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蓝焰妖凰
过得半晌，陈子牧经由打坐调息，已恢复三四成功力，站起身来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要去寻找其他被困之人。日落之前，需得赶回岫云台才是。” 陆枫毕竟十五岁年纪，初遇大战，又经生离死别，故此心中一时难以平复。 如今听得陈子牧所言，心神稍宁，暗想是该如此，便让何小七照拂着，自己和陈子牧带着一众 说完转过身来，面对着王平晏、何小七等弟子，从袖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将小瓶交给何小七，让他将瓶中丹药，分与众人服下。 众人服下解药，只觉四肢百骸清爽无比，渐渐得以动弹。又过片刻，便能行走。 陆枫见何小七怀中的刘智行，已然奄奄一息，不由得两行泪下，扔下手中长剑，单膝跪在刘智行身前，右手按上他胸口，意欲输入内力，奇的是无论他如何行运内息，真气仿若遇到铜墙铁壁一般，难于进入刘智行体内。 陆枫满面是泪，又急又气，何小七一边扶着刘智行的头，一边不住抹眼泪，王平晏等其他弟子站在一旁，叹息不已。 陆枫见天已过午，向众人道：“我们不可在此逗留，即可出谷回山才好。”众人称是，陆枫虽不过十五岁，但如此这般经历，众人已将陆枫奉为首领，自是谨遵其令。 只见有人闪到陆枫面前，道：“陆师弟，你身上有伤，我来背刘师叔下山吧。” 陆枫亦觉疲惫无已，见王平晏面色肃然，便不再推辞。 众人一字列开，陆枫王平晏为首，何小七紧随其后，待黄衣弟子已将地牢中被吸食了魂魄的弟子救出，众人清点了人数，便相互扶持，匆匆下山。 日落西沉，众人回到岫云台，受伤弟子被安置在几间大屋内，又有些小弟子帮忙熬药照拂。 傍晚时分，草草用过晚饭，王平晏带人集合了数十余位青峰门师叔师兄师姐，齐聚在陆枫和何小七等人所住小院之内。 王平晏道：“此次我们被古镇山这恶贼蒙骗，险些遇难，若不是陆师弟，咱们便要葬身谷底，家人亦无可知。如此说来，陆师弟乃是我等恩公。既然陆师兄已得幽冥灵书，又有刘师叔功力倾授，我们便奉陆师弟为掌门，继续修习仙法，若有意欲下山的，也可自由来去。” 这山中弟子，年岁都不算大，许多如王平晏这般富家子弟，心中亦觉他所言有理。 当日行前，威风赫赫，如今学艺未成，却狼狈还家，非但自己要落得个蠢笨被骗之名，恐怕累得家族亦要招致讥讽。 而另有些贫寒子弟，亦或孤儿，不知家乡何处，才被送到此处修行，心中都想：“若是青峰山就此遣散，我将去往何方？陆枫救了大家，又得灵书，我们便再次继续修习罢。” 故此众人大多赞成王平晏所言，纷纷喊着：“愿拥陆枫为掌门，统领大家修行。” 陆枫心中苦笑：“这十几年来，自己在紫云峰上，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弟子，数月之前，在门中尚被师兄耻笑，说自己蠢笨无已，资质平庸，断难修成大道。如今自己非但铲除青峰恶贼，又要被拥为掌门，这世间事，真是难料。” 陆枫忙摆手道：“诸位师兄好意，陆枫怎敢承受，我明日便要回本门复命，这青峰山之事，自有师叔和师兄师姊们做主。青峰山自此踏上正途，定会兴盛昌隆，” 王平晏道：“你若不受这掌门，他人我们断难诚服。”这王平晏虽是嚣张自大些，但自幼随同父亲军中打仗，最重义气。同其他众弟子亲眼所见，陆枫如何击败古镇山，又得《幽冥灵书》，故此心中亦是服气，相继同声相和。 陆枫心下焦急，环视四周，见几位师叔坐在一边，默然不语。忙道：“众位师叔，在下既无担任掌门之意，更无担此大任之能，还请师叔和师兄们另举贤良。” 那四位青峰门师叔中，站起一人，长髯花白，正是古镇山的大师兄霍重霄。 他向来老成持重，此次失却两位师弟，心中悲痛，又觉古镇山竟造此罪业，实是面上无光。 如今见众人一致推选陆枫做掌门，而陆枫向师叔请辞，此时他不得不站起来主持大局。 他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手捋花白须然，道：“本门不幸，古镇山犯下滔天大祸，实是难容天地。如今蒙星云门陆少侠仗义出手，拯救我青峰，实是本门恩人。老朽向陆少侠拜谢。” 说完便是躬身要拜，陆枫哪敢担当，急忙伸手将他扶住。 霍重霄又道：“陆少侠若肯做本门掌门，实是青峰之幸，只是既然陆少侠并无留此之意，我们亦不可为难。青峰山多年以来，皆是令昭掌事，他处事果决，仁心善念，甚有威信，故此老朽推举吴令昭做掌门。” 此时众人向坐在四位师叔右首的弟子齐齐望去，此人二十多岁年纪，一身青衫，正是古镇山的大弟子吴令昭。 古镇山隐居深山多年，山中诸事，皆是由他主理，他心胸豁达，淳厚通达，甚得师叔长辈及诸弟子的爱戴。 吴令昭性情温善，对多年来未察古镇山恶行，深觉愧疚，站起身来，多次推辞，奈何众人喜他平日里多有照拂，倒也心悦诚服，多次推辞不得，吴令昭只得道：“弟子主理青峰事务多年，却不知掌门古镇山之行径，助纣为虐，甚觉无面目以对诸位，今青峰遭此大劫，我暂行接任，但求日后青峰人才济济，责当另选贤能。” 众人见由他担当掌门，倒也并无异议，王平晏等虽有郁色，但知陆枫断然不会应允担当掌门，只得作罢。 陈子牧冷然看着这一幕，心下虽有酸意，却也明知，陆枫同自己皆是青云弟子，他断不会做什么掌门。只是心中感叹，自己潜伏澄阳谷中数月，万分危险，却无陆枫这般好运气，想不到他竟有只灵月镯，威力属实不小。 吴令昭向陆枫展臂一揖，道：“陆师弟对青峰大恩难报，请受吴某一拜。” 陆枫急忙扶起他，道：“吴师兄今日已是掌门，怎可行此大礼，在下万不敢当。” 当晚众人谈天说地，连饮美酒，畅想让青峰门发扬光大等豪言壮语，一扫这场死里逃生所带阴霾。 王平晏带着几个师兄弟，与陆枫攀谈良久，彼此惺惺相惜，陆枫方知他虽心性傲慢，但自幼家教严明，自三岁起，父亲领兵打仗，便将他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一派大将之风，豪迈之气。 然王平晏虽熟读兵书，随父亲征战沙场之时，却发觉两军阵前多有奇人异士，身怀玄门绝学，故此父亲将他送来青峰，意欲学得绝世神功，玄门真籍，他人带兵打仗，亦可战无不胜。 陆枫自幼所见皆是修行之人，或清淡孤高，或斯文儒雅，却从无这般豪气干云，说一不二之人，心下亦是喜欢， 陆枫和陈子牧在岫云台上，又住了三日，见青峰山已打理的井井有条，受伤的弟子们也渐渐恢复生气，吴令昭派遣三队人马，火速下山，寻找医治神志的名医。 陆枫青峰远望山谷之中，浓云消散，心下甚觉宽慰，又道：“此次出山，已过半年，此次任务完成，还需早日返回星云才好。” 陆陈二人同吴令昭、王平晏等人依依道别。 吴令昭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此信乃是将青峰山所遭之难，简叙一番，大赞陆枫和陈子牧，又向星云门诚表谢意，待山中事务恢复，便即派遣使者，专程前往拜谢。 王平晏赠予陆枫许多金银，陆枫自是不肯收下，王平晏只得将其收回，但唯有一只银光闪闪的令箭，定要陆枫收下，他说这次他初次担当先锋之职，父亲所赐，意义非凡，以做二人兄弟结义信物。 陆枫推辞不得，只得收下，但身上无一物可回赠，王平晏笑道，他日二人定能相逢，何须在意这一时。 何小七扑在陆枫怀中，万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临别依依，陆枫心中满是激荡之情，背着小包裹，同陈子牧疾行而下。包裹之中，装着吴令昭手书信笺，向星云致谢。陆枫心中豪情万千，行走如飞，此时他体内有刘智行功力在内，和初到之时，已是天渊之别。 过不多时，已转过一道山梁，回头看去，何小七小小身形，已化作一个小小黑点。 二人思念星云，日夜兼程，不料途中横生变故。 陆枫同陈子牧辞别众人便即下山，一路之上，心情大好，来此之前，本以为此行有死无生，亦或生不如死，却未曾料想，非但完成师命，还得到许多好友。 想到此处，陆枫不由暗自叹息：“若非刘师叔，自己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哪有今日荣归星云。”暗自伤神，脚下却不耽搁。 两人脚下如飞，在丛林山道间跃行，直至夜幕降临，行至一座大山之中，四处里一片静寂，唯有夜枭啼鸣之声， 一日之间，陆枫和陈子牧已疾行三百里，腹中又渴又饿。 只见山腰上正有处山洞，陆枫拨开洞口杂草，点上火折，走进山洞。这山洞并不十分大，甫一进入，陆枫只觉一阵寒气。 陈子牧向陆枫道：“你且在此休息，我去弄些食物和水来。” 陆枫道：“五师兄，你身上的伤未除，还是我去罢。你调息练功。我去找些吃的。” 陈子牧确是身上疼痛，全身无力，听他此言，也便应了，嘱他路上小心。 陆枫正向洞口走去，忽地洞外一阵疾风袭来，陆枫衣衫飘动，那本《幽冥玄功》掉在地上。 陆枫一心拨开洞口杂草，并未留意，落下东西。 这夜晚山风极大，山禽野兽也尽躲了起来，陆枫寻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半只山鸡野兔。 陆枫正踯躅间，互听一声禽鸟低鸣，甚是清越。 陆枫心中大震，登时收住脚步，附身草丛之中，循声看去。 见是一直山鸡，在草丛间纵跃。陆枫心中大喜，右手掐诀，接着一道白光激出，那山鸡被白光击中倒地。 陆枫提着山鸡，又拔了干草树枝，抗在肩头，待他回到洞中，只见陈子牧坐在一块石上，那本《幽冥玄功》在他身边地上。 陈子牧见陆枫回返，应将上去，将《幽冥玄功》交予他。又同他一起，以粗枝插了山鸡，架在火堆上烤炙。 陆枫心中默念，山鸡，山鸡，莫非我们如此残忍，实是若不补充食物，便要饿死在荒山之中，但请莫怪。 忽地一阵山鸡鸣叫之声响起，甚是尖锐刺耳，只见火堆之上，那只原本死去的山鸡，忽地振翅高鸣，从火堆之中飞起，身上灰色羽毛在火中褪去，化为三尺长蓝色翎羽，绕着山洞盘旋三圈之后，猛地俯冲下来，向陆枫扑去。 那山鸡在洞中盘旋飞翔，正如一团蓝色火焰，刹是好看。 陈子牧大惊道：“不好，这并非山鸡，莫非是师父说过的上古妖灵蓝焰妖凰，浴火而生，法力高强。” 陆枫并未听过蓝焰妖凰，但既是上古妖灵，定是十分厉害。心下奇怪：“分明是只寻常山鸡，为何竟是妖灵？” 陆枫见那蓝焰妖凰向自己冲来，只得定定心神，右手一挥，一道白光射出，白光倏地击中蓝焰妖凰脖颈，若是寻常妖物，立时便要命丧当场。却不料，那白光仿若被吸入蓝焰妖凰体内一般，全然消失不见。 蓝焰妖凰拍拍双翼，目有轻蔑之意，在陆枫头上绕了两圈，忽地双目喷出蓝色火焰，陆枫左掌立在胸前，口中念诵避火诀，那蓝色火焰方有减弱，却忽地大盛，陆枫右手挥剑，向那妖凰脖颈斩去。 蓝焰妖凰尾长七尺，在空中盘旋，划出道道蓝色火焰，将陆枫包围。 陈子牧见一人一妖缠斗，持剑刺向蓝焰妖凰。 蓝焰妖凰长尾一扫，陈子牧见蓝火袭来，忙闪身躲开。 他自幼便随师父在山中学艺，常听师父向他和众弟子们讲述各类神物妖灵。 据师父所言，这蓝焰妖凰乃是上古天上的提灯仙女转世轮回，因与人间一个玄门弟子相爱，才被打下人间，经历转世轮回之苦，每一世都要被修炼的弟子斩杀。故此她周身全无命门破绽，唯有脖颈，只要这位弟子功力到达玄天功六层，便可挥剑将她斩杀。 当年同众师兄弟听这个故事之时，皆是唏嘘感叹，但过后便也不挂心怀。那层想今日自己便遇到这怪异妖灵。 但陈子牧功力只到玄天功四层，陆枫更是从未练过，两人如何得以斩杀这妖灵？ 陈子牧心下叹道；“师傅啊，莫非弟子便要死在这妖灵之手么？您当日讲的那个故事，莫非便是因我今日之大劫？” 陈子牧信念回转之际，手中长剑却是飞快向妖凰挥去，妖凰见这长剑激处剑气，不过玄阳四层功力，目中那道轻蔑之意更深，挥挥右翼，以期推开陈子牧的长剑。 陈子牧亦知以自己和陆枫的功力，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蓝焰妖凰的法力，更何况当日师父说过，那蓝焰妖凰最憎玄门修仙子弟，时常扮做寻常山禽小兽，迷惑这些行经路过的玄门弟子。心中暗道；“莫非我今日所遭此劫，乃是上天注定么？” 正当他只道此番二人必死无疑，忽听嗷的一声惨叫，再看那蓝焰妖凰，脖颈之间蓝色血液喷溅而出，原来陆枫的长剑刺破妖凰脖颈，妖凰哀鸣一声，倒在地上，身上翎羽不住颤动，显是甚为痛苦。 两人又惊又喜，怎样也想不到，陆枫如何能够一剑斩杀蓝焰妖凰。两人俯下身去，看那蓝焰妖凰，见她周身起起伏伏，目中隐隐似 有泪光，又思及她前世乃是天上仙女，爱上人间少年，方要承担如此痛苦，心下顿觉不忍，一时之间，不知该当如何。 片刻之后，伸出左手食指，陆枫在她脖颈间画了几个圈，蓝焰妖凰脖颈间的血液，竟不再流出，伤口也瞬间愈合。 陈子牧惊道：“陆师弟，万万不可。此是妖物，装在葫芦，带回山中，交予师父才好。” 陆枫道：“你看她并非存心害我们，且听她如何说。” 陆枫轻声向蓝焰妖凰道；“你也是苦命人，明日回返山林去罢，多行修炼，尽早转世升天，莫要再去害人。我已给你注了功力，足可省却三百年的修炼。” 陆枫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嘶鸣，那蓝焰妖凰腾地飞起，双翅伸展，向陆枫大力扫去，陆枫那料到她竟然功力恢复如此之快，更想不到如此恩将仇报，一时之间，未曾回转心神，被她翅膀扫在腰间，陆枫身子晃动，向前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