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立誓
顾平幽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咳咳……” 顾平幽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 此时的他全身虚弱无比，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劲儿。 唉！这次算是元气大伤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估计好不了。 要想个办法补补气血，不然怕是会留下病根…… 顾平幽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巨大废墟，想着废墟底下还埋着里正一家人，不由神色一暗。 “咦——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人发现这里？”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顾平幽脸色一变，连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朝着村里跑去，因为动作太过剧烈，昨日已经结痂的伤口复又裂开，开始往外溢出鲜血。 “嘶——咳咳。” 剧痛传来，顾平幽一下没忍住，痛叫出声，但他全然不顾，只是一边跑，一边剧烈咳嗽着。 村子里，原本还算热闹的泥石路上十分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就连那些平时喜欢四处闲逛的猫狗也都不见了身影。 顾平幽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王大爷，王大爷——您在家吗？”顾平幽抬起手想要敲门，但他的手刚碰到门上，那扇木门便就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屋内，沾满鲜血的各色家具碎了一地，几具被啃得仅剩几根骨头的尸首散落在四周。 “啪——” 顾平幽只觉身子一软，便不由自主的跌倒在了地上。 但很快，他便又红着眼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疯狂的在村里奔跑起来。 一扇又一扇木门被他推开，收获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失望…… 夕阳时分，当顾平幽推开村里最后一扇木门时，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他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嚎啕痛哭起来。 他不禁想起了昨日，也是这个时候，也是晚霞布满天空的时分，他满怀欣喜的来到这里。 村子里的人是那样的和蔼、亲切，给数年来倍感孤独的他带来莫大的慰藉…… 可是，可是一转眼，都变了……他们都死了——那么多善良、朴素的人……都死了……一个不剩…… 顾平幽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第一次，顾平幽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和残酷！ 第一次，顾平幽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无能和弱小！ 第一次，顾平幽对于力量是那样的渴望！ 前世今生加起来，顾平幽第一次哭得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无助，这样的撕心裂肺…… 他既是在为小村里枉死的人们而哭，也是在为自己的无助绝望而哭。 他的心在滴血，在呐喊，在发誓！他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若有朝一日，我顾平幽能够修道有成。” 顾平幽抹干眼泪，从地上站起，声音清冷： “那么，我必将扫除妖魔，靖清宇内，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说着，顾平幽的双眼变得明亮，声音变得激昂： “朝廷不管的，我来管！” “神佛不管的，我来管！” “苍天不管的，我来管！” “轰隆——” 夜空中蓦的传来一声惊雷，刹那间电闪雷鸣，风狂雨急。 风雨中，顾平幽的目光无比坚定。 …… 在妖魔与仇恨的催化下，一颗向道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对于身怀神秘古图，充满着无限可能的他，不知道未来能够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 今日是顾平幽的葬礼，今日亦是顾平幽的新生。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 当顾平幽收拾好情绪时，时间已是深夜。 和往日的他相比，他的脸上少了几分笑容，多了几分冷冽。少了一丝轻浮，多了一丝稳重。那些负面的情绪几乎很难在他脸上看到了，很难想象就是这个人，在不久前还哭得死去活来。 顾平幽在屋里拿起一柄锄头，朝着屋外走去。 刚一出门，便听到狂风大作。 漆黑的夜空中飘浮着一盏盏幽绿的鬼火，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响彻不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顾平幽脸色微变，“不好！村子里的怨气太重，要抓紧时间给尸体下葬、超度，不然怕是要出大事！” 不去理会夜空下渗人的场景，顾平幽强拖着未愈之躯，扛着锄头来到村里一片空地上，开始挖坑。 …… “一、二、三……九十七。” “呼——终于挖完了！” 顾平幽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找了一处地方盘腿坐下，在调息了一会后，顾平幽便开始一家家的从屋中搬运着尸骨放到挖好的洞中。 来来回回的跑了几十趟后，总算是把村里的尸骸悉数安放好。 这么几十趟跑下来，即便是对已经算得上是修行中人的顾平幽来说，也是累得不轻了。 中午从村中寻了一些吃的，简单的吃过午饭后，顾平幽便又继续开始忙碌了。 他从村里搜集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铜镜、桃木、香火、纸钱、黄布、白烛、水果、花瓶…… 收集得差不多了以后，顾平幽先是将桃木削成长剑、令牌、长尺等诸般样式，接着又忙着砌砖搭台…… 就这样忙碌了半天，虽然因为村中资源有限，有些东西实在找不到，但大部分需要用上的法器装备，倒是也准备了个七七八八，也勉强够用了。 顾平幽终于开始设坛建醮！ 几个时辰后，一座简易的“阴事道场”就布置好了。 因为顾平幽是要“十方超度”，所以场内设有阴阳双坛。 阴坛上摆有酆都大帝画像，前面摆放着鲜花供果、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还有一些纸钱。 阳坛上供着三清画像，前面摆放着四样供器，分别是：香炉、烛台、花瓶、香筒；五种供奉：香、花、灯、水、果；还有诸多法器：朝简、法剑、令旗、令箭、令牌、天蓬尺、镇坛木。 坛前竖着招魂幡等诸多旗幡，点着四十九盏白烛。 ………… 法台上，顾平幽拿出冲玄老道留下的朱砂、符笔，准备画些符箓，以防等会需要用到。 符是沟通人和天地鬼神的法器，看似毫无章法的符文，其实有着许多讲究。 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符箓是由“符头“、“符腹“、“符脚“、“符胆“等组成。在具体的施行中，更有着：“符”、“咒”、“印”、“斗”等所谓四大要诀。 虽然这是顾平幽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现实中画纸符，但因为靠着从《云箓天书》中学来的知识，以及前身昭明的一些记忆，他倒是也像模像样，没有太大差错。 随着符箓越画越多，顾平幽慢慢的将在梦中画符的经验和现实中的实践相结合，他下笔越来越快，笔下龙飞凤舞，一道符文常常是一挥而就！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顾平幽总算是在天色将暗时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眼看着长夜将至，法台之上，顾平幽盘坐调息了一会后，便开始登坛做法了。 顾平幽神情肃穆的对着三清画像行三叩之礼，然后恭敬地奉上香火。 深吸一口气后，他手持法剑，步罡踏斗，开始诵咏： “千千荡秽，凶恶不存；万万魔王，保命护身。玉清荡秽天尊。大道洞玄虚，有愿无不启，炼质入仙真，随成金刚体。太乙救苦天尊。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悉归太上经，静念稽首礼……设法度孤魂。往生神仙界。” 十方超度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