办法。”

    她打量着空荡的客厅，语气绝望地说道：“我没见爸爸的尸体，连葬礼也没办法办，就被要债的人找上了门，我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但也只够还上一部分。”

    说着，她柔美的眼中又开始蓄满了泪水，但她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徐酒和白荷歉意道：“不好意思，跟你们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们和我爸爸的关系是？”

    顾小小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如同桃花一般的眼眸中满是希冀。

    她在希冀什么？

    徐酒注视着这个容貌极美，却又身世可怜的女人，心中无比清楚如果自己和白荷说出他们来的目的。

    这是个女人大概会陷入最深层次的绝望中去吧，他这么想到。

    而一向冷酷模样示人的白荷，此时也是沉默了好久。

    好一会儿她才心中一叹，脸上冷硬了起来，直视着顾小小，认真道：“非常不好意思，顾小姐，我们也是你父亲的债主。”

    顾小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白荷则继续说道：“你的父亲顾海连本带利一共欠了我们社团一百万，不过因为已经逾期了一个月，所以要加上一万块。”

    她的语气并不冰冷，但听在顾小小的耳中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音。

    良久的静默之后，顾小小那双漂亮的眼眸变得暗淡无光，她声音低微地说：“嗯，我会还的。”

    白荷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那顾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呢？”

    顾小小咬了咬嘴唇，祈求道：“请再给我一个月吧，一个月后我会还上这笔钱的。”

    白荷于是又道：“那利息便又要加上一万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徐酒都觉得她有些冷酷无情。不过徐酒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是，我知道了。”

    顾小小此时好似全然没有了精气神，只是低着头，回答的声音细弱无力。

    “那顾小姐，一个月之后再见。”白荷站起身，带着徐酒走出了这间空荡的房子。

    徐酒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顾小小。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纤细单薄，犹如精美的琉璃，但她身上环绕着的绝望，却将她割的破碎，好似碰一下就会崩坏。

    徐酒心中有些难受，于是转过头不再去看。

    徐酒跟着白荷离开了清水小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白荷突然停下。

    她转身面对徐酒，头微微扬起道：“怎么，你很同情那个顾小小？”

    “是。”徐酒毫不避讳与遮掩。

    白荷并没有责怪他，而是接着道：“我也很同情她，但是没有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连大夏法律上也是允许的。”

    徐酒忍不住道：“但这是顾海欠下的债，而不是她啊。”

    白荷则接着道：“据我所知，顾海早些年在龙门市都是有些名气的武者，且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良的嗜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去借下大量债款呢？”

    “他的妻子很早就死了，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顾小小，你怎么就知道顾海突然去借下大量债款，与她没有关系呢？”

    白荷的反问让徐酒沉默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这些问题。

    白荷平静的目光直直注视着徐酒，平静道：“而对于我们来说，对于龙虎社来说，甚至对于整个龙门市来说，同情也好，真相也好，其实都没什么所谓。”

    “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的，因为不管是顾海还是顾小小他们，还是你我。”

    “都太弱了。”

    “弱者的苦难，在那些强者看来，只会觉得碍眼，弱者的声音，他们更是觉得犹如蝇鸣，只会心生厌烦，最后一巴掌拍死。”

    白荷眼眸变得柔和起来，轻声对徐酒道：“徐酒，你必须要习惯这些，适应这些，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