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目的寻阳

    等到岑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常三竿时分了。自打自己穿越过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路心惊rou跳，更何况昨晚还经历大起大落之事，如今可算是安安稳稳睡了一觉。他揉揉眼睛，依稀记得昨日见到慕容垂将那货郎擒到自己面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不由叹道慕容垂不愧是这个时代顶尖人物，自己居然有一种孙悟空遇到如来佛的感觉。

    他打量了周围环境，这前秦驿站虽然有些简陋，但倒还是干净。他心中笑笑，虽然昨天险些着了道，但自己总算眼下是既不用去真定郡侯府上当仆役，也不用给道安和尚当徒弟了，他走到桌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管卫不卫生，直接一饮而尽。

    “子羽醒了？多亏子羽昨日之计，现下陛下已经安全抵达真定郡侯府中。”这时随着一个爽朗的声音，慕容令面露喜色大踏步走了进来，昨天两人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他进门来看的岑翊只穿一件T恤，好像在四处寻找东西，便笑道：“子羽并非仆役，又岂能再穿仆役衣服？”说罢，拍了拍手，走进两名侍从，一人手捧长衫，一人手捧食盒，放在桌上之后便走了出去。

    岑翊倒也没客气，将长衫接过，在慕容令的指导下穿戴完毕之后，又坐回桌边，打开食盒开始大快朵颐。

    慕容令在一旁笑道：“子羽贴身衣服好生别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岑翊夹起一块牛rou吃下后才道：“家母亲手缝制，昨日那个刺客审出结果了吗？”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转移话题含糊应付过去，说罢心中有些怅然，来时的皮夹克牛仔裤都留在那所柴房，掩盖在茅草之下，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拿到，自己与原来时代的联系也就身上的这件T恤和短裤了。

    好在慕容令听见岑翊的问题也没有在衣服上多做纠结，苦笑道：“那货郎只承认他的确是刺客，但是受谁的指使，却死活没有透露。”

    “让我来审他，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开口。”岑翊又用筷子夹了两口菜吃下，立刻站起来说道，他摩拳擦掌，自己看过那么多电视剧，一些酷刑还是懂得的，今日正好可以拿来一试。

    慕容令摇摇头：“昨夜那货郎死在狱中，子羽怕是没有机会了。”

    岑翊愕然，随即连忙道：“那府衙之内的内应呢？就是昨日看起来有些草包的那个人。”

    “子羽说的是昨日在府衙见到的长史吕绍？他已经被软禁在府衙之中，等一切过去后，苟将军会将他送回长安。”

    “谋反大罪就这样不追究了？”岑翊忍不住在心中吐出两个字：“就这？”，他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慕容令却苦笑道：“不然又能如何，子羽可知其父是何人？”

    岑翊本想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但一想到姓吕，心中猛然想起一人，果然慕容令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骁骑将军、都亭侯吕光，他是陛下最信赖之人，他身后的略阳吕氏亦是陛下强有力的臂助。而眼下刺客既死，便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这个儿子。”

    岑翊重重坐了下来，顿时沉默不语，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吕光，虽然依照岑翊对这位未来后凉皇帝的认识，他不大可能知道此事。但即便如此，若慕容垂父子还要继续追究，便很可能得罪这位苻坚心腹大将，更可能招致吕光背后氐族贵族的攻击。苻坚虽然靠着杀掉苻生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暴君而登上皇位，但终究还是弑君篡位，不是正统继承人，氐族苻氏之中有不少人反对他的统治，加上苻坚登基后大力推行汉化，惩处不法豪强，也隐隐损害了不少氐族贵族的利益，所以慕容令说的没错，苻坚不会轻易放弃略阳吕氏这个为数不多支持自己的氐族豪强。

    “子羽兄未来有何打算？”慕容令说完后见岑翊久久没有答话，并不知道他在计算着背后的利益纠葛，还以为他还在为不能抓到背后之人而耿耿于怀，便开口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场景。却不知岑翊却已在心中将前秦画了一个叉，自己在这里所能依仗之人只有慕容垂父子，而他们在前秦朝廷也是如履薄冰，现在的历史已经和自己所知道的不同了，万一慕容垂落难，那自己岂不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也难逃一劫，想到这里，他正好听见慕容令问自己的话，便不假思索吐出两个字：

    “寻阳。”

    岑翊一直都在想为什么自己穿越的世界与实际历史发生了偏差，既然慕容垂提到了宋澹这个史书上从未见过的名字，那这个宋澹会不会与自己一样是穿越者？若宋澹真是穿越者，在桓温身边那么久，给楚国带来了哪些变化，他又为何辞官不做，这些问题岑翊都想知道。他隐隐觉得，自己若想要在这个乱世之中做些什么，就必须找到这个死去的宋澹。

    慕容令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家父果然没有说错，子羽定然会去寻阳。”说罢转身走出门去，正在岑翊疑惑不解的时候，又走了回来，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一些盘缠和一套衣物，另外还有一套楚国夷陵县的户籍文书。”

    岑翊长大嘴巴，感慨与慕容垂的料事如神，竟然连自己是黑户口都知道，还顺手给了自己一整套假身份。心想自己是不是去了寻阳之后回头再投奔他，帮助慕容垂建立后燕，可是如今前燕都还未灭国，难道要先帮他灭故国？正在岑翊胡思乱想之际，慕容令将门掩上后，收起笑意叹了口气又道：“家父还说，若不是如今寄人篱下，断然不会放走子羽。子羽少年英雄，慕容令跟随家父三十年，得家父如此高评价者不过寥寥数人。”

    岑翊心中苦笑，慕容垂把他与宋澹这个疑似穿越者之前做过类比，他自然知道慕容垂对自己的赞誉与评价来自何处。他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笑道：“岑翊却觉得，令尊未来必然不会继续寄人篱下，而会有一番大功绩。”这句话是基于他已知未来的历史，但岑翊却知道这个世界线已经被改变，自己这句话纯属胡诌，反正日后没有兑现慕容垂也找不到自己。

    慕容令脸上却因为这句话隐隐浮现出一丝喜悦之情，他微微平静了一下才道：“待子羽吃饱喝足之后，便由慕容令代父亲送阁下出城。如今陛下还在真定郡侯府上，家父现下陪于陛下左右。”

    “不用麻烦了吧。”岑翊忍不住应道。

    “子羽莫要忘了，今日陛下在城中，昨日还苟将军还捉到刺客，若无愚兄相助，子羽今日出城怕是多有麻烦。”慕容令果然收到其父影响，对自己也颇为看重，居然兄弟相称。岑翊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也不再推辞，便应了下来。只是刚重新吃了没几口饭，又突然想起一事：“不知令尊给在下准备何种代步工具？”

    “自然是大宛良驹。”

    “能不能麻烦道全兄换成马车，实在不行驴车也可以。”在慕容令讶异的眼神中，岑翊只能把自己不会骑马的秘密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