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演员
望着眼前平静的大海，纳特克斯靠在栏杆上，耳边是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 “吃点水果吧！” 一道熟悉而又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纳特克斯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位端着盘子的白发少女。 “谢谢……” 纳特克斯淡淡地看着那甚是丰盛的水果种类，拿起了一个苹果。 “嘻！” 少女朝着纳特克斯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走了。 把苹果放在嘴中轻轻一咬，果rou连带着果皮一同进入他的嘴巴中，嚼了几下后，果rou的酸甜也浸满了嘴巴。 纳特克斯一边小口咬着苹果，一边望向平静的海面。 在十天前，发生着有一个让他命运转折的事情。 …… 不解……无穷无尽的不解……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应该的……这不应该的。 这怎么可能会是她……怎么会…… 记忆……窃取记忆……不！不对！不可能，血rou种族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不！不对！有可能！可要怎么解释？ 她又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原理好多……动机好多……不可能……不可能解释得了…… 可是…… 难道被骗了…… 我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但……为什么，她有什么理由骗我…… 一时间，纳特克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思考，而一切都源于面前的这位正在握着自己手的白发少女。 “纳……特克斯？” 对面的少女开口了，那熟悉的声线和名字瞬间激起了纳特克斯心中的悸动，而当这悸动与思维和知识无法解释的疑惑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变成足以杀死一名最穷凶极恶的海盗的恐惧。 红月见到眼前的蓝发少年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只见自己那双玉手被对方猛地甩开。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纳特克斯抬起头，右眼阴郁地看着面前的红月。 “诶？我……我是红月啊！”红月皱起眉头，有些委屈地说道。 “红月……红月……” 纳特克斯喃喃自语，他努力抑制心中的那些创伤，然而它们却在纳特克斯脑海中不断翻腾。 这种创伤是纳特克斯心中最为脆弱的东西，它包含了他的自卑，这种自卑有时候很有用，有时候则会让他陷入暂时的情绪海洋中。 “呵……哼哼哼……” 他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红月……呵呵……又是一个盗取记忆的小偷……又是这样……怎么都解释不了的疑惑……” “所以……我至始至终都只是你们手中不断揉捏的玩具吗？” “纳特克斯……你……” 红月一脸关切地上前询问，却被纳特克斯的吼声吓退了。 “别过来！你们这群骗子！” 纳特克斯眼睛犹如惊恐的野兽般瞪着红月，然后眼睛猛的移到现在都没有说话的奈薇。 紧接着，他后退了几步。 “骗子……都是……骗子……” 黑色丝线在他身后逐渐汇聚，最终变成了一双黑色翅膀。 一阵狂风过后，翅膀带着纳特克斯远离了两人，朝着海面前进。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翅膀不断地扇动着，纳特克斯的表情在狂风下显得扭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纳特克斯逐渐停了下来。 周围已经是一片晶莹大海，海水每一次翻涌，都会掀起藏在水分子中的月光，激起阵阵波浪。 手中白光亮起，海平面结出了一片坚冰。 纳特克斯坐在冰面的边缘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海水中发出微微亮光的各种生物。 “呃……” 他发出如同叹气一般的呼吸声。 身下的冰冷冷却了他激动的交感神经，让他的内心逐渐得到安静。 感觉到那种无法理解一切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后，他想到了什么，将手伸到了自己的左眼。 每一次扯动，左眼连带与大脑相连部分都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但他毫不在意，依旧在扯动。 终于那已经很脏的绷带被他扯了下来。 月光照亮的海水映衬了他的脸。 他的左眼是一团挣扎蠕动的rou团，rou团如同一团肿瘤一般，猩红的血管蔓延至周围正常的皮肤，形成一圈淡淡的红晕。 而在rou团的正中央，能明显看出是眼球的形状，半透明的血rou包裹着那颗呆滞的眼睛，如同胚胎一般。 “呵呵呵！！！” 看到左眼的此刻的模样后，他理解了自然之灵所说的“适应”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从不告诉我的原因了。” 他脸上露出病态的微笑。 “啊！这就是我啊！一件精致的——玩具，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一切都已命中注定！” 噗呲！ 红色顺着左眼出缓缓流出，纳特克斯仅剩的右眼却带着可怕的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 “当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得到改变，是吧？” 他的身体往下倾斜。 “一次美妙的尝试，尽管知道为了其实验的严谨性不允许出现变量，但让我在回归那种状态的时候了解到真相也是好的。 “就像是叙述故事的手艺，对于这个故事来说，还未达到应该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前进的阶段，我的逻辑存在同样不允许跳出这条故事的河流。”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些话后，伴随着“扑通”一声，整个人沉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冰冷的海水将他包裹起来，快速地冷却着他的体温，而对于完全不会游泳的他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 忽然间，他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冰面上。 他认得那身影，那是奈薇。 他的眼睛在被海水刺得剧痛的情况下，依旧死死地如同饿狼一般盯着那道身影。 最终他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东西。 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带着既不是担忧，也不是惊慌，更不是冷漠。 而是一种怪异的愉悦，无神的眼睛如同看一件心爱的玩具一般盯着自己，翘起嘴角让人窒息。 他笑了起来。 海水大量涌进他的肺中。 眼前的一切逐渐黯淡下来，最终他在难以想象的窒息感中失去了意识。 …… 当自己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一艘船上了。 听了奈薇说的话，才明白当初是她把自己带回来的。 这船是当初在迷雾世界中制造的那一艘，就是为了用来预防最危险的情况解决后没有驾驶工具回去。 醒过来后，自己也清醒了许多，他冷静地听了红月的叙述，根据她所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之所以认得出自己是纳特克斯，也是她从自己身上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后才知道的。 纳特克斯问起她在幻梦境中都做了些什么，她说，因为纳特克斯好久都不来找她，自己就睡了一觉。 结果醒来后自己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若不是纳特克斯解释，她到现在都还以为这里是她熟悉的意识空间。 对于“深红女王”变成了红月的模样并且拥有她的意识，纳特克斯也没办法解释，因为血rou知识中关于此类事件涉及到的理论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是同一桩案例，同一种线索，可以才用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纳特克斯无从下手。 目前只能知道的是，红月不仅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还拥有了一具真正的血rou种族身体，并且和纳特克斯一样掌握着血rou种族的全部记忆传承。 整件事有太多的疑点了，而纳特克斯也不想再回忆之前的经历，于是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红月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也好，自己又多了一个超强的伙伴，这么算来，加上奈薇，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第二个同伴了。 王可、安迪、欣这些家伙只能算是手下和宠物。 在纳特克斯心目中，同伴和手下是不一样的，前者他会尊重他们，后者纳特克斯不会有心理负担，想对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对于这件事，纳特克斯始终回忆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任何事情，就好像有人抹去了那段记忆一般。 但是，那种看到红月时表现出的惊人适应感告诉纳特克斯，那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身体的感官的的确确把那时候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然而这些沉默的感官却无法将真相告诉他。 最终，纳特克斯只能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意识对于难以接受之物的选择性遗忘。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解释不了就解释不了了吧，就算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自始至终都是他在唱独角戏又如何，就凭着现在的他，又能做出什么呢？ 自己起码也是个有丰富阅历的人，早就不是记忆中那个只懂得鲨人的病毒了，学会大度和忍耐又能怎么样？ 自己都忍了奈薇那么久，就不能再忍一个红月吗？ 只是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红月要表现出一副正常人的模样，她的身体不是血rou种族的吗？ 算了，不想了，都过去了。 回忆和思绪就此结束，纳特克斯一看手上，苹果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了一个苹果核。 想了想，手中的对海洋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垃圾，就干脆丢进了海里，总会有生物帮他处理干净的。 另一边。 红月回到了厨房，轻轻放下手中的水果盘，忽然抬头，看向了角落。 “喂……没必要藏着了吧，我都看到了。” 她原本清纯的表情瞬间勾起一道不寒而栗的笑容。 “……” 没人理会他。 在白天，厨房看着十分明亮。 “唉……真是讨厌，明明都发现了，还要装。” 她脖子发出咔咔声，转过身时，脸已经变成了一张恐怖的怪物脸。 “你果然很能装啊，深渊的意识，或者说奈……薇！” 她长满尖牙的嘴巴裂开，一条锥状的舌头探了出来，两只流着鲜血的洞死死地盯着身后的黑发少女。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奈薇丝毫没被对方这狰狞的模样吓到，表情冰冷。 “嘻嘻……难道给喜欢的人送吃的有错吗？”她脑袋像是得了癫痫一样快速地抽搐了几下。 “你当时为什么要炸掉那些抑制器，你当时差点杀了纳特克斯。” 奈薇微微低下头，表情瞬间阴郁。 “啊咧？” 红月愣了一下，紧接着深深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已经变成了原来那张绝美的面容。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再说……那时候我的意识还没有组装完毕……那些东西搞得我很难受……” 她拨弄着一缕秀发，眼神躲闪着说道。 下一刻，她嘴角上扬，阵阵的笑声响起。 “嘛！我这个回答让你满意了吗？”她笑眯眯地看着奈薇，下一刻，她又恢复了原本的楚楚可怜，“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奈薇瞧见对方这模样，淡淡地开口：“纳特克斯没说要鲨了你，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但你要是再挑战我的底线……” 她眼神中放出一道冰冷的杀气，厨刀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虚空。 然而在外来者看来，这厨房空无一人，十分正常。 “呵！”红月发出不屑的冷笑，“我讨厌你给他的这个容器，看着让人无趣，反正容器这种东西，我能再弄出一个，比你的更好。” 她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那可真让你遗憾了”周围环境再度恢复正常，奈薇眯起眼睛，“他现在可离不开这个容器了，又或者，你打算强行分离，难道……你口中的喜欢，就是这么虚伪和不负责任吗？” 红月不再笑，表情一下子严肃。 “放心吧，我不是你，但他是我喜欢的人，所以……”她冷声说道，“他是我的，哪怕是你的杰作，我也要抢过来。” 不料，奈薇并没有动怒，而是歪过脑袋看着她：“你知道玩具的作用是为了什么吗？” 她竖起一根手指，贴到自己的嘴唇上，嘴角勾起弧度回复：“当然是为了让主人不觉得无聊啊，我死不了，当你们全都在时间的洪流中全部消亡之后，我还会活着，所以我只能不断寻找着各种乐子让我得到一时的乐趣，我进行了一次新的创新，这一次创新让我感觉很有趣，倒不是不能给你。 “只是呀……” 奈薇忽然走进红月，单手提起了她的下巴： “要是你拿了我的东西，却让我感觉到了无聊，呵呵……那么将你作为我下一次为愉悦而进行的实验，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伸手抚摸了红月的脸。 “在人类的认知中，你有着美丽的容颜，真是让人陶醉呢。” “啊！”红月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叫了一声，恼羞成怒地看着奈薇，“你！” “你别碰我！”红月挣扎开来，怒气腾腾地看着她。 “有趣的孩子，娇贵又倔强。”奈薇脸上带上冰冷的微笑。 “好了，不闹了，只要你遵守规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你想伤害纳特克斯的话，那可别怪我了。” 奈薇气质瞬间一冷，冰冷的面容再度出现。 她转身就要走，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对了，今天是绷带拆除的日子，到你表演了，红——月～” 奈薇对她露出无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