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起终南山

    付兖听来也是啧啧称奇，据他所知，自长安宗立派以来，以一人之力夺得两考第一，算上此番，也只有两次。

    貌似夺得第一的人，还都是一个少女。

    时隔数百年，长安宗第二次出现夺得两考第一于一身的人，竟依然是一个少女，倒也有趣。

    付兖摇头一笑，不再去想。

    他径自返回客栈，继续消化一身所得，他需要时间将突飞猛进的武功完完全全掌握，好能真正发挥其威能。

    入夜，邪王率领邪王一众高手聚集在长安城的城宣平门前。

    宣平门是东城墙最北边的一座城门，而经过探查，邪王已经确定长安阴世真的存在，而入口就在这附近。

    邪王一挥手，其手下压出一人，此人被折磨甚惨，几乎不成人形，但他却是天汉皇族，身上流有皇室血脉。

    随后，邪王祭出阵法，那人转眼便成了阵眼，其一身血脉开始不断燃烧。

    片刻后，那人化作一滩rou泥。

    而原本平静的宣平门绽放出阵阵诡异的雾光，不同于现实的气息溢出，一个扭曲疯狂的世界俨然就在门后。

    “终于……”邪王不免激动，但却被人打断，张仲叔、荀凰袁萝三人带着一众朝廷高手竟突然杀出。

    “无道逆贼，竟敢犯上作乱，还不束手就擒。”张仲叔一声厉喝，他奉命来到长安，就是来追查邪王宗的下落，之前询问付兖也是为此，虽未从付兖口中获得有用的线索，但好在还是追查到邪王宗的下落。

    “犯上作乱？”邪王冷笑一声，“现在才是。”

    他说着双掌猛地拍出，置于两界交集之处的宣平门被直接轰开。

    顿时，一片白色冲击了所有的视觉。

    待一切恢复，邪王已经在出现了另一个世界，但这却不像长安阴世。

    晴空万里，大日高悬。

    一座繁华无比的雄伟城池，近在眼前。

    长安城。

    由夜转明，长安城似乎也有所不同。

    不仅如此，邪王眼前还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拥有着让曾经恐惧之人的气息。

    “长安甲首……”邪王沉吟良久。

    付兖也很疑惑，他正准备休息，眼前一白，竟然出现在长安城外，更古怪的是，日夜瞬间翻转。

    “请问……”付兖也发现了邪王，可还未等他说完完话，邪王一个山身便已出现在身前，手掌更是洞穿了他的心脏。

    付兖一痛，便彻底失去知觉，邪王捏碎了付兖的心脏，疑惑的看着倒下的付兖：“明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长安甲首的气息，可他却如此不堪，难道是错觉？”

    再说付兖，他被邪王突然一击，毙杀当场，但在失去一段时间知觉后，却恢复了意识。

    恍惚间，无形无物的他飘荡在天地之间，直至一股无比凝实，坚若精铁的力量找到了他。

    这力量竟是长安甲首那一缕武道真意，而随着付兖意识与武道真意的交融，他也终于明悟了一切的真相。

    寒风凛冽，雪花似飞絮。

    一袭丹青色道袍的王宇立于山巅，无惧严寒，表情平淡的俯瞰着目之所及的无尽雪白。

    良久，他俊秀的容颜上勾起一抹浅笑，意味深长。

    相似的世界，相似的花吗？

    可惜，终究还是有着许多差异。

    王宇已非昔日的王宇，而是在身死之后，被付兖的穿越到此方天地的意识所取代。

    这一个崭新的世界，而付兖的意识之所以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归功于长安甲首的武道真意。

    那日，付兖的意识彻底融合了长安甲首的武道真意，也真正意义上洞悉了一切。

    长安甲首无愧其天纵之资，他在与弑灵之阵背后的神秘力量交战时，竟打破了桎梏以武入道。

    而以武入道，也远超世人想象。

    人力有尽时，而思想无穷尽。

    rou身湮灭，思想无量，冲破束缚，破碎而去。

    但长安甲首破碎时斩去的武道真意在消逝之际，却在付兖混乱虚弱之际，潜入了付兖体内，得以留存。

    也是因此，付兖武道天赋突飞猛进。

    可是，人力终有尽时。

    付兖的每一次修炼，武道真意都在被消耗，长此以往，终有耗尽之时。

    唯有付兖凝练出自己的武道真意，并将之融合，才有让其永存的可能。

    由于长安甲首以武入道，破碎而去。

    这一缕武道真意也沾染了破碎的力量，产生了懵懂的灵智，在生死的压迫下，它竟带着付兖的意识破碎虚空，想要借助了另一个世界力量让付兖参悟武道真意，保存自己。

    这个王宇出身富贵，却自幼多病，难以长寿。

    可是人世间有诸多美好，他如何能够释怀，为此，他用尽诸多办法来为自己续命。

    最后，他甚至不惜与家人反目，将仅存的希望落在了古代大多流传古代典籍里的修行法门，在整合诸般秘辛之后，究其结果，他仍然难逃一死。

    但世事无常，此方世界竟真有神迹。

    王宇在走投无路后，自知时日无多之际，斩去红尘杂念，去往终南山悟道。

    他竟真的修炼出了名堂，得以强健体魄，延续寿数，虽然在紧要关头走火入魔一朝身死，使得付兖降临，取而代之，可这也足已证明此身的天资。

    付兖取代前身后，并未离开返家，一是他不想贸然归家，毕竟是鸠占鹊巢，二则是，终南山山青水秀，适合修行，他想要继续在这终南山中修行，从而攀升更高的境界。

    付兖衣袖一收，宽阔的袖口陡然大张，似鲸吞牛饮，使得四方雪花有序的向着袖口涌来。

    旋即，衣袖上下翻折，龙飞凤舞。

    待他收功离去之后，一行雪花铸成的大字赫然凸陈于雪地之上：

    惟，天地漫漫；容，身心飞扬。

    付兖折返草庐，途中偶遇同在终南山修行的疯道人。

    疯道人身卧高石，一动不动，早已被雪花完全覆盖，成了一个雪色的人形。

    在付兖走过的瞬间，疯道人眼皮一颤，蓦地睁开，干涸浑浊的双眸竟闪过刹那电影。

    “这个病秧子明明那日垂垂将死，命不久矣，可短短数日，不仅变得生机旺盛，还气息雄远，真是怪哉，怪哉。”

    但也仅此而已了，这还不足以让疯道人去探究。

    世间向来不乏有落魄之人坠崖未死，得奇遇一飞冲天，从此笑傲江湖。

    也不缺未曾苦修，迫切之下，一朝顿悟的缘法。

    世事玄妙，又岂是常人能够参透的。

    否则，他便不会屈尊在这终南山久卧了。

    付兖自然也发现了疯道人的特殊，看似体魄颓败，其实相比于终南山上全真教中的真传弟子也不遑多让。

    可这都与付兖无关，他虽靠着家族的力量，能够在终南山修行悟道，随意翻阅全真教的一切典籍，但他仍只能算是全真教的记名弟子。

    究其原因，他也只是一个凭借显赫家世走后门进入全真教的病秧子，尚不值得全真教重视。

    转眼，半年时间匆匆而过。

    付兖的修为进步很大，但他也遇到了瓶颈，迟迟不能突破，无法迈入更高的境界。

    不过，在这半年里，他通过翻阅全真教的典籍，对此方天地的修行有了大致的了解。

    当今世人修炼的与灵界的武道极为相似，只是此方天地远比灵界弱小，拥有着重重枷锁。

    故而修行也被划分出明显的四个境界：后天、先天、宗师、陆地神仙。

    后天一人敌百人，先天一人战千人，宗师一人于万军从中大杀四方，陆地神仙更是闻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人物。

    可据付兖研究，也就是灵界凝练出武道真意的武者，在此方天地或许强大无比，在灵界也只不过勉强撑得上一方高手。

    毕竟，灵界凝练武道真意，确实是一个武者达到一定层次的提现，但真正强者会无限的成长，武道真意并不能代表什么。

    而此方天地远不如灵界，有着严重的限制，修炼到一定层次，极有可能会止步不前。

    王宇家世显赫，但天生绝脉，无法修行，但又身患绝症，唯有修炼出深厚的功力温养身体才可活命。

    为此，王宇翻遍典籍，阅览无数先贤手札，竟然真的让他编撰出一部《先天经》打通他的绝脉，修炼出内力，化解了先天衰败之症。

    可是《先天经》到底还不完善，即便王宇天纵之资，却也在突破先天境界时走火入魔一朝身死，从而被付兖取而代之。

    而这半年时间里，付兖补全了《先天经》的缺陷，成功突破至先天境界，也终于在方天地有了一定的实力。

    这一日，付兖刚打理好他种在草庐外的蔬菜，想着分散一下焦虑的内心，忽然被雄浑的气机所吸引。

    他望向高处，即终南山的山顶，那里是全真教的门庭所在，而气势恢宏的气机便是自那里扩散而来。

    终南山在此方天地乃是天下名山之一，全真教在七百年前坐落在终南山顶，此后终南山一度为全真教禁地。

    直到新朝建立，崇佛抑道，迫于朝廷压力，全真教才不得不开放终南山部分区域，不再视为私产。

    也因此，这些区域成为了不少厌世之人隐居悟道的好去处。

    但由于全真教的关系，这些人却入不得终南山顶，只能在山中徘徊结庐，全真教的道人下山时，遇到他们也鲜有交流。

    不过付兖却是例外，虽结庐在此，却因家族的能量，能够随意出入全真教。

    “这是……”

    窥破气机，以付兖遍览全真典籍的见识，很快便看出这是不下百人联手，才能迸发出气机。

    只是这气机恢弘霸道，却又有那么几分似是而非，总之一改全真教气机的中正平和。

    至于为何会生出如此感官，付兖也给不出任何缘由。

    随着气机不断扩散，以终南山为中心，天空中似乎激起了一圈圈波纹般的涟漪，虽然rou眼难见，但气功有成之人远远瞧去，随着阳光的照耀，整座终南山都不禁熠熠生辉。

    呼啦！

    突然，终南山中鸟兽沸腾。

    潜居在此地的不少人都为之一震。

    旋即，有十几人爆发出有别常人的威势，径直奔向终南山顶。

    这些人的速度奇快，在他们身边隐居之人诧异的目光中，十几道身影几个呼吸便消失在通往终南山的石阶尽头。

    付兖若有所觉，看向疯道人的方向。

    果然，长卧高石的疯道人猛地起势，飞身落在石阶之上。

    他收摄心神，一步步向山顶而去，一步一台阶，却速度奇快，每迈出一步，气势便陡然一升。

    “鬼谷派当代鬼谷子熊飞宇前来拜山。”

    一声长啸响彻此间，震耳欲聋，宛若晴日生雷。

    隐居在此处普通人皆被这声音震得脑中空白，双耳嗡嗡作响。

    付兖露出一丝意外，未曾想疯道人竟然是鬼谷派的鬼谷子熊飞宇。

    但这也饶是激起付兖的兴趣，他隐去气息，悄悄尾随着熊飞宇登向终南山顶。

    “熊飞宇你放肆！你若再不退去，日后鬼谷派也将不复存在。”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山顶响起，虽是一人，却声势浩大。

    “熊飞宇前来拜山！”熊飞宇声音沉静，只是登山。

    在此方世界，前身为了活下去，曾谋划诸多，翻阅了不计其数的典籍秘辛，故而个别门派之事也为其所知。

    昔年，全真教与鬼谷派确是有过一段公案。

    全真教在宋时大兴于世，那一代的掌教为苍生计，不惜血洗天下，夺得了各大教派的镇教之宝，铸成一块天命令牌。

    后携天命令牌穿过茫茫大漠，奔赴草原，化解了一场人间浩劫。

    这一过程中，鬼谷派的反抗尤为坚决，下场也最为惨烈。

    短短三年时间，四位鬼谷子先后继位，又先后身死，一直被杀到鬼谷派后继无人，就此衰落。

    直到数百年前，鬼谷门人扶持关外之人入主中原，才渐渐恢复元气。

    至于熊飞宇乃是当今天下不得不提的雄主，十八岁便登上鬼谷子的大位，号令蛰伏各方势力的鬼谷门人。

    此后，在金朝建立的同时，更是趁着大乱之世，一身修为臻至绝巅，成就无上宗师之名。

    终南山巅，帝踏峰上。

    一道于世人眼中，朦胧模糊的身影正一步步向一块残缺似令牌之物走去。

    他步履维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将山岳抗在肩上，奋力前行。

    残缺令牌被雄浑的气机托起，悬浮咋在半空，时而散发莫名的力量，没入气机之中。

    在其的后方，十数道自山下冲来的身影已经同他的门人厮杀在一处，全真教弟子的人数虽然占据优势，但真传弟子却没有几个在场。

    可那十几人都是抱着逼死之心而来，只为他们身后之人熊飞宇拓开一条道路。

    嘭！

    一声巨响之后，有人轰然炸开。

    随之而来的，围杀他的全真教弟子也顿时血rou纷飞。

    那人竟然通过鬼谷异术，把自身炼成武器，不惜以命换命，借此来袭杀更多全真教弟子。

    身影一步步逼近令牌，不容分心，但是护在身影一侧的全真掌教却看的真切，见到弟子惨死，不免心痛。

    忽然，他有所察觉。

    “众弟子快快退去！远离……”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嘭——轰！

    一连串的爆炸接连响彻，轰鸣之声奏响帝踏峰。

    短短片刻，在激起烟尘的同时，全真教的半数弟子已经悉数随着那十几人自爆而一起死去，数百人转眼之间死伤半数之多。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雄健的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踩下，重重的落在地面。

    咔的一声，似触动某种禁制，剩下的全真教弟子纷纷后退，其中几个之前伤势严重的更是当场横死。

    “熊飞宇！”

    全真掌教双目似火，咬着牙念出了来人的名字。

    远处，付兖无视帝踏峰上的惨烈，却盯着那残缺令牌目不转睛。

    他瞬间洞悉：“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