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最有钱儿的朝代在线阅读 - 一百七十四章 伟大 的苏轼(二)

一百七十四章 伟大 的苏轼(二)

    苏轼在当时文坛上享有巨大的声誉,他继承了欧阳修的精神,十分重视发现和培养文学人才。当时就有许多青年作家众星拱月似的围绕在他周围,其中成就较大的有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四人,合称“苏门四学士”。再加上陈师道和李廌,又合称“苏门六君子”。此外,李格非、李之仪、唐庚、张舜民、孔平仲、贺铸等人,也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苏轼影响。由于苏轼的成就包括各种文学样式,他本人的创作又没有固定不变的规范可循,所以苏门的作家在创作上各具面目。黄庭坚、陈师道长于诗,秦观长于词,李廌以古文名世,张、晁则诗文并擅。同时,他们的艺术风貌也各具个性,例如黄诗生新,陈诗朴拙,风格都不类苏诗,后来黄、陈还另外开宗立派。

    苏门四学士第一人黄庭坚,1045年江西分宁(今修水)黄氏家族迎来了一个男娃。尽管是家中的第二个男娃,父亲黄庶仍旧十分欣喜。分宁黄氏是进士世家。黄庶的父辈共有同族兄弟13人,个个以学问文章出名,其中有10人考中进士,当地人说是“十龙及第”。三年前,1042年,黄庶也考中进士,延续了家族荣光。在整个宋朝,以及明朝的前100年,是江西文化人才辈出的两个时代。黄庶希望这个新降生的男孩,将来能给家族和江西争光。争到什么程度呢?他给男孩取名“庭坚”,用的是上古传说中“八元八恺”16位贤臣之一的名字。这种望子成龙的心态,大概类似于现在的父亲给孩子取名“嘉诚”或“化腾”。不负家人所望,这个叫黄庭坚的小男孩,真的不是一般人。

    有一次,他的舅舅李常到他家里来,看到书架上许多书,随手抽了几本出来提问。黄庭坚竟然对答如流,无所不通。李常当场惊呆了,逢人就说,这个小孩“一日千里,必大有为”。至于在哪方面“大有为”,舅舅没有明说。大家都凭直觉理解成,在官场上“大有为”。然而黄庭坚7岁的时候,写了一首诗,又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诗名叫《牧童》: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名利”二字,有些人活到70岁都挣脱不了。19岁时,黄庭坚入京科举,还未放榜,朋友们就哄传他得了省元。于是大办酒席,预先祝贺。喝着喝着,放榜消息传来,说真正考上的是孙升和另外两人,并没有黄庭坚。

    大家一听,失望透顶,一哄而散。有的人临走前,还擦着眼泪跟黄庭坚道别:“兄弟,保重,别想不开呀!”黄庭坚依旧喝着酒,哼着小曲,根本没往心里去。酒后他还和孙升一起去看榜,神色跟平时没什么两样。3年后再考,这次没人给他预办酒席,他却静悄悄考中了。后来,有个跟他同姓的相面先生,硬拉着黄庭坚,要给他看相。边看,边叹:哎呀呀!这是点翰林、当中书的命呀!

    看完,相面先生不跟黄庭坚要钱,却跟他求一幅字,想做个广告。黄庭坚没有拒绝,想了一下,大笔一挥:黄生相予,官为两制,寿至八十,是所谓大葫芦种也,一笑!黄生接过这一招牌,欢天喜地。人家问他,啥是“大葫芦种”,他却一脸懵圈。为了显示自己无所不知,他也不好意思问黄庭坚。

    黄庭坚偷偷告诉同行的朋友说:我曾在相国寺看见一个卖大葫芦种的人,背着一个葫芦,奇大无比。他从大葫芦中取籽出售,一粒就卖数百钱,贵死个人,但人们还是竞相购买。不料,买了高价葫芦种的人,种下去后,结出来的却是廉价的瓠瓜。原来,黄庭坚给相面先生题写的招牌,是在暗讽其忽悠人。

    他才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当大官的命。他压根儿就没兴趣。1072年御史中丞孙觉的家里来了个大人物——苏轼。孙觉事先把女婿黄庭坚的诗文,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苏轼一来,果然就看见了随手抓起来,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我阅文无数,当今世上的人,真写不出这么超逸绝尘的文字呀。

    孙觉抓紧机会推销自己的女婿,请求说:这个人现在还不红,大学士可以为他扬名。苏轼笑着回答:此人如美玉,不去接近别人,别人也会主动接近他。将来名声大到想逃名而不可得,又何须扬名呢?

    数年后,苏轼见到黄庭坚的舅舅李常。李常也向苏轼力荐自己外甥的作品。黄庭坚13岁的时候,父亲黄庶就过世了。此后全赖舅舅抚养,舅舅相当于半个父亲。再次读到黄庭坚的诗文,苏轼又把他狠狠夸了一遍。李常趁机跟苏轼要了联系方式,让外甥与这位大文豪互加好友。黄庭坚遂战战兢兢给自己的偶像寄去诗文,请求指点。苏轼也经常回信,赋诗作词不在话下。两人虽未曾谋面,却彼此神交已久。

    转眼到了1079年,苏轼身陷乌台诗案。案发之初,早先与苏轼有过诗词唱和、信件往来的人,纷纷加入揭发队伍,撇清关系。黄庭坚当时人微言轻,却要站出来替苏轼说话,说了一些“苏轼忠君爱国”之类的话。最终苏轼被贬黄州,黄庭坚被处罚金。1086年,元祐元年。帝国政局发生重大变化,“新党”失势,被归为“旧党”的苏轼、黄庭坚等人纷纷回京做官。黄庭坚用一块石砚作为见面礼,以弟子身份登门拜见了苏轼,正式成为苏轼的学生。这一年,黄庭坚41岁,苏轼49岁。苏轼为正式将这名老学生收入“苏门四学士”而欣喜不已,写诗说:我今独何幸,文字厌奇玩。又得天下才,相从百忧散。有了这样的弟子,我是病也好了,忧愁也解了,吃嘛嘛香。随后的三年左右,黄庭坚与苏轼及其他门人朝夕相伴,切磋诗文,鉴赏书画。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有一回,师门聚会黄庭坚拿出昨晚写的草书,请苏轼点评。苏轼看后,捋须颔首,表示满意:“你的字,用一种现象来形容最贴切不过。”黄庭坚很期待:老师快说,什么现象?苏轼口吐五字:枯树挂死蛇。黄庭坚瞬间整个人黑线了,不带这么幽默的。他不甘示弱,说老师的字也好有一比。苏轼:你说,我受得了。黄庭坚:乱石压蛤蟆。

    在座的人,都笑得肚子疼。这俩书法大师,互相“恶心”,旁人却不敢当真,这分明就跟如今的首富们动辄说自己“一无所有”“普通家庭”是一样的,好吗!这期间黄庭坚的诗越写越好,世人开始将他与苏轼并称为“苏黄”。书法也是与苏轼共同入列“宋四家”。多年后人在贬途的黄庭坚,听闻苏轼去世的消息失声痛哭。他在屋里悬挂苏轼的画像,每天穿戴整齐毕恭毕敬地向画像焚香行礼。有人说起他与苏轼并称“苏黄”,难分伯仲,他即刻起身离席,赶紧回避说:我是东坡先生的弟子,怎敢这么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