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建康侯王夜催兵,镇青塘老将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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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陈凉说的那样,在他和柳仲礼双方倾尽全力的夹攻下,石头城的守军几乎是毫无防备。 他手下的一千名骑兵分成两股,分别冲击北门和东门。 即使分开来,那也是五百名人马具甲的重骑兵。 北门,长驱直入。 东门,一溃再溃。 即使是柳仲礼主攻的南门,此刻双方士卒虽然在城门处鏖战着,但也是rou眼可见的,守军的战阵在不断向后退去。 “援兵......” 那名将军站在城头上,有气无力地想要喊话鼓舞士卒们的勇气,至少现在得护着自己一路杀出去。 但他喊到一半,却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喊了。 他明白,自己这边根本没有援军。 而且看另外两个城门,冲进来的都是骑兵,就算自己侥幸能逃出城,但石头城距建康也有将近一天的路程。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所以... 降? 韦粲看着缺口处如潮水般扑过来的敌军,已经奋战至此刻的他,心里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手上的刀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一把了,厮杀激烈,往往都是提刀乱砍。 武器在彼此的甲胄上撞出一道道火花,时间一久,随即便卷了口。 一阵阵血腥味从刀口处腾起,如同这冬日的冷风扑面而来,经久不散。 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很想喘口气。 但这时候,另一名敌方的士兵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提到刀,冲着他狠狠砍下。 韦粲几乎能看清那个士卒脸上的每一丝神情。 而下一刻,他的一名亲兵用尽全力将那个士卒撞开,而后反手将刀捅进他的身体里,一下又一下,每一刀都带出让人窒息的血腥气。 “北面破了!贼军进来了!” 韦粲怔怔看着北面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营寨,是立起来了,却也没完全立起来。 他也带兵多年,自然知道该怎么规规矩矩扎营寨。 但一个半夜加上半个白天的时间,却还不足以建立起一座足以容纳五千人的营寨。 缺漏的地方,很多。 到最后,反倒是像他们自己给自己围了个圈挡住了退路,然后任由敌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有条不紊地攻了进来。 陈凉和柳仲礼的袭击很成功,直到他们双方的兵马从三面发起攻击时,石头城的主将才意识到,自己这边竟已变成了一座孤城。 三门城门都被围住,哪怕是从最后那一面城门处送出消息,也没法立刻让建康那里知道。 但建康那边派出的侦骑却发现青塘出现了一支数量庞大的梁军,自然是立刻将消息传了回去。 就在凌晨的时候。 侯景从各处抽调兵马,再配上自己麾下的部分精锐兵力,直接聚拢一支过万的大军,朝着青塘压了过去。 无论梁军是否已经彻底在青塘扎根驻守下来,侯景都必须将其击溃,而后打通与石头城的粮道。 他急需那一大批粮草。 号角连天,催促进攻的战鼓绵连不绝,侯景带着亲兵在后方督战,当场斩杀了三名后退的校尉,之后又传出赏格。 率先攻入梁军营中者,重赏! 韦粲上前一步,搀扶住那名亲兵,旁边,他的儿子这时候才冲过来,眼眶发红,声音隐隐带着悲意: “贼军甚众,二叔、三叔力战至死,皆殉国矣!” “二郎、三郎都......” 韦粲只感觉头晕目眩,儿子韦尼慌忙拖住他,对着身旁的亲兵吼道: “速速护送我父出营!” “那你呢?还有那些......” 韦粲悲意更甚。 满地都是梁兵的尸体,血流如注,凝聚成无数处血洼。 远处的梁旗已经被人砍断,直接砸落下来,噗的一声落进血洼中,染尽赤血。 东面的营栅已经被全部拖倒,外面的敌军朝里面肆意放箭,而后箭雨停息,便是无边无际的兵海直接压了上来。 韦粲出身京兆杜陵韦氏。 算是一等一的大族。 但在今天,在这儿,地上的那数千具尸首,其中就有数百具姓韦。 韦粲亲族数百人,今日皆于营中战死。 “不,老夫不能退。” 他挣开儿子的肩膀,吼道: “贼人破京城,虽国恨,此亦臣子之辱也!” “南岸大军集结,却无几人思奋进杀敌,皆畏惧不前......” 韦粲走到血洼处,用力拽起折断的大旗,旗面鲜血淋漓,滴落在他肩膀上。 旗面那个梁字,此刻已经被血染赤。 韦粲是老将,柳仲礼看得出来那些人怠慢不前,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吗? 昨夜,他和柳仲礼各自带部曲径直出营,朝着石头城和青塘的方向进发,那般大的动静,营中众将必然早就打听过他们要去做什么了。 而现在,这儿厮杀激烈的情形,他们也肯定早就知晓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援兵都没来? 韦粲仰头怒瞪着天空,大旗上的血也滴落在他眼中,让他看到的天空,都是一片血色。 贼老天, 你就这般看不得人活下去么? 最后一批梁军,已经聚集在韦粲举起的那面旗帜下,结成了松散的战阵。 对面,不留俘虏。 脸色阴沉的侯景,对着那个战阵挥刀,吼道: “放箭!” 数根箭矢直接没入韦粲头颅,他死的时候,透过箭簇的根部,死死瞪着天空。 只是意识弥留的那一刻,他却在想着自己那个鲁莽的、且还活着的表弟柳仲礼。 这时候,他应该和陈凉一起攻下石头城了吧。 只是... “仲立,为兄看不到你真正当上大都督的那一天了... 你一定要,替为兄, 替大梁, 扳回这一场......” “营中已无活口。” “大王,发现梁军主将尸首。” “去找人辨认那是谁,然后挂在北岸,告诉对面的梁军。” 侯景抬起靴子,踩在旁边的尸体上,一字一句道: “过河者死!” “立刻去打探石头城的消息。” “喏!” 侯景在满地尸骸中慢慢走着,不停有人跑过来,汇报最新的消息。 “报!!!石头城已破!城头竖立梁军旗帜,还有柳字旗号!” 柳仲礼。 侯景心里立刻跳出一个名字。 这人在南地的威名也算相当高了。 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侯景脸上仍是平静,思考片刻后,才缓缓道: “传令北岸诸部,加紧防备,不准放一个人过河!” 麾下将士刚厮杀过一场,总得休息一会,石头城陷落已成定局,而现在,只能想办法尽量抢回一些粮食。 “派出快马,将孤的命令送给水师,让丁和收到信之后,即刻出兵。” 这些日子以来,侯景除了攻打建康,其余的,便是尽量将兵力分散出去一些,做些有用的事,只要不是待在城里平白消耗粮食就好。 当初侯景到建康城前的时候,被他派出来首先攻城的两个将军,一个是宋子仙,另一个,便是那丁和了。 本事,忠心,都有。 侯景那时候有了些私心,给的兵太少太烂,使得自己手下直接少了一员大将。 因为宋子仙的前车之鉴,因此,丁和被派去带领新建立的一支水师。 也就是当初攻打石头城时,被任约申请调来围攻陈凉的那一支。 攻下石头城后,这支水师也就隐藏在石头津中。 石头津是个巨大的港口,因此,这支水师一直没被发现。 现在,它发动了。 打仗,正常流程就是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但高明的统帅, 往往都能走出先手,让对方去被动的拆招。 或者是埋伏了后手,使得对方虽然占尽先机,但最后粗粗一搂账目,发现自己竟然是亏的一方。 他们出招,往往不拘泥于棋盘之内的方格,而自成一方气派。 因为他们本身,也是执棋者。 其余的庸碌之辈,只配做他们手下的一粒棋子。 但梁军本来好好地和自己在淮河两岸对垒,现在却又忽然袭击了石头城。 他们的下一步是哪儿? 梁军要总攻了么? 侯景第一次有了一种看不清棋盘的感觉。 “大都督,不要冲动啊大都督!” “那我该做什么?!” “陈凉,我的兄长战死了啊!还有他家里的那些亲族,都在军中,都死了! 这些人,他侯景一个也没放过,全都杀了,他这个天杀的畜生啊!” 收到消息的时候,柳仲礼几乎崩溃了,他捏着那个报信的骑兵,一遍又一遍地问韦粲的消息。 陈凉将他的手拖开,示意那个骑兵先出去,然后宽慰道: “老将军为国尽忠而死,此乃我辈武将应尽之事。 老将军,已经尽力了,现在,该我们去做事了。” 柳仲礼一怔,他擦擦眼泪,兀自还抽噎一声。 “陈将军,你说得对。” 他和韦粲的感情确实很好。 柳仲礼年轻一些,早先在军中,往往是韦粲带着他,护着他。 在南岸会盟的时候,也是韦粲力排众议,让大家将盟主的位置让给柳仲礼。 虽然的确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才让柳仲礼去坐盟主的位置。 但要说他没一点私心,那也未必。 韦粲死了。 而且是连着他的儿子、弟弟乃至数百个亲族,全都死了。 柳仲礼恨不得现在就生吞了那个狗噙的侯景。 陈凉看着一脸悲愤的柳仲礼,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他沉默片刻,在柳仲礼又要哭起来的时候,忽然道: “大都督,韦刺史战死,但我等已经夺下石头城,此处粮草颇巨,不可轻易放弃,侯景也必然会试着重新夺回石头城中的粮草。 末将在此坚守,请大都督速回营中请求他人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