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异能少女的平凡先辈在线阅读 - 十六 天上有怪物

十六 天上有怪物

    南云一辉张嘴哑然,心里想的是给金序俊补一个生日礼物,不就结了么?

    至于道歉,姐弟之间要这般客气

    他暂时寻椅子坐下,冷静思考,男女间脑回路差异毕竟挺明显,譬如之前给班上某男同学过生日,佐藤真由买了一口就没的小甜点,他则拉同学在廉价网吧激战一夜。

    “只是补上生日礼物,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么”他试探地问。

    金序雅摇头,落座对面,呆滞一阵,又点头。

    “不行,怎么想都不可能补上礼物也不被他发觉,唉,尴尬就尴尬吧。”自言自语完,她迎向南云一辉的视线。

    “前辈,问题的核心是,额,送什么好呢?”

    少女再补充说,有咨询过佐藤学姐,得到“亲jiejie做的点心,肯定会心怀感激地收下”之类的建议。

    金序雅很迷惘,生日礼物似乎应该特殊点?家里三餐都由她和母亲轮流包办,做点心很特殊吗?

    “佐藤毕竟是不经常下厨的独生女,嘛,她亲自做的点心送人,嗯,算报恩还是报仇?”

    南云轻咳打断思维发散,指尖叩击桌面,问:“金同学,以前送过的,有金序俊比较中意的吗,兴许能参考?”

    只见少女干脆摇头。

    上上次,礼带包扎好一捆强化数学练习册,金序俊和来家里祝贺生日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上次,吸取教训后,考察弟弟珍藏在家的漫画书,在他的朋友庆祝完离去后偷偷送出《漫画技巧入门八十天》……

    店里橘猫当愣住的南云成雕塑,扒裤脚跃上膝盖,又人立而起,软乎猫掌撑在桌沿,小短腿踢蹬空气上来。

    南云搂住它,手轻和捋着毛发。

    “店里养的猫?叫什么名。”

    “店长没取,他其实是喜欢狗,仅仅听说咖啡店有猫能招来学生客户,领回来见效果不好,就不理会了,所以是我一直在喂养。”

    橘猫听金序雅轻吹口哨,挣脱南云一辉,小脑袋往少女柔滑手背蹭了蹭,贴紧手臂舒服蜷缩一团,尾巴朝糙皮肤的南云嫌弃一甩。

    “你可以替它取个。”

    “没必要,我连送礼都弄不清,取个别扭名字,它也不喜欢。”

    她温和看小憩的橘猫,指尖微微摩挲桌布,也想揉摸,却始终呆看着不动手。

    手机收到短信的振动,金序雅快速浏览。

    “温水同学说日曜日的电影有人因急事不去了,空出张票,问我去不去。”她看南云一眼,“说是柯南新的剧场版……前辈有朋友想看的吗?退票也挺麻烦的。”

    南云一辉听了忽然后仰身子,问金序雅,假如金序俊恋爱了,她的反应是?

    “唉?”少女不解地睁圆眼,“序俊恋爱的话,应该是爸妈他们该考虑吧,和我有什么——”

    话头一顿,她猛然站起。

    “序俊喜欢温水同学!”

    南云一辉笑而不语。

    金序雅若有所思,缓缓坐下,双手遮住脸庞,稍颤的肩头尚未摆脱震惊。

    “那,我回温水同学说把票让给序俊。”接受了事实,她抓起手机。

    南云一辉按住她的手。

    “金同学,问清温水同学要退票的座位号,过一阵再回她说‘朋友不喜欢坐在那位置观影,很抱歉,还是退票吧’”

    见金序雅满脸迷糊,他进一步说明,“回家以后,你只用很随意提一嘴‘呀,忘了问你班上的同学’之类的,等他来问缘由,直接如实托出即可。”

    金序雅想不明白,手也没抽回:“可是,票已经退了。”

    “温水同学也是这么想的。”倒是南云一辉未留恋清凉如玉的触感,先松开手,“所以日曜日见到买票来的金序俊,意外的邂逅,不是么。”

    “温水同学肯定会想到是我告诉的。”

    “但你弟弟能装作一切都是巧合。”

    金序雅眨眨眼,将信将疑。

    ……

    寺院钟鸣穿透青衫茂密针叶,按本地和尚的说法,可洗涤人间猜忌,净化灵魂污秽。

    瞥一眼弟弟发来众多感叹号的致谢短信,金序雅仅仅是消除掉错过生日的愧疚,内心在佛门钟声中趋于平静。

    不愧是南云前辈,轻易就想到两全其美的绝妙办法——并非惊讶,而是觉得理所当然,同寺庙有钟楼、宝塔是一个道理,说不清道不明缘由,单纯是习以为常,且深以为然。

    手机设置为静音,金序雅迈进寺院门楼,独自安静地融入神情肃穆,或哀伤的稀疏人流。

    衣箱里较为正式的校服在身,修剪过脱线的短白袜套进皮鞋,拘谨踏在前进路途上每一规整飞石中央。

    ‘飞石’是和风裔布置庭院的术语,半岛裔的金序雅看来,不过是规整大块的垫脚石。

    急性子的小孩踩散飞石外围精心布置,营造风吹浪起意境的白砂石,欲冲在队伍最前,被母亲揪回来,悄声责骂。

    本地显赫的单人墓碑和石灯笼远遁身后,步入集体公墓的区域,金序雅驻足杉树阴影,观察一处聚集人群。

    今天是市役所公布的搜查四课三系五名殉职警员举行衣冠葬礼的日子。

    警部生前开过玩笑,说异能犯罪太可怕,哪天指不定就全交代了,没准交代后更是一地鸡毛。

    系里划十字的是个穷鬼,家里买不起市中心教堂的公墓,大概率得在妙一山的佛寺公墓里将就;系里吃斋的,家在妙一山倒有个族墓,只是他跟家里闹掰了,如果改嫁的母亲不把骨灰带进教堂公墓,又是一堆扯皮。

    其他倒能魂有所归,但市长或都议员的后援会铁定要办个集体衣冠葬礼,好在那些大人物的繁忙日程与亲近选民情感间作出平衡。

    金序雅当初只觉得是个中年不得志又拮据的大叔自嘲。

    何曾想那颓废调侃竟应验了。

    她不认得在公墓演说的是何许人,仅从其身上单调却质地不凡的西装三件套,袖扣和一旁相机拍摄的人员,推测其颇有地位。

    情到深处,那人竟啜泣起来,抽口袋巾遮掩口鼻,引旁人安慰。

    金序雅远远望着。

    明明是自己与搜查四课三系的警员并肩作战,亲眼目睹他们牺牲前的痛苦。为何她的内心如此平静,比起那些同警员可以说是陌生的大人物,那么的冷漠?

    她抚摸心口,跳动平常而规律,毫无悲伤转化的激动,真的是她冷漠么?

    说起来,那时警员在眼前倒下,似有过悲伤,但更多的是愤怒——向异能者复仇的愤怒。

    杀死雨女之后呢?遇到南云前辈,忙于身份隐匿,没多打听胖子异能者的下落,就平静地生活着。

    连今天来此地,也是见了讣告上的通知,一个人两手空空就来看看。

    制服心口处在按压抓力下泛起褶皱,金序雅目光扫过花圈、蜡烛、遗像,仿佛回到金序俊同学初次来家里过生日的那晚,大家纷纷献出精心挑选的礼品。

    而亲jiejie只有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

    她不知不觉悄然走下妙一山,来时平静如水,去时亦无伤悲。

    自己那颗心,似乎真的是冷冰的,不论对日常的亲人,还是对逝去的战友。

    妙一山下,年代悠久的石桥横跨相模川,桥对头,红漆鸟居矗立于沿川柳树林间,是相模神社的入口。

    “远野酱,不要哭了,你知道柳絮飘落的速度是秒速几厘米吗?”神社鸟居正对着的河堤,男孩坐在泪花不断的女孩旁,温和说。

    女孩精致高档的花边袖一抹鼻涕眼泪:“谁在乎这个!篠原,我不想去东京。”

    “不是‘去’,是‘回’,你家在那。”

    “那不是我家!”女孩倔强扭头,“东京人一听我的口音是艾兰斯来的,都不理我,爸爸mama也整天上班,上班,全都很无聊。”

    “东京很繁华,比江户还繁华,国中的前辈都想去那生活。”男孩说,“而且远野酱非常可爱,总会有愿意陪你的朋友。”

    “我不要去东京!”

    “远野酱,你家已经搬到东京了,明早,好好和叔叔赶飞机回去吧。”

    金序雅静静旁观,搬家离开玩伴固然不舍,可必须得适应,女孩尚达不到独立养活自己的水平。

    金家迁入野原市,是2001年,至今的八年间,房租涨,包工头失踪,老家奶奶犯病,拦路抢劫……太多换出租屋的原因,金序雅只闹过一次。

    当时父亲揉断香烟,跟她说:“不搬也行,但得去同老师问,能不能晚交几天学费。”

    她在老师办公室“罚站”半天,没勇气如实说,支吾表示学费被不良抢了,但谎言立即被揭穿。

    她再没对搬家吭声。

    河堤上,两个亲密玩伴的争执不止。男孩真诚地开导说,女孩完全可以在假期坐飞机回来,见面很方便。

    金序雅第一反应是美好的谎言。

    且不说未成年的女孩往返东瀛与艾兰斯间的麻烦。单拿金序雅的例子,坐车回济北道家乡三小时,打公交和坐电车前往曾租住过的地址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去到目的地,万一不巧人不在家呢?她的记忆里,鲜有家庭座机的朋友。

    高校前,金序雅没有手机,翻开发黄的同学册书页,幸运联系上几个,见面后,假使还认识,又谈些什么?

    譬如温水同学,口头上常提这家甜品店,那部电影,之前去的景点,金序雅接不上话。

    获得异能前,她的假期平淡如水,家务,打工,学习,发呆,睡眠。

    拖欠学费的记忆与不断搬迁的经历时刻警醒金序雅,家穷,省点花。

    和同学去看首映,票太贵,自己一人去看,不值;去景区?补补,远远望一望就行,那些游乐设施单人价夸张到天际,也不能玩多久;甜点?还是自己做吧,等等,买器材也是一笔花销,不经常做的话……

    超过五百艾兰斯元的活动,金序雅尽量不参加,以前不知钱可贵,爱喝的星巴克,改掉。

    和同学出去太花钱了?少参加,呆在家学习也很好,没必要赖着脸叫人请客。

    会不会惹人不满,无所谓了,指不定下次搬家,或者毕业升学,大家再难见面。

    她望着两小孩出神,引起他们察觉,相互贴近耳朵嘀咕悄悄话“好像有怪人在朝这看。”

    异能强化的听觉轻易辨别。

    嗯,自己确实是个怪人,金序雅知趣走开,任由无序的风指引前路,踏上斑驳与小广告一样多的天桥。

    捋顺微乱刘海,平心而论,她相信所作所为没有错,同样,她也相信,跟这样的自己相处要么很累,要么很快就形同陌路。

    金序雅对此不悲不喜,或者说,已然习惯。

    而站在THEMASK的立场,亲近的人越少,被异能犯罪波及到的人便少。

    那么,回去路上买些什么做晚餐?

    鼻尖嗅到一丝烟火味,不对劲。

    超强视觉里,她发现火势自木制和式二层公寓往周围的建筑蔓延,类似的老房屋错落交织形成一片旧市街,未翻新的塌陷水泥路本就勉强容纳一辆汽车,还被流动摊位和乱停乱放的摩托、电动车堵死。

    里边慌乱的人挤不出,外边的消防员冲不进。

    戴口罩,手绳摘下给最近长到肩头的乌丝挽起简单马尾。

    少女从天桥栏杆腾跃,稳落在远处屋顶,便捷而快速接近火场。

    “妈,天上有怪物!”偶然在窗口瞥见的小孩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