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世界
雨终于停了。 此时已是中午，昨天的那场雨，让绿藤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汽，天空中，厚厚的云朵遮蔽了太阳，只透出几束斑斓的射线，在它的旁边是被云彩遮盖，仿佛飘浮在空中的白玉京，它被银色的锁链缠绕，伴随着云彩的移动，仿佛在四处游动。它投下巨大的阴影压在整个绿藤市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已经没有人记得，白玉京击退旧世会，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窃世。他们用一百年的时间抹去了历史，锁死了知识，建立了新的秩序。然后……人类赫然发现，其中并未留下他们的位置。” 朦胧中，一个神像矗立在眼前，身穿黑袍的女子正跪在神像前，双手握在一起，像是捧着什么，小心的护在胸口。 黑袍女子慢慢站起，随后轻轻的抚摸着卓文升的脸庞：“人类创造神的意义，难道不是为了人类的完整吗？” “那么人类何必成为神？” “神观一族式微，用不了多久，就再也没有抗衡白玉京的能力了，要阻止白玉京创造出比圣女还要扭曲邪恶的神，那么你，做出选择吧。” 卓文升头脑像是台电脑被装载了大量信后，运行卡顿的急需重启。猛地坐起身回过神来，才发觉浑身上下布满了汗渍，令人不快。他侧脸看过去，只见母亲正坐在床边神情恍惚，而meimei则是趴在床上像是在思考什么难事。 “神树庇佑，你醒了啊。”母亲立马有了精神，身体背向窗外祈祷。 “米姨，你祈祷的方向反了。”小曼说道，指着窗外巨大的影子，“白玉京在那。” “身体怎么样了？”母亲略显疲惫的语气问道，没有理会小曼。 “可能也许应该是没大碍了。”卓文升应付式的回答。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他只记得一个黑袍女子救了自己，那么之后呢？耳边的喃呢是什么意思？白玉京窃世抹去历史，封锁知识？ 他仔细回忆着，但只要开始回想，脑袋就会传来剧痛，他慢慢冷静了下来，自己只剩了半天的记忆。 卓文升一时理解不了，便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早上你父亲听到门外有动静，打开门发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门口，有人把你送回来了，但夜太黑，没看清对方是谁。”母亲回答。 “哥哥哥哥！”meimei清脆的声音灌入耳中。 这是一个只有八岁年纪的小姑娘，穿着灰蓝发白的连衣裙，梳着两个团子，呲着一对小虎牙开心的笑着样子元气满满。 “朝圣之路是什么样？你是被打回来了吗？”meimei用她天真无邪的眼神问着。 “算是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脑袋里的记忆一片混乱，但神仙打架的场景还烙印在脑海中。 “你放心，等我成年那天，我去朝圣之路帮你打回来！”meimei说着，像是拳击手一样举着胳膊在空中笔画，但还没两下，就又坐了下来。 “朝圣之路啊——”卓文升顿了下，按照当时的情形，应该是虬髯克一方伏击了山人行，最终导致了…… 想到这，卓文升立马拉开了床边的窗帘朝外看去，天的确塌了，但缺口似乎变小了些。 “天又塌了，上次天塌还没你呢。”母亲说到。 “好看的很！”meimei手舞足蹈，“不过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咋了！” “不好意思，我记不得了。”卓文升转移了话题，毕竟那超现实的事情不知道影响有多么的大，如果随意告诉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招来麻烦，必须先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虽然不知道你在学校毕业后参加朝圣之路发生了什么，但去朝圣之路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功，去不夜城侍奉神灵，要么失败，死在那里，你是第一个参加朝圣之路没成功却还能活着回来的人，我们要想办法把你藏起来！” 还没等卓文升回答，母亲继续说道：“你父亲已经托了关系给你找了一份工作，暂时先去安顿下来避避风头，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去对门小曼家住。” “好耶！要回家住了！”小曼高举着双手大喊着。 “小曼哥哥的生物信息已经植入到你的左手手背了，等到了满盈交易中心到时候你刷一下就好。” “满盈啊，我知道！”小曼嗷嗷道。 卓文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虽然经过遮掩，但还是有一条细长的暗红色口子。 真是雷厉风行的一家人，虽然只剩下了半天的记忆，但这股亲昵和信任，却十分确定。 “事不宜迟，你快去吧！”母亲说着，已经准备好了衣服。 刚刚走出卧室，客厅的屏幕自动亮了起来，随后播报了一条消息。 李知南，十八岁，上城人，昨日于绿藤市失踪，如有线索，请尽快与绿藤市政厅联系。 有人失踪了，卓文升盯着屏幕中的那个女孩，金色的头发高盘，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白色内衬，以及一个白底黑带的束腰。 身处的绿藤市，是第七园区下的一个主要城市，有着百万人口。 和其他所有园区一样，第七园区也环绕着白玉京建造，祈求可以得到神树的庇佑。 卓文升回忆着琐碎信息，从居住的楼中走出，看到冷灰色的街道楼房错落有序。随后一股冷清的疏离感便传了过来，无论是这座城市，还是他所看到的人，全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急匆匆的做着自己的事，每个人也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一条来往的人群街道上居然没有任何响声，死气沉沉。 “哥哥，快走吧！记得要跟上我！”许小曼，喊道。 “你这个街溜子，只是想出去玩吧？”母亲拿着饭盒看着是要去给父亲送饭，走向另一个方向。 卓文升看着许小曼，一些记忆的碎片拼凑起来，许小曼其实并非自己的亲meimei，而是对门家的孩子，由于一场大暴动，他的父母以及哥哥全部死亡，父母见小曼可怜，便收养了下来。 “你上学怎么样了？”卓文升盯着身旁的小曼问道。 “很好啊，红豆姐说在第五学院评分最高的你已经被我超过了，学习任务都完成了，老师也让我自由活动！”卓小曼自傲的回答。 卓文升叹了口气，后浪来的真快。 父亲给卓文升安排的工作在满盈交易中心，就在市政厅旁边，那里离家不远，走过去也不过十五分钟，小曼似乎很开心能够出来玩，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这股鲜活的气息与整个死气沉沉的城市格格不入。 小曼的正常，反而使她成为了异类。 因为李知南的消失，此时城市正在戒严，义体人手持武器到处检查，他们大多只穿一件纯黑色的军服，裸露着金属质感的义体，守住了几乎所有地铁站的出入口，在主要街道上不间断的巡逻。 卓文升让小曼安静一些，混入人流之中朝着满盈交易中走去。 来到满盈交易交易中心所在的广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此时一架流线型飞行器从远处的高楼聚落飞来，把一批物资投放在了民众聚集的地方。 “神鸟来了！”伴随着一声呼喊，数个在广场等待的人开始欢迎飞行器的到来。 卓文升看向“神鸟”飞来的地方，那片高楼聚落与绿藤周围格格不入，他们像是数把细长高耸的利剑直刺在绿藤的边缘，组成了一片不大，但镂空透亮的卫星城，看上去像是由玻璃和镜子组成，即使在白天也能看到数个微光亮点。 在它之后，是白玉京矗立在更远方。 “那是上城。”小曼说道，然后扭过头去看向那群欢迎神鸟的人。 “啊，难民。”小曼突然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说道。 “难民？”卓文升重复了一句，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啊，第四园区的人，他们的家园在很久之前被妖怪袭击引起神罚，第四园区被夷为平地，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人没有了家，然后就来到了咱们这里。”许小曼说道，“我家人也是被妖怪袭击了就剩下了我自己，妖怪真可恶，不过好在还有许叔米姨红豆姐还有你。” 卓文升握紧了拉着小曼的手。 广场上第四园区的人分为了两批，一批人在广场的角落排队正在等待领取物资，而另一批则是聚集在满盈交易中心门前应该是在等待着应聘。 “到我了吧。”前面的一个第四园区的人正向交易中心负责招聘的员工介绍着自己，“身强力壮，毕业在第四园区的第一技术学院，在第七园区生活了七年了，工作评分也很高，你可以读一读。” 说罢去触碰一个泛着蓝光的机械平台，上面显示着手掌的图标，看来就是更新生物信息的机器了。 “唔，麻烦了，不知道你比不比得过他们。毕竟被打的那么惨，我看你都哭出血来了。”小曼摇了摇头。 卓文升一时语塞，随后朝应聘的队伍走去，此时前面的人正一个个的接受扫描，他很忐忑，因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评级是什么样的。 满盈交易中虽然叫交易中心，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样子，而更像是一个典当行，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站在柜台里一名闲来无事的员工正站在台后打量着前来找工作的人。 此时的许小曼已经仗着自己的身低优势走进了中心：“叔叔叔叔！”叫的十分亲切。 对方见是许小曼，便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升起了柜台门，随后卓文升看到许小曼指着自己大声喊：“这是我哥哥！他很厉害的！谁也比不过他！”说罢便一溜烟跑到了进了店里畅通无阻好像她才是这的员工。 此时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卓文升的身上，他尴尬的对众人笑了笑。 “下一个，你们按照顺序刷一下自己的信息吧，我会留个最好的。”负责招聘的员工说道，随后一摆手，另一个人就走了过去，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在了那个机器上。 “怎么样？”那人问道。 “不怎么样。”负责招聘的员工回答，他显示信息的屏幕对着他，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看到检测的结果，一摆手，轮到了下一个。 卓文升一开始很忐忑，觉得自己平平无奇，很难从这群人中脱颖而出，但想到了母亲的话，应该是跟招聘的人打好招呼了，到时候给自己一个内定就行了。 很快就轮到了他，他走过去，把手背在机器上一贴，随后注意到负责招聘的员工眉头皱了一下。 卓文升立马表明了身份：“我是许医生介绍来的。” 负责招聘的员工看了看个人信息页面上的信息确认无误说到：“行，就你了。” 卓文升长出了口气，虽然是内定，但也要考虑到父亲的安排会出问题，现在看来，事情很顺利。 还没等卓文升和负责招聘的员工寒暄，后面的人就喊着冲了过来：“什么许医生介绍来的？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就定他了？” 那人身穿破旧的蓝白格子衬衫和工装裤，戴着一顶形似牛仔帽的东西。见他硬气，其他应聘人便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随后他怒气冲冲一把拿住了卓文升的胳膊。 “我要是真不如他，心甘情愿，但这么多人等了那么久，就因为是第四园区的人，你拖了整整一天了，等他来了你倒是干脆了，你这不是有内幕是什么？” 此时周围的人也开始纷纷应和：“我们一天没工作，就一天没饭吃，现在发放的物资也被其他人领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就是，你要是内定我们也能接受，但起码给点点数或者吃的吧？不带那么消遣人的！” “要不是二十年前我们第四园区顶在你们第七园区前面，现在流浪到处乞讨要饭的就是你们绿藤人！你可给我记清楚了，不是说你欠我们的，我只求一个公平！” “你们这说的什么话。”负责招聘的员工表情也不太对，毕竟在他印象中第四园区的人平时很老实，不愿意多生事端，第七园区对他们也不错，只是没能让他们所有人过上正常的生活，所以他对这次质问性质的对话感到很奇怪，也很意外。 “我来刷一刷。”他说罢便把手掌按到了机器上，随后指着负责招聘的员工说道，“屏幕转过来！” 负责招聘的员工倒也很配合，直接把屏幕转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信息，综合指数是B级。 “看到没，虽然这个仪器只是简单的测验，无法获取精准的数值，但在应聘者的信息里我排在第一，我的数据B级即使是放到第七园区，估计也算得上是优秀！”那人自夸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