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网吧
07年4月，冰城，天络地网吧。 余向东中午逃课出来，上网到了深夜。 这一小天儿忙得不亦乐乎! 先砍征途，然后刀塔，紧接着追看晚间新更的小说，半夜了还要看番。 “这一天天比领导还忙，哈哈！”余向东弹了弹落在衣服上的烟灰，又点上一支。 凌晨一点，饿的难受，从屁股兜里掏出仅剩的七块钱，三块买了桶泡面，一块加了根火腿肠，最后三块买了瓶冰可乐。 “这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啊！”餐后美美的抽了根长白山，喝上几口冰爽的可乐，再打一个巨响的饱嗝。 余向东对借他钱的好同学李聪感激的不行。 “妈的，以后谁敢欺负我聪弟，看我不削死他！” 凌晨五点，困得实在不行，把耳机丢在电脑桌上，一仰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余向东的灵魂好像飘到了九天之外，恍惚中他梦到了之后二十年的他。 在梦里，2个月后的高考，虽说近一年来他大量逃课，但凭借高一和高二上半年全校前五的底子，他还是考了个三本。 上了大学的他玩的更加变本加厉，年年挂科十来门，到了大三，对他忍无可忍的学校终于将他开除，并登上了院党委会发出的光荣劝退大名单。 但这反而成全了余向东，因为特别喜欢玩游戏，他在一个叫51的招聘网站了投递了一批游戏公司，应聘游戏策划的职位。 此时游戏行业刚刚崛起，利润恐怖但人才稀缺，对游戏理解非常深刻的余向东很快就收到了一家沈州公司的offer。 那几年因为余向东的堕落，余父余母俨然成为了亲戚朋友中的笑柄。 尤其是余向东从小学习就是全校尖子，中学更是以全区第五的成绩考上的省重点，再加上余家一直以来非常贫困。 这仅存的骄傲自然被余父余母挂在嘴边，逢人便说。 当巨大的反差到来，仅存的骄傲被摧毁，这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大到这对五十多岁的老两口迅速的变老，变得沉默。 似乎生活没有了奔头。 临别那天，余向东攥着车票和父母说：“我活过来了！从今开始，我来保护你们！” 哪怕是在梦中，余向东依然清楚的发现，父母灰暗的眼神再次亮起了光，哪怕这光芒还很微弱。 那一刻他紧紧的抱了抱老爸老妈，毅然的背着包，踏上了去沈州的火车。 “男儿自当踏歌行，披荆斩棘见光明！” 梦中的他，在火车开到春城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拿起一看，竟然是京城的号码。 “您好，请问是余先生么？“ “是我，请问您是？” “我们这里是粤省飞音科技有限公司，正在组建京城游戏研发工作室，现在急缺年轻、有潜力、有游戏感的游戏策划，未来会随着工作室一同成长，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我……太有兴趣了！” “额……，我看到您是冰城人，是否愿意来京城工作呢？” “地点不是问题。” 笑话，就是见网友他都不介意做几百公里的火车，何况是去奋斗！ “那我现在喊负责人跟您做一个电话沟通，如果沟通结果好，我们将走快速通道直接给您发出OFFER，邀请您来京城工作，并且公司对前期组建的前20名员工是提供宿舍的。”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面试，他清楚的记得对方问了他付费游戏和免费游戏的优劣，免费游戏商业模式的搭建，再到游戏如何设计社交玩法，如何将虚拟的数值用很好的爽点和包装出售，换成实实在在的钞票。 余向东在游戏上是真的有天赋，回答的条理清晰并极具深度，给面试他的负责人惊到不行，当即决定马上录用他。 拿到京城offer的余向东决定鸽了沈州那家公司，虽然心里感觉有点对不住，毕竟是第一个决定录用他的公司，但求职的本质就是商业合作，在没正式签订合同之前，有更好的选择不去那就是傻。 火车票补差价，京城走你！ 此后，他便开启了自己游戏人的生涯。 在这家公司干了两年，做到主策的位置后，余向东跳槽去了行业头部公司，俗称大厂。 虽然还是主策，但眼界和资源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大半年后，移动互联网的大潮势不可挡的到来，他抓住了机遇，以二把手的身份和别人联合创业。 最终十年后收获数千万元个人财富。 那激荡的十年历历在目，他清楚的感受到梦中赚到第一桶金的兴奋，做大做强后的成就感，对出售公司犹豫不决丧失机会的悔恨，状态下滑后公司的艰难，再到辛苦耕耘却仅能养活公司的红海血拼。 他经历了巨浪，他并未失败，但也并未成功。 巨浪滔天，他却只舀走一瓢。 在梦中，刚过四十岁的他就过上了退休生活，从不贷款从不乱花钱的他生活很优越，每个月五万多块钱的房租足够支撑他的生活。 就这样，一个人，孤单的做个寓公，每天宅着，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 过着眼高手低，忆往昔辉煌的日子。 一壶茶喝一下午，一盆花看一整天。 那个时候的他多次回忆高中的美好青春，如果他成熟的再早一些，再有智慧一些，也许事业和爱情都会变得更好。 也许，mama就不会在他刚赚到钱的时候去世。 哪怕他在京城的工作已经很稳定，mama为了给他攒钱娶媳妇，下岗后仍然跑去药店站柜台。 一个夜班，值班了一晚上的余母突发心梗，就那么躺在了冰凉的地上。 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冰凉。 余向东记得他回来，从殡仪馆的冰柜中拉出母亲的尸体时，他疯狂的扇自己，眼泪鼻涕糊满了脸。 原来失去母亲是那么的痛。 从那天开始，戒烟两年的他又开始复吸，直到四十多岁梦的尽头。 在梦的最后一刻，对母亲极致的思念、对事业惨痛的悔恨、对错过的恋人们带来的懊恼交织在一起。 醉到不省人事。 …… 蹭！ 余向东满头大汗的坐起来，看了看左右，眼睛发直。 “卧槽，梦？咋这个逼真！”余向东使劲儿的搓了搓脸，清醒了许多。 脑海中再次闪过母亲冰柜里的样子，心脏止不住撕扯的疼痛，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大滴大滴的眼泪。 旁座的黄毛砍传奇正嗨皮呢，被余向东蹭的吓了一跳，紧接着这家伙又开始哭。 气的黄毛直想揍人，妈的大早上的哭个毛啊，不过仔细看了看余向东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和强壮的身材。 吧唧了下嘴。 “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早上的揍人影响心情，今天放他一马。”黄毛如是想。 彻底回过神的余向东哭完又小声笑了起来，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以他的智商，哪里还不明白这二十年记忆的巨大价值，哪怕这里面所描绘的未来不是他的，单凭这份经历带来的阅历和眼界，也至少加速他数年的成长。 “草，老子的命，老子亲手来改！哈哈！” 说完高兴的站起来，扫了眼旁座的黄毛，兴奋的照他脑袋上狠狠的搓揉几下，大笑着走出了网吧。 留下了想动手却腿肚子发抖的黄毛，一个人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