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青烟破阵
止戈峰外，空旷石台上。 林剑一面色凝重，听完身前剑律弟子回禀了陆司的选择，他阴沉面色逐渐回缓。 陆司的决定他能够理解，天字号牢房关押的犯人，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出去的，尤其是在妖域动荡、妖皇形势不明之时。 眼下局势已然明朗，从剑狱潜逃出的那些邪祟，基本可以确定是牢中那人的手笔。 最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已成，陆司敢不敢现在来，亦或是再等上一夜，待明日止戈峰的禁制自己打开。 两相抉择，只能是... 林剑一面色平淡下来，望着浓雾紧锁的止戈峰，心中一个个闪过本次承剑弟子的面容... 他作为执剑长老，场间众人的师兄，自然可以下定如此决断。 然而有人不同意。 金丹境的真元在石台上突兀腾起。 云九如邋遢面容上阴云密布，跳上飞剑拱手沉声道：“林师兄，我得进去。” “没有五位峰主协力开禁，你能怎样？” 林剑一知晓云九如救徒心切，此次承剑，小青峰的两名弟子都在止戈峰内。 甚至，有一人还只是炼气期... “等过了今夜吧。进山的逃犯会被压制在最多金丹境，数量不多的情况下，那些弟子们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话虽如此，但最终结果会怎样，林剑一心中已然有了大致估算。 千机峰主厉千炼，以及天芷峰主戚今瑶皆是沉默不语。 此刻山里也有千机、天芷两峰的弟子，他二人多年修行，心中自然有清楚判断。 真要等上一夜，明日阵开，两百余名弟子怕是... “山我必须要进。” 云九如眼神坚定，语气平稳道：“师父留给我的东西，自能开这止戈峰。” “至于你们，为了所谓的大局，就狠心放任两百名弟子在这修罗炼狱中，自生自灭？” 云九如眸中血丝渐起：“你们不开山，那就我来，后果我来承担便是。师父当时将传剑于我，就是让我秉承剑道初心，切不可如你们这般！” 口中呵斥着自己的师兄师姐，云九如体内传出一阵苍老古朴的恐怖气息，宛若实质的剑意冲天而起！ 竟引得遥遥千里之外的小青峰灵气沸腾，磅礴剑意扶摇直上，勾连穹顶的岐山诛仙大阵，缓缓运转。 “你疯...” 厉千炼闻言冷呵一声，却也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完。 他闪身至云九如前按住其双肩，元婴后期的真元猛然涌出，死死禁锢住小师弟。 林剑一、戚今瑶同样修为竟出，趁着云九如还未完全起势，合力将他体内那股汹潮镇压。 石台上氛围降至冰点，一触即发。 ------ 此时的许秀自然不知，师父为了他们在止戈峰外的石台之上，正力扛着三位峰主。 他挡下有些恍惚。 因为青雾突袭而来，几人反应不及之下，尽数中招。 而原本空旷古朴的峰顶，在青雾包裹下起起伏伏，已然换了模样。 待到那阵青雾散去，许秀不由呆住。 昏暗路灯下，斑驳砖墙贴着“老中医”、“重金求子”的各类广告，来往自行车叮叮打着响铃。 刚才一身玄袍、扛着神龙火炮的自己，此刻穿着套运动服，抱着个水壶坐在路边。 “将你一军，该你了！” 坐在对面的老者指着两人中间的桌面，不耐烦地出声。 那邋遢面容竟与师父云九如有八分相似。 许秀痴痴低头，望着桌面的象棋残局，自己只剩双士单马，拱护着苟延残喘的老将。 对方车马齐全，来势汹汹。 老者一脸得意，似乎很期待听到“认输”二字。 许秀有些晃神。 我这是？ 穿回来了？ 这里明显是许秀前世所居住的胡同。 熟悉的路灯和巷口，来往着看不清面容，但肯定是邻里邻居的行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催动神识，同时暗中调动体内灵气。 但，识海和丹田空空荡荡，许秀感受不到自己身为修炼之人的任何痕迹... “别再负隅顽抗，臭小子快认输吧！” 老者继续催促道。 许秀缓过神来，将手中的长筒水壶放在身旁，皱眉端详着对面的老者。 这长相酷似云九如的老头，他在前世应当是没有见过的。 但偏偏又有种该死的熟悉感，一时想不起是谁。 “搞快搞快，我还要回去看电视。” 老者一再催促之下，许秀只得下意识地伸手落子，老将左移一步。 这一步，不过是垂死挣扎。 许秀落子之后，正待思考破局之法。 但却忽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虚弱了几分，像是被凭空抽去了力气一般。 老者面露笑意，那枚“军”再度攻来，第二次将军。 许秀皱眉看着棋盘，自己败势已成定局，再继续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认输”二字刚想出口，但许秀心中出现了一丝悸动。 他思索片刻，决定上士挡在老将前。 再一次的，许秀身体又虚弱了几分，感觉手臂举起都显得颇为吃力。 老者眼神闪过诡谲笑意，继续将军。 许秀这次不动了。 他缓缓伸手，拎起了身旁的长筒水壶。 “你墨迹什么呢？不行就认输。” 老者脸上的得意散去，眼神飘过许秀手中的水壶。 将水壶抱在怀中，许秀望着对面老者。 方才神识与灵气都调用不成，但许秀还有他人不知的秘密。 意识沉入识海，许秀看见了那熟悉的任务面板，以及那三根直愣愣的白色条纹。 嘴角一咧，许秀将水壶架在肩上。 被连将两军，他不打算继续下了。 不仅不下，他还要掀了这棋盘。 识海中第三根白色条纹中，那凝实度缓缓溢出，转化为令许秀心安的灵气。 沿着双臂经脉，灌于手中。 那长筒水壶底部微微亮起，温热沿着手心传出。 “你...你要干嘛！” 老者惊呼出声。 迎接他的，却是一道灼眼的白光。 “轰！” 猛烈爆鸣凭空而起，火光撕裂了砖墙、棋桌，以及对面那张酷似云九如的惊恐面容。 许秀看着眼前的一切随着漫天青雾消散，神识与灵气再度回归于体内。 他不由松了口气，自己炮轰“师父”，多少有点孝出强大了... 青烟深处，玄蜃子脸上的淡然仿佛被冰封一般。 一道细微裂缝自他额头裂开，露出其内一块青色蜃石。 这是他的本命魂器，所有幻境青烟的来源。 就在方才，居然被那个最不起眼的炼气小儿，在一个奇怪的梦境中，隔空轰出裂纹。 他面色僵硬，心中直呼不可能！ 许秀所在之处，那漫天崩散的青烟，正冷酷地向他展示着事实。 蜃烟已经有了崩塌迹象！ “主上，奴...奴快顶不住了...” 玄蜃子来不及追究一个炼气境修士是如何能伤到自己的本源。 他催动神识，向着青烟深处那道神识投影传出了信息。 青烟深处的庭院之中，月白长袍的男子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望向身前的阿忠：“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用此手段帮你回忆起来了。” 男子手诀掐动。 阿忠见状双眸眯起，下意识举剑攻袭。 然而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仅是一缕神识，施放术法已不是阿忠能够抵挡。 一道白光凭空而生，向着阿忠的眉头刺去。 阿忠僵立住，恍惚之间，眼中浮现起二十年前。 那枯败寂寥的村子，再度出现在这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