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好了,藏书阁,藏书阁走水了!” 南枝正靠在软枕上喝药,便听的门外传来一阵惊慌地喊声,刚想下床查探,却仍是头昏脑胀,只得紧紧抓住床栏才能稳住身形。但是南枝知道,这火势兴是离自己已经很近了,因为刚刚还不觉得,却是在此时忽觉一阵阵热浪袭来。 “可恶,这凡人的身躯怎么如此废物·····”南枝靠在床边缓了好一阵,但是双眼还是一阵一阵发痛。 还未等南枝走到门边,猛烈的火舌倏然扎破的脆弱的木门! “师尊,师尊!!”南枝下意识地喊出声,愣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的厢房有个后门,赶紧抓起放在床边的用于梳洗的木盆,将水淋在自己身上。强行压下心中对眼前景象时有时无的恐惧,一脚踹开后门—— 南枝觉得自己可能会就此被烧死在这里。 甫一开门,一阵火海裹挟着一阵阵热浪直接将房梁生生烧断! “师尊,师尊救我!!” 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想要施展“朔风”一术控制火势已是不可能了。南枝只得一步一步退向厢房内尚未着火的部分,手里紧紧攥着打湿的衣裙,如果再不有人来,自己恐怕是要就此放弃这副凡人的皮囊了。 火焰逼近,屋内所有的东西但凡能烧着的全部燃了起来,南枝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眼前依旧是时明时暗,南枝用打湿的衣裙将自己的头蒙住,深呼吸几口好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尽全部的力气冲过火海,一路连滚带爬翻进了厢房前院的水池中才算堪堪捡回一条命。 “师尊,师尊!!”南枝头一次感觉到浑身发抖,怕的要命,自己的厢房已经全部烧着了,并且丝毫没有要降低的意思。 就当南枝以为自己就此要丢弃这副皮囊另寻他人的时候,一双大手将她从水池中拽了起来,紧紧的搂在怀中——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是师尊的声音。 没想到自己居然生死攸关之际想的是这个凡人,多少可笑些。 秦起的怀抱和狍鸮一样,温暖又坚实。 世人只知其凶悍异常,若是出现必定为祸苍生,却不知他也可以温柔至极。 另一边,云隐宗大弟子厢房内。 遥川觉得自己应该是闯大祸了。 秦起面色铁青,盯着遥川桌上那成堆的被烧的残破不堪的经书和乌漆嘛黑看起来像毒药的药丸,好似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师尊,徒儿,徒儿知错!”遥川吓得立马跪地磕头,只求秦起不要将他逐出宗门他就谢天谢地了。 “遥川,你到底在炼丹房作甚?你知不知道南枝差点因为你死在自己的厢房里,这要传出去,云隐宗在三界的名声怎么办?!”秦起拽起遥川的衣领,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心里默念这是自己收下的亲传大弟子,自己收的徒弟不管造了什么孽都是他自找的。 “罚你七日内练出玄门回魂丹,如若练不出,就滚出云隐宗!” 秦起冷冷丢下一句便摔门离去,遥川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下,幸好不是把自己逐出师门,不然这三界内他可没处去。 这次大火烧了云隐宗的藏书阁还有一些弟子所住的厢房,起先是弟子们倒是怨声载道了几天,不过嘴上是那么说,但还是各司其职,忙着修缮藏书阁和厢房。 南枝在秦起房中一连两日都在昏睡,若不是还晓得喊饿,秦起就要去素尘谷请谷主澹台尘徽来给南枝开药方了。 “师姐,听说了吗,遥川大师兄被宗主罚炼丹,若练不出,就要被逐出宗门呢。”给南枝端药来的小师妹幸灾乐祸道,将药轻轻吹凉,送到南枝嘴边。“师妹,比起大担心大师兄,倒不如担心担心师尊,这可是师尊自己选的徒弟。”南枝用手将碎发别到耳后,点了一下小师妹的眉心,微笑道。 “你们两个,笑的很开心啊?” 站在门外偷听的遥川一脸黑线,明明自己是尝了自己的丹药晕过去后才引发了这次事故。但是不知为何宗门上下都在传是自己炼丹走火入魔,才让藏书阁走水的。 “师兄,你不在炼丹房炼丹,你跑来这里作什么?”小师妹眼看自己说风凉话被正主听见,就打算转移话题。 遥川竟一时语塞。 “师兄,要我说,师尊倒也不是为难你,毕竟丹药又不‘只是’用来救人的。”南枝刻意加重了“只是”一次,在她眼里,若是能让大师兄信任自己,以后还用得着。 眼看南枝也有些幸灾乐祸,遥川欲哭无泪道:“师妹,别贫了,我这要是练不出玄门回魂丹来,我定然要·····哎哎哎师妹你别踹我!” 还未等遥川说完,喂药的小师妹便一脚踹在遥川的裤裆上,痛的遥川捂着裤裆尴尬地蹲坐在地上,这一脚可把这几日无处发泄地眼泪给结结实实地踹了出来——“师妹,你们!” “是你差点让师姐丢了命,让师姐帮你这不是做梦吗?” 眼看遥川快要哭出来地样子,南枝一面忍住笑,一面披着衣服下床,趁着两人争吵之际,一溜烟地从秦起的厢房后门绕去炼丹房,玄门回魂丹对于她来说那再简单不过。 “雪参根,玉骨果,凌霜草·····”南枝嘟囔着,将炼丹需要的药草一一放到木盘当中,作为魔神的她自然不用引火炼丹,只需将所有药材碾碎成细粉,在炉内添置一些水,便可施展“淬魂”一术炼制所需丹药,关押于不周山的除三界凶兽外,也不乏三界奇才,因为各种原因误入或逃亡到不周山来寻求魔神庇佑。 不出一刻钟,炉内的药材便已成金黄色,南枝停止术法加持,小心翼翼揭开炉盖,用做工精致的小药铲一点一点挂下丹粉,再加上蜂蜜揉搓成丸,这玄门回魂丹就算成了。 匆匆绕回厢房后,遥川和师妹已经离开,大抵是不欢而散,不过南枝并不在意。这云隐宗的一切皆是她利用之物。 九重天,圆象殿。 “雩风上君,这次可是您输了。” 大殿之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手执黑子,虽是输家,可眉目间却平淡如水,似是并不把这次输赢放在心上。 “不过是推演星运的星官罢了,何必在意这么多。”雩风放下棋子,右手向门口的小仙示意后,小仙就将两盏上好的琉璃茶呈上 “上君,您可真是一点也不担心含襄啊。”对面的星官眼见雩风如此淡定,忍不住着急,圆象殿的大小星官都知道,这雩风星官和含襄魔神自幼青梅竹马,在不周山可谓来去自如,只怕是九重天君都没这个待遇。 雩风闻言,轻笑一声道;“用不着,自盘古开天地以来诞生的魔神寥寥无几,含襄渡劫化为魔神自有她的本事。” 对面的星官一时间也不好反驳,只得以喝茶掩饰自己的略显尴尬的表情。毕竟雩风的话也没错,这魔神不比其他,单靠修炼根本无法达到对应的境界,还需要机缘。光是机缘还不够,若无法顺利渡劫,那便就此灰飞烟灭。 “雩风上君,你给我滚出来!” 原本清净的大殿响起一声怒吼,雩风淡然的转头,只见浅月肩扛一把长枪,气势汹汹破开圆象殿的殿门,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见两个星官毫无反应,浅月恼羞成怒,提枪便要刺向雩风,而雩风则不紧不慢的躲开,打出一道凌厉的掌风,卸除浅月枪上的劲力。 “殿下有话好说,在圆象殿打打杀杀像什么话。”雩风见浅月还不死心的想继续进攻,也不着急,慢慢悠悠道。只不过在一旁的另外一位星官暗自为雩风捏了一把冷汗,能在上灵帝姬发怒时还仍旧保持笑颜的在九重天可没几人。 “雩风,事到如今你还想对一切视而不见”浅月收回长枪,眼神依旧凌厉。反观雩风,仍旧时一副笑颜,仿佛眼前的少女不过是在任性的发脾气。 “已经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殿下,就算是我提前告诉你们,若是要改变,我可说的还不算。”雩风把玩手中的星盘和相签,漫不经心道,“若是闹得动静大了,大罗天不会坐视不理。” 浅月有一种想将眼前的星官千刀万剐的冲动。 可这一副好皮囊,还有这温润如玉的笑颜却又让人着实下不去手。 雩风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他倒是已经习惯于浅月如此大呼小叫,若是被她寻得破解星盘之法,到时候大罗天追究的便是自己失职。 “殿下若是不放心,那就押我回华音殿,由殿下看管如何?”雩风低头,轻轻拉过浅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眸子温柔地好像要滴出水来。 “你····”浅月登时怒意全无,雩风总是这样,那好似补天石一样剔透的眼睛看着任何一个人。 “你这是算,威胁吗。”浅月拨开雩风的手,双颊腾地泛红,撇过头去不看他,在心里暗骂一句不知轻重。 浅月离开圆象殿后,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另一位星官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这事虽然圆象的各路大小星官心里早有预料,但是不擅自透露星轨天机倒也是职责所在。 入夜,云隐宗,遥川厢房。 遥川看着散落在一旁的各种黑色的不可名状的药粉,不禁扶额,距离七天期限只剩下两天,若是再练不出玄门回魂丹,自己怕真的要被逐出师门,漂泊三界,居无定所了。 “大师兄?”一身素白中衣的少女轻手轻脚拉开房门,眼神逡巡好一阵,才发现藏在炼丹炉和成堆的经书后的遥川,此刻的遥川已经是眼下堆着两团乌青,一脸生无可恋的摊在地上,眼前的炼丹炉里飘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再看看散落一地的乌漆嘛黑的丹药,不用多说也知道这件事对于遥川来说根本没那么容易 “师兄,你可还·····好?”南枝小心的越过散落一地的经书,来到遥川面前探探鼻息—— 还好,还有气儿。 “我的好师妹,我没死,啊哈···啊哈哈哈····”遥川无力干笑几声,艰难地坐直身子,眼神好一会才恢复清明。 “师兄,呐,你明天带着这个去给师尊交差吧。”南枝压低声音,从怀中取出炼好的玄门回魂丹,塞进遥川的手中。 遥川:“师妹,你!” 遥川眼神登时放光,小心翼翼打开装着丹药的木盒,又像捧着什么宝物一样看了又看。他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差点命丧在自己厢房的师妹居然还能如此不计前嫌。 “都是同门,怎么能不讲点同门之谊?” 遥川发誓,就冲着南枝这一句话,以后的忙都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