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血源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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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也许吧，因为这个尼伯龙根没有可以让人判断白天黑夜的参照。 范海辛依靠在窗边，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闭上眼睛，因为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不断地冒出那些场景，那些被他遗忘在脑海深处的场景。 可是现在紧张的环境下以及即将面临的试炼，他必须让自己的精神得到久违的休眠。 所以他闭上眼睛，之后，那些人回来找他了。 “范海辛。” 熟悉的声音，范海辛那沉寂已久的心似乎都触动，他睁开眼睛，是温暖的阳光，而在这阳光下的则是一个美丽的人。 他的脸庞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但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他就被眼前的人抓住手从地上拉起。 “贝拉……” 范海辛轻声呼唤眼前女子的名字。 “怎么了？” 贝拉转身，露出恬静的笑容。 “不，没什么。” 范海辛摇头，他起初想抬起自己的左手，但那只手像是消失了般，无法抬起，随后他用力的抬起沉重的右手，想要去触摸贝拉的脸颊。 贝拉似乎察觉到了，她握住范海辛的右手，盖在自己的侧脸，手指轻轻抚上贝拉娇嫩的肌肤，范海辛深深的看着贝拉的模样，金色的长发，高挺的鼻梁，蓝色的眼睛以及薄薄的嘴唇。 无论是这张脸还是从手掌传递而来的触觉，都是那样的熟悉。 “今天的你……感觉跟以前不一样呢。” 贝拉握住他的手的说。 这是当然的，就算是他也会失去以往的冷静，因为今天他要去做一件绝对会毁掉他接下里人生的事，不过他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此刻内心还是不禁犹豫，如果可以，他希望在此刻死去，谁都好，就在现在，请杀了他，在他还未动手之前，让他解脱吧啊。 这发自内心的祈求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在夜晚来临后，在那尚且年幼的孩子入睡后，他挥下了手中的屠刀。 时间似乎停止了。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在这风中充满了花的甜香。 那是盛开的茉莉、玫瑰、郁金香以及血的味道…… 范海辛的眼神中此刻充满痛苦，这是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的脆弱，想来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想不到会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类似痛苦之类的神色。 “怎么了？” 贝拉望着他说，她伸出手帮范海辛整理稍显凌乱的发丝。 血顺着范海辛的手腕滴落在地，鲜红的血液沾染了他的发丝。 “贝拉……我现在……在哪呢？” 范海辛开口，这个男人从未在此刻觉得张口是如此艰难的事情，他不想说话，但是身体背叛了他。 “我该如何才能回到你身边……贝拉。” “范海辛……是你离我而去了呀，不是吗？” 贝拉依旧微笑。 范海辛痛苦的闭上眼睛，是的，是他舍弃了贝拉，他失去了父亲的资格，同时也放弃了作为丈夫的身份，这一切悲剧的起因不是别人，而是他范海辛。 鲜血逐渐浸没了毛毯，贝拉不知何时消失在眼前，他来到了一扇门前，门被风推开，出现在眼前的是鲜红的浴缸，一个人似乎躺在里面，一双手无力的摆放在浴缸边，而深红的血液就在手腕上缓缓流入水池中。 范海辛跪倒在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他最后所见的景象只有那漂浮在水池上的金色发丝。 “他龙化了……那嗜血的金瞳正是龙化的象征。” 书房中，父亲对他说，但他所说的范海辛都听不清。 他究竟在说什么？ 范海辛不禁疑问，但老范海辛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 “果然这血脉的诅咒终究是来临了，他是你的儿子，在一切还未迟之前，就交给你处理吧。” “……父亲。” 就算想要逃避，但面对父亲所说出的事实范海辛只能无力的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交给我……” 是的，他并非不是无法接受那九岁儿子的命运，这是每一位英雄后裔在出生后都知道的结局，只是为什么要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来处理呢，如果是父亲来处理的，那么他自然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继续陪伴他的孩子接下来的人生。 “因为这是血脉的诅咒啊，我的孩子，这源自你血脉的诅咒需要你亲手去斩断。” 父亲的话语是无法违背的，因为这是英雄们的后裔都会面临的选择，就算一时心软，那么想必他也会面临如今父亲这样的选择，作为儿子他绝对不能让父亲去杀死他的孙子，弑杀血亲的罪孽只能由他来背负。 于是他杀死了，他杀死了，他杀死了…… 这是英雄后裔的宿命，范海辛这么告诉自己，如果龙化的是他，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因为他是英雄的后裔，他是猎巫行动的终结者——范海辛的后裔。 是的，因为他是英雄的后裔，所以他需要成为英雄。 只需要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所谓英雄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必须以英雄来要求自己。 为此，他不能成为父亲，为此他不能成为丈夫，为此，他必须背负常人所不能背负的荣耀与罪孽。 他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妻子，最后唯一的血亲——他的父亲也失去了。 所有人都会死，他所拥有的也会一一失去，直到他不再拥有。 他终于在一次次失去中明白了这个道理。 就让范海辛的血脉在他这里结束吧，他依靠在庭院的摇篮上，望着毫无生机的庄园。 他原本是这样决定的，直到那个孩子的出现。 她……那个孩子是自己的血脉，只是一眼他就确认了。 “我叫埃莱诺拉，如你所见，我应该是你孩子，当然这是我母亲说的，也许你早就忘了，丽丽薇娅，这是我母亲的名字。” 丽丽薇娅……不知何时被丢弃在角落的记忆复苏了。 这是他十二年前在意大利偶然结识的女子，因为与他那离世的妻子长得极为相似，很显然他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毕竟他是英雄，所以偶尔犯几次英雄都会犯的错误也是没有关系的吧，想来就算是早就去世的父亲也会原谅他。 不过这样的错误也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罢了，在他处理那隐藏在意大利的堕落混血后，他就与丽丽薇娅告别了。 “不知所踪的父亲，独自持家的母亲，在母亲过世后，踏上了寻找不负责的父亲的道路……真是老套的剧情。” 范海辛不知为何笑了，他伸出右手。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贫困的老人，但如果你要住进来的话，想来保障你生活还是可以的。” “怎么样，要住进来吗？” 也许这个亲生父亲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埃莱诺拉的眼神中有些犹豫，但最后她还是握住了范海辛的手。 “当然，反正我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房间就行，我会自己养活自己。” “那么欢迎你的入住，你可以称呼我范海辛。” 人生总是充满不确定性，他原本只是想在这个庄园里静静地等待那永远的沉眠，但现在他似乎在这永远来临前处理一件事，一件他必须处理的事，就如同他那死在了深山中直到半年后才被人发现的父亲一样。 他要斩断这源自血脉中的诅咒。 —————————————— 保留镇压龙化历史的家卷书。 其中描绘了绝望的人们企图斩断诅咒，而向龙化亲人挥动刀剑的场景。 自第一例龙化出现以来，此诅咒便一直纠缠英雄的后裔们。 英雄本是斩杀恶龙拯救世人的英勇者，其后代也继承祖先的志向，以斩杀恶龙保护世人为职责。 但在诅咒不断地蔓延的今天，英雄的后裔们不得不将本该斩杀恶龙的剑刃挥向挚爱的亲人与守护的对象。 在漫长的时间中，有些选择舍弃英雄的名号，而有些则至死都不愿放弃。 ——阿布罗狄家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