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黑血
一片废墟残垣底下。 纪凡血目朦胧，睁不开眼皮，倒在泥土坑中，身体被碎石断木压盖，掩埋于地。 半王器之威，恐怖绝伦。 重伤之下，他意识都是逐渐模糊不清。 “哥哥···哥哥······” 恍惚之中，他仿佛听到了meimei纪雪的声音。 一股悲寂心绪喷薄涌出，令他心头震动，几乎忘记了身上重伤的疼痛感。 “哥哥······哥哥，你不是说，一定会保护我的吗？我现在死了啊，你怎么不为我报仇？” “你怎么，不为我报仇呢······” ······ “啊——！” 一声悲怆的吼声低沉沉发出，他骤然间，睁开双眼。 而此时，在他身体上，竟正在发生令人骇然的一幕。 只见他手中的那柄黝黑魔剑，化作一团漆黑如墨的浓稠液体，正欲要钻入他手臂之中，疯狂般翻滚扭动，一半之多已是钻入手臂血rou，来势汹汹，竟是似要吞噬他脑海中的神智而来一般，狰狞而可怖！ “滚回去！” 纪凡一声怒喝，体内的真元力量齐齐震动，散发出逼迫驱散的波动。 那团浓稠黑血，再无法深入半寸。 呜呜怪啸几声，咻地一下，迅速尽数抽回，重新退出纪凡手臂的血rou之中，化作一柄宽厚沉重的黑血魔剑。 那魔剑之上，乌光森然，透露出冷冽寒气。 只是目光注视，便有一股似要吞噬人心魄的诡异力量，一吸一放，神魂不稳，令人骇然。 ······ 古神塔上。 “黑血——！？” 古明惊声道，呼吸都是微微一滞，满目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老者。 太上长老微一颔首，沉声道； “没错，就是与石血、祖血并称万古最强、三种妖逆血脉之一的：黑血。” 古明连连摆手，诧目道：“怎么可能！？卑贱的人族蝼蚁，不可能拥有黑血这种逆天血脉！” 太上长老却是轻一摇头，说道：“这就是人族最令人感到惊异之处，即便是各大妖族，能诞生一两种非凡血脉，就已经极是难得。但这相比妖族来说，的确天生弱小、不能相提并论的人族，却是各种神异不凡的体质血脉，都曾有过出现。” “不说黑血，即便是另外两种同样妖逆无比的血脉，在人族的历史上，也都曾经有过出现。” “在人族整个种族的芸芸众生中，似乎总有那么少数之人，仿佛聚集全族的气运，天赋异禀，甚至不输于各大妖族中的天骄妖孽。如今看来，这纪凡恐怕也是，属于这一类的少数之人。” 古明心头震动不已，听眼前老者之语，这人族蝼蚁竟是能与他兄长古通相提并论！？ 这不可能！ 他不敢相信。 所谓的太上长老，也不过只是蜗居于下界的一个老头儿罢了，能有何等见识？ 古明心中，喃喃自语地想道： “是了，下界之人，皆是浅陋无知，他们是不知道我妖域上界的海阔天空，否则，绝不敢如此妄言。我兄长天资绝世，当为古妖族中当代第一人，世上绝对无人可比······” 这番谈论，只是过去很短的时间。 太上长老始终高度警惕和戒备，尚未确认纪凡是生是死，是否退走，他精神不敢有丝毫放松，手掌中都是沁出一层细汗。 就在此时，那倒塌屋宇的废墟之地，黄尘逐渐稀落。 一道身影，竟是从废墟深处走出，愈加靠近。 古神塔上的两人，这一刻都是眼瞳微微缩起，目光死死地盯在那道身影之上。 “他难道，还有一战之力！？” 太上长老心头沉重道。 此刻的纪凡，满身疮痍，面目都是鲜血淋漓。 凄惨之中，显露几分狰狞可怖之色，只有一身熊熊杀气，滔滔不绝地汹涌喷出，令气氛都是肃杀凝滞。 一轮金日自身后浮现升起，照耀之下，令他体内的精元力量再次充沛。 但他脸上依然一片煞白虚弱之色，神照仙轮只是恢复力量，他身躯重伤累累，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只凭着一股誓要复仇的愤恨意志，勉强支撑。 “这一次随你吞噬，给我爆发更多更强的力量！” 纪凡低沉沉嘶哑地怒喝道。 只见，他手中那柄黑血魔剑，长长的剑身之上，靠近剑柄的一端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仔细看去，竟是叫人惊骇地发现——那竟是一只狰狞可怖的眼珠。 与此同时，纪凡整条手臂都青筋暴涌，肌rou鼓鼓耸动，一缕缕鲜红血丝升腾而起，形成一阵血雾，朝着黑血魔剑那只睁开的眼珠涌去。 那既是一只可怕的血眼，又似是一张魔物的血口，一吸一吞，涌动的血雾，都被其大口大口地吞食入腹。 黑血魔剑吞食鲜血，剑身阵阵欢快地律动，发出尖锐刺耳的嗡嗡怪啸声。 无形的剑气散发开来，令身周十丈内的空间都失色黯淡，愈加强烈的压迫力震荡虚空，砰砰炸响。 手臂之上的血雾，还在不断涌出，纪凡已经使出全部的力量催动，任由那魔剑吞噬，目光锁定前方的二人，脚下猛地一蹬，便是身影暴射冲出。 “罢罢罢！竖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见纪凡再次出现的拼命气势，太上长老心头沉重，大吼一声，同样奋发出一股强烈的雄心和杀意。 “以吾身祭，幡灵灭敌！” 他手持白骨招魂幡振腕一抖，幡旗簌簌抖舞，阵阵灰色雾气滚滚飘出，两颗一大一小的头骨骷髅，更是发出怪异的疯狂尖啸，刺破耳膜。 太上长老手持招魂幡，纵身一跃，朝下方腾身跃起的纪凡镇压而下。 “给我斩了他！” 纪凡双手持剑，全身都泛起鲜红血雾，尽数被黑血魔剑吞噬。 乌光剑芒骤然大绽，仿若刺破天地，囫囵一转，闪过一道半圆的弧形轨迹。 半空中，两道身影一触即分，错身而过。 “太上长老！？” 塔身之上，古明惊声大呼。 纪凡持剑而上，威势不减，反而更加骇然。身后，太上长老身躯开裂，连头颅都被斩开两半。 “吼！” 太上长老无命可活，但在最后身死之际，仍然拼尽最后的力量，高高举起手中破烂断折的白骨招魂幡。 “纵是死，亡魂不入轮回，我也要叫你付出惨重代价！” “灭我族者不得好死，我与你同归于尽······！” 太上长老厉声大吼道，身躯砰然炸碎，宛若有一道灵魂的乌光飘出，注入那招魂幡顶端悬挂的两只头骨骷髅。 血光暴绽，头骨骷髅眼眶中，激射出两道凝聚成束的赤红光芒，一瞬之间，洞穿纪凡后背身躯。 那道半空中的身影，陡然一滞，微微震动中险些坠落。 与此同时，两颗一大一小的骷髅头，砰地两声齐齐破碎，那件半王器的招魂幡亦是整个燃烧起来，升腾一团青幽幽的火焰，化作飞灰。 “杀——！” 纪凡持剑长斩，赤红血目之中只剩下凛然杀气。 拖着重伤之躯，耗尽心力，劈出最后一剑。 “不！谁人还可救我！” 这一剑，威势震天骇地，锋芒无比，将整座古神塔自上而下直直劈开，连带着塔身上的金服青年古明，一块斩成两半。 轰轰——！！！ 高耸巍峨的古老巨塔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地面都是阵阵晃动，卷起偌大的烟尘，扩散四方。 这一日，一则惊天消息，震荡上下两界，万妖无不闻之色变：九大妖族之一，通天猿古族，在下界大荒城的支脉分族，竟被人一朝覆灭······ 在古神塔化作的废墟残垣之中，一道血衣身影怔怔而立，随即缓缓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只精巧的头骨酒樽。 斗大的泪珠哗哗滚落，冲刷着头骨酒樽上沾染的泥尘，露出原本洁白晶莹的色泽。 “meimei——” “meimei，哥哥带你回家······” ··· ··· ··· 荒野上的绿草，被轻风吹拂着，微微律动。 在一座不高不大的小山丘上，添了一座新坟。 坟前矗立着一块石碑，但碑上光滑平整，并没有碑文。坟墓，亦是一座空坟，衣冠冢。 一位面色虚弱的青年，站在坟墓前，不时咳嗽几声，气息震动。 山风习习，抖舞着他的衣衫和头发，草野晃动，山丘下茫茫无边，莽荒平野，有一股苍凉孤寂的氛围。 虚弱青年脸上带着一种深沉之色，目光深邃，面容肃穆，蹲下身，伸手抚摸面前的光滑墓碑，从怀中掏出一块眉心额骨，垂目看着，喃声细语道； “meimei，无论踏破上下两界，举世皆敌，我都一定会让你复活······” ······ 中日的旭阳，照在人声熙攘的古城上。 两条交叉的街道，青石地板，反射金黄色的光亮，街道两边是些不大不小的店铺。 客栈，酒肆，圩市小摊······沿着街道两侧，横陈排列而去。 这本是一座边陲小城，在几年间繁盛起来，人口逾百万，鱼龙混杂。 古城名为落英城，临近九州下界十绝禁地之一的：九渊山。 只因一位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女，近些年来，每每到落英缤纷之时节，便来禁地九渊山外凭吊故亲，所以这座边陲之地的落英城，也是迅速繁荣起来。 不少天骄人物、青年才俊，汇聚于此，苦等一年半载，只为一睹其降临尘世时的仙姿神容和绝世风采。 其云舟行驶而过时，堪比花魁道中，万人空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