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恰逢凡尘醒转
【回来了！】 【喂！没事吧，快醒醒！】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星空。 枫佑城的星空比朽夜城的要清晰很多，夜风抚过我的脸颊，带走了一些黄昏时的燥热。 周围只有聒噪的蛙声，还有若有似无的蝉鸣。 ——我正躺在大桥上。意识到这点时，我猛地坐起了身。 打开手机，伍拾伍依旧和我记忆中的模样无二。但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回来了”？ “也就是说……”我愣愣地看向她，“真的是你？” “嗯？嗯嗯？”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我在说什么，“也就是说，语梦，苍白山脉，还有，还有——” “淡蓝色的火焰，白色的雨，还有雪……” “啊那个不要说了！我要把它忘掉！” 真是奇怪，我怎么会忘记这段记忆呢？这明明是世界毁灭后，最先让我的心得到些许安慰的记忆…… 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滚落山脉后发生了些什么了，反倒是这些记忆犹如刚刚发生过一般，无比明晰地在我脑海中回放。 “等等，不对！”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些事情很早就发生过了，至少距离现在已经有十年以上了——！” “欸？可对我来说，它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啊……” 我和伍拾伍大眼瞪小眼，在大桥午夜的风中讨论许久也没能得出个靠谱的结论，最终只能暂时归结于伍拾伍回溯的能力让时空发生了错乱。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呢？”伍拾伍又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而且按理来说，你在上一轮棋盘中输了，应该是回不到现实世界的。” “……我有一个猜想。”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对着伍拾伍问道：“在你的记录中，未来的我，也就是‘未来的魔女’是不是每次都活得很久？” “是的，不过基本上能活到那个时候的都是同一批人。”伍拾伍不解地看向我。 “我大概是比不上他们的。”我讪讪一笑，“所以，大概是每次我输了，都会回想起一段记忆，而这些已经被我遗忘的记忆起到了什么作用吧。” “……” 伍拾伍依旧愁眉苦脸，而我大概也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在那些她没有来到我身边的时间线，我大概也和语梦他们相遇了。但为了击败强敌，我们“死亡”了许多次。 “没关系，这回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 “……嗯，你可千万别变成未来的魔女呀。”她终于松开了紧锁的眉头，朝我展颜一笑。 “现在还是回去大本营吧，希望棋盘游戏没有波及到那儿……” 虽然我这么说着，但心里并不对此抱有什么希望。将人强行拉到一个异空间，随意窥视棋子的记忆构建棋盘……能做到这些的幕后黑手不管是谁，都比我至今为止遇见的一切“异常”都要强大。 所以，在我看见没有任何减员的酒吧时，眼角止不住地抽动。 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全员都在棋盘游戏中获胜了是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推开大门，温乙未欠揍的声音便传来，连带着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地方吧，酒吧名叫月见楼，所有者则叫楼见月，也就是楼老板。正牌酒保只有一位，就是正在尽量掩饰自己好奇的那位诸岛人蒂姆特奥。 酒吧的保洁施瓦年纪不小，心却不老，有事没事就会对我们恶作剧一番。招待姚枫华则有着完美的身材与一双大长腿，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占客人和员工的小便宜，以及推销自己调制的各种怪味饮料。 我和温乙未严格意义上都不是酒吧员工，但由于我们的上司和楼老板签订了一份临时协议，导致我们不得不借宿此处帮助这个酒吧处理各式各样的委托。 还有一位编外人员克莱蒙，看他的绿眼睛似乎是有诸岛血统，但听口音和看脸形却是完全的本地人。他作为侦探，每天白天有一个固定的卡座用于接待客人，晚上则住在我房间的对面。二楼基本是员工住房，只有温乙未这个怪人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跑去三楼住储物间。 ……哦对，还有楼老板。他晚上不会睡在自己的房间，而是敞开大门，留在一楼守夜。有几次我后半夜醒来，下楼起夜，还能看见楼老板坐在大门附近的座位上。 如何，有你的熟人吗？我在心中对着伍拾伍问道。 【呜哇，呜哇……】 不知为何，伍拾伍好像陷入了混乱中，只能听到她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 “你好，阮献琛小姐。”克莱蒙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也遇见那个了吗？‘棋盘游戏’。” “嗯……”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明，只好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棋盘游戏开始时，月见楼的诸位似乎都没有聚在一起。”克莱蒙环视了一圈，说道：“现在全员到齐了，我可以开始询问了吗？” “嗯……嗯？”我看了看四周大家的表情，某种凝重的气氛开始在月见楼内部聚集。我立刻小跑来到了温乙未旁边，用眼神示意他快点说明一下情况。 “简单来说，这位侦探打算从我们开始，调查这个棋盘游戏究竟是什么情况。”温乙未喝了口饮料，“以我对他的了解，估计还会加上关于人命可贵的说教之类的吧。” 不愧是我的老搭档，一下子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不过我估计是说不成，楼老板要发话了。”他又补了一句，随后咂了咂嘴，“可恶，姚枫华好像把我的饮料换成姜汁了。加了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喝。” “……要调查可以，明天再说。” 就算各方的眼神都盯着克莱蒙，后者也没有任何屈服的打算。不过，听见楼老板的话后，他还是一下子便xiele气。 “楼老板……” “说之前先想想有没有这个必要。”楼老板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克莱蒙，“另外，我没有遇见那什么‘棋盘游戏’。我也不会允许我的店里出现这样的东西的。” 【呜哇，哇啊啊啊……】 紧张感一下子便消散了。施瓦重新和姚枫华聊起天来，后者还时不时往我们这边——准确来说是温乙未的杯子里——看。蒂姆特奥拿出了今天的账本，正在和楼老板汇报，克莱蒙则坐在属于自己的卡座里，在一本橙色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些什么。 嗯？等等，这种颜色的笔记本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帷幕的侦探”克莱蒙，“粲金之花”姚枫华，“窃智者”施瓦，“未来的魔女”阮献琛，“夜雾之莺”蒂姆特奥，还有“命运的转轮”楼见月……】 【原来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这本笔记就是未来的克莱蒙交给我的哦，里面记录了他认为最重要的信息！】 呃呃呃，听见自己认识的人有这种羞耻度爆表的称号，我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害羞。我早知道这酒吧里的人各个身怀绝技，没想到除了我外个个都是大佬。 欸？话说，刚刚那些人里…… 【温乙未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只不过想不起来了……】 温乙未还坐在我对面苦着脸喝姜汁，他是听不见伍拾伍的话语的。和他搭档了这么久，我知道他肯定不像自称的那样是普通的后勤人员。 但在棋盘游戏的世界中，决定胜负的因素里，强烈的意志占了很大一部分。 我回想起了许启最后的模样，和他相比，我们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棋盘游戏究竟是多么的残忍。 想要活下去，有未曾达成的愿望，有未竟的遗憾……我印象里的温乙未则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旁观着其他人的悲喜。 “……” “怎么了阮小姐？你的表情像是你才是喝姜汁的那个人。” 语梦曾经说过，他不怕死，只怕没有活过。 温乙未现在，算不算是真正在活着呢？ ……我现在，算不算是真正在活着呢？ “二羊啊。” 二羊是我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坚持叫我阮小姐，于是那时的我临时起意决定管他叫二羊。 在这个与我无关的异世界，这是只有我才理解的外号。 “嗯？” “出委托好累，棋盘游戏也很累。” “那就快点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啊，好像已经是今天了。” “……你可别半道挂了啊，我还得靠你给我当苦力呢。” “……”温乙未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次他没有回呛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