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重天。 云雾缭绕的白玉亭内站着位身材纤长的男子，白色桑蚕丝素衣带着佛文字样，灰色花罗外衣的衣角上绣着织金莲。 咖色飘带束着部分发丝，腕带红珊瑚制成的佛珠，手握一柄折扇，左侧扇柄用佛文刻着:一切皆为心造。 这人生的一张翩若惊鸿的容貌，眉眼虽带着无欲无求，却掩不住自内而外散发出的高雅气质。 一双丹凤眼，赤色双眸，比手中珠串更胜。 这人定眼欣赏九天之景，似乎看的出神。 “两千年前，一位统治天地的君主自己修建的此处。”他声色冷似切冰碎玉。 音令外穿红色软烟罗，里着咖色鳯川花卉苏罗绸衣，腰间束着金色腰链，与里衣纹样略为相似，腰链一半挂着流苏直至裙摆。 肤色白腻，体态轻盈，娥娜翩跹。 “小阁下竟知晓两千年的事。” “前辈是住在此处？与那位君主是何关系？” 音令不答反问:“觉得此处如何？” “清净，无欲少烦，甚好，看来那位君主性情虚空，却心有惆怅。” 音令笑了两声，这笑声似鸢啼凤鸣。 一只百鸟大胆的停留在他面前的白玉栏上，一身雪白的羽毛，光滑漂亮，有男子半个身子大。 用尖锐的嘴壳啄了啄自己的的羽毛，尾末带着微粉，尾羽因过长而微垂着。 他握紧折扇，喃喃低语:“可惜。” “你的父母可是两千年宫内之人。”此话看似在问，她心中却肯定着答案。 男子一愣，没想到音令这么说:“父是...前辈如何能知？” “也算是与他老相识...” 音令坐这亭内假寐，一手撑着头。 “前辈也是....” “你可知曾经佛道之人便如同人界的衙役，各族人都能入佛。” 男子鲜红的赤眸闪过一丝诧异，转头看向她。 只见音令轻笑着。 半晌后一双白润修长的手，将折扇递过。 音令缓缓睁眼，没接过。 男子恭敬作揖:“晚辈上令佛及。” 半晌也不见音令开口，他也未起身。 音令朝上令佛及摊手，他这才起身望向身侧前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他便将折扇放在音令手中。 只见她打开折扇，指腹轻滑，扇面浮现出了一幅画，一朵金莲身旁围绕着玄色。 音令指腹轻抚扇柄刻文，随后将折扇递回:“这些字是曾经君主所刻。” 上令佛及赤眸半掩，上面刻的是:无色无相，无嗔无狂。 音令伸手将胸前的发丝撩在身后去，这随意的动作却动人心魄。 “为何你不入佛道，岂不是白白浪费你这万年一遇的佛体。” 此时飞来一只百鸟，鸟身拂过地面云雾，在男子身后轻轻飞过，使得衣袂翻飞。 站在白玉栏上的百鸟扇动翅膀，紧随其后。 男子的视线随着它们而挪动，看着两只百鸟一前一后的没入云层，才收起视线。 音令起身朝九司殿走去。 上令佛及睫毛微颤，背过身，走出白玉亭。 “若是佛修....”那他便被困住了，不，是另一半魔族血脉的他。 亭外是一大片各色勿忘我，几乎被云雾淹没，蝴蝶仅仅几只，像是术法变幻出来的，五彩斑斓。 路的尽头是两棵树，看不出是什么品种，这些植物种植路线，像后面有路，却被云雾挡住去路。 他看得出来，这是屏障，并不是普通的云雾。 上令佛及有注意到，对这里的一切生物来说，是可以任意穿透云雾，对他来说，是无法穿透的屏障。 却在他走近想观察时，屏障自己打开了。 上令佛及走进去，屏障又自动关闭，眼前一片朦胧，哗哗的水声传入耳，隐约看得见身前远处有座宫殿。 可那座宫殿看上去像是倒了过来，并且是在下面.... 现在他被困在夹缝里，进不去宫殿，也不出去，前后的都是屏障。 “.....” 上令佛及身形一顿抬头，哪里来的风？ 骤然上方薄雾散开，一瞬间的清明，随即一声清脆嘹亮的鸟叫声。 巨大的百鸟盘旋在上方，似乎在示意跟上。 随后在夹缝中走了一会儿，百鸟用身体破开云雾，他后脚跟上。 “多谢。” 百鸟鸣叫一声，朝上方直飞，没入云雾中。 上令佛及伫立原地良久才离开 —————— 半分前。 音令朱唇微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朝白玉亭走去。 恰好看见上令佛及进了清离宫殿大门。 此时白刚好飞进九重天，落下途中身形变小。 音令伸手让白落在食指，纤纤玉手抚摸着白。 “刚好，你带他出去。” 白的叫声带着些许欢乐，直破九天。 她好似想出了什么，金眸微眯，噙着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 —————————————————————————————————————— 人间，凡界客栈里。 白袍男子坐在桌边，手握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清离写好之后放下笔，唤了店小二。 “公子有何吩咐。” 清离左手拿着纸，右手提着一袋子的银两，一同递给店小二:“过些时日我便会来取。” “公子请放心。” 清离刚关上门，门外又来了一个店小二。 “公子，您的饭菜。”他端着巨大的圆盘，圆盘里全是菜，还叠了两层，完全腾不出手来敲门。 点菜时，那店小二震惊半晌，没见过这么好看还这么能吃的。 清离放下筷子看向窗外，外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安静的很，圆月被云雾遮掩住，只见一点若有若无的光晕。 “圆月了。” 离约的时辰还早，他来到街道上逛了一圈。 街道两处都点着灯火，摆摊的人们也不似平时那么吆喝着，大部分都摆放着各种河灯和纸锭。 虽然是小地方，却也没见着焚纸锭的。 大部分人都拿着纸锭，面色忧愁，朝山里或远处的山脚下祭奠。 河边，没有月色，看起来有些凄凉。 清离缓步经过河边，河面上慢慢的有了光晕，一个接一个，铺满河面。 人间凡界人祭祖时用的花灯，在祭鬼魂的日子，这些花灯将普渡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并为他们引路前往净化灵魂的地方。 “若是和音令嫦殊一起放河灯倒也不错。” 进山途中，一路隐约听见啜泣声，或是某远处微弱闪烁的光。 挂在夜幕中的皎月，同夜明珠一般明亮。 走了半晌后，抬头再也不见月光，四周寂静无声，面朝晚风。 清离本可以直接到那个地方，却选择了步行。 步伐又似散步般悠然，若非此时伸手不见五指，就同他正走过哪片幻妙之景。 清离身后树上，一个黑影伫立，那人一双赤眸，手腕红色的珠串，在黑夜中极其显眼。 他假装没发现，自顾自走着，树上的人也并未在意他，随后纵身一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