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情深义重
再次踏上南安府宽阔的主街,王庆之感觉恍如隔世,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明亮,两侧店铺古色古香,各色店招迎风飘扬,叫卖声不绝于耳。 时不时还能看见雕梁画柱的亭台楼阁,当然最华丽漂亮的当属“群玉院”这个名字看上去王庆之就觉得熟悉,有亲切感。 绝对不是因为它是南安府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青楼,名气大到王庆之都耳熟能详记忆犹新。 而是王庆之看到名字就想起了令狐冲,余沧海,仪琳这些名人,身为铁粉一员,路过又怎么能不上去坐坐,体验回忆下偶像们当年在此的风采呢? “站半天了,你到底进不进去?要不先把我安顿好迟点你再来?我感觉背上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李维实在忍不住了,背上火辣辣的痛。 一路颠簸,本来就让他这个重伤未愈的伤患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熬到地头了,这个阴险狡猾,手段毒辣的好色之徒,没说赶紧回家安顿,看见青楼就挪不动脚一站就是半天。 没看见劳资在做心理准备吗? 王庆之狠狠瞪了李维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二三楼那些精致绣窗中忽隐忽现的攒动人影,刚才都还一个都没看见呢。 罪魁祸首是谁一目了然,那些火辣辣盯着李维的目光,王庆之隔空都能感觉到热度。 带着这小子进去,不是自找没趣吗? 王庆之找到理由,转身牵马就走,头也不回。 “少爷,少爷.......少镖头!” 开始两声,王庆之只觉得耳熟压根没理会,最后一声才反应过来是老赵在喊他。 止步回身,就看见老赵火急火燎的跑到了面前。 “赵叔,这么急做什么,怕我找不到家啊?” “少爷快.......快走......快回家,家里来了大人物,都等你两天了,我天天城门守着,没想就上个茅厕就错过了,要不是听守门兵卒说起,我还不知道。 王七看清楚,这位就是咱家少爷,记住咯!” 王庆之这才发现老赵身后还跟了个青衣青帽小厮打扮的半大小子。 “哟,家里又招人了?” “快走吧!我的少镖头,可不敢让贵人久等。” 看老赵急的满头汗,王庆之笑了:“什么大人物,贵人,是谁啊?” “不知道!” 老赵干净利落的回答反而让王庆之有些傻眼:“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大人物?” “前日知府大人陪着来的,夫人见了一面现在还腿软躺床上起不来呢!” 知府亲自陪同人登门拜访? 李维一旁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势过重产生幻听了。 老娘心理素质应该不差啊! 王庆之不笑了,心里开始盘算,可想半天也没猜出是谁,他记忆中就没符合条件的人。 一路思索直到回到家,踏进大堂,看见来人,他才恍然大悟,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来了?” “给师傅请安啊!” 皇甫佑民轻笑起身恭敬弯腰施礼。 然后门外的李维就看见奇怪的一幕,屋内另外几个人齐刷刷侧身肃立。 看着面前这个高了一截,颚下都蓄起短须的俊朗年轻人,渐渐跟脑海中那个已经模糊的少年人形象融合在一起,王庆之记忆开始翻江倒海。 “他们都说你武功最厉害是不是?” ........ “杀人是什么感觉?” ......... “哇!你太厉害了,做我师傅好不好?” ......... “师傅,我好怕,晚上睡觉我老梦见被我杀死的那个人,晚上我跟你睡行不行?” ......... “师傅,伤口好痛!” ......... “师傅,我要去海边了,东海两年,南疆两年,还有四年我才能回来看你了。” ......... “师傅,保重!你一定要记得我哦!别忘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 ........ “六年多没见了!” 王庆之也不知道该说啥,以前都是这个年轻人一直在找他不停说话,他一直都是听而不闻,对年轻人态度跟其他人别无二致。 “对,师傅记忆真好!” ......... 一问一答两句废话之后,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寂静,王庆之跟年轻人大眼瞪小眼开始发呆。 这场面皇甫佑民倒是习惯了,沉浸其中感觉还挺温馨,仿佛时间倒流。 反正跟王庆之相处这种场面是固定模式,往往这时接下来就是他开始喋喋不休各种真心抱怨诉苦的时刻了,可惜现在那些话已经不能说出来了。 皇甫佑民还记得那时内心最大的期待,就是希望某句话能让自己这个便宜师傅大惊失色,让他万载寒冰般表情破功,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他在皇甫佑民心中就像一座巍峨高山,永远静默,沉稳可靠,天塌地陷都能纹丝不动。 他们习惯了,其他人可习惯不了。 一个长衫老者,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大堂诡异的寂静,刚要张口想说点什么,皇甫佑民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上了嘴弯腰退后。 这声干咳也提醒了王庆之,身为主人应该说点什么:“吃了没?” 众人齐刷刷抬头望天,突然都觉得这房子梁柱值得研究。 皇甫佑民表情纹丝不动,自然而然接道:“吃过了,我已经结束游历准备回京,本想先去北疆看您,后来得知您已经回家,便顺路过来给您请安,不知师傅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回京?” “算了,我现在挺好。” “好,师傅您保重!” 王庆之回答在皇甫佑民意料之中,丝毫不拖泥带水再次起身恭敬施礼告辞,王庆之起身抱拳还礼。 王庆之站大门口目送皇甫佑民一行人远去,出门六个人,沿路不断有路人加入跟随,数十米后已经汇聚成百余人的队伍,里三层外三层将皇甫佑民护卫在中间。 “那小子是谁啊?岁数不大,架势倒不小。” 李维向来都是众人焦点,可从进门起他就成了背景板,从头到尾就没人多看他一眼,换了以前他肯定拂袖就走。 可刚刚莫名其妙被某种气势压得大气都不敢喘,站门边老老实实当起了门童,直到现在才回过神。 “当今太子,皇甫佑民!” “噗通!” 王庆之面无表情转过身,看了一眼被门槛绊倒的李维:“以后乖乖听话,否则我送你进宫去伺候他。” 李维默默爬起来,一声不吭木然发呆,那怕重伤在身还时不时顶两句的桀骜不驯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反应就是这下完了,卖身三年卖定了,原本养好伤来个不辞而别的想法烟消云散。 “你为什么不跟那位进京?” 这是李维平复心神后,内心最大的疑惑。 都当众喊师傅了,这要跟着进了京,未来可以说是穷尽任何人想象力极限的光明,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唉!富贵与我如浮云,权势伤人又劳心。须知将相王侯外,还有江湖快活人。” 王庆之总算找到机会展示自己文采了,负手四十五度角望天。 “诗不错,有几分味道,就是太过刻意,不自然,抄谁诗拼凑的?” 李维嗤之以鼻。 跟游商一文钱都要计较个两刻钟的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淡泊名利的心境? 好吧,忘了这小子是货真价实的秀才,自己这种拼凑的诗唬不住他,下次找机会拿点干货出来。 王庆之也很无奈,他就是个胸无大志躺习惯了的中年人,他懒啊,懒得承担责任,懒得动脑筋,跟着太子混还有他逍遥自在躺平的日子? “少爷,贵人他们还送了礼,有匹马吩咐了让您先去看看,还有什么时候您抽空见见家里新进的人手。” 老赵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 “赵叔,你说话怎么变了味?什么少爷?” 王庆之感觉不自在。 “这不是知府大人来过后,夫人吩咐的,说咱家现在不一样,得有个将门的样子,不能辜负皇家重恩,要不少爷.......” 老赵苦着脸,他也觉得家里现在这样很难受,很希望少爷站出来说两句。 “那好吧!听娘的。” 现在王庆之是有小金库的人,心里有点虚,老娘能不见就不见。 站练武场门口看见那匹自由奔驰的黑色骏马,王庆之呆住了。 “少爷,贵人说这匹马是你以前那匹战马大黑的儿子,性格非常暴烈,经常踢咬其他军马,根本不合群,马场养着没办法,他觉得跟大黑很像,就给你送来了........” 老赵还说了些什么,他压根没听见,神魂这一刻已经回到了北疆,回到了与大黑相伴的那些日夜,许久许久才回过神说了句什么。 老赵没听清楚,李维倒是听的很清楚。 “情深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