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谁干的?
仍留在左室中的尹王后擦掉眼泪,起身回返寝室。 请保重啊,父亲。 “谁干的?”达卢古斡论咬牙切齿。 “高,高丽蛮。” 达卢古斡论轻抚幼子的面庞,轻轻擦去两颊、嘴角的血迹。 手指微抖。 他身后的几个女直别部首领各自忐忑,维持着安静。 “俺知道是高丽蛮。”达卢古斡论语气变得平静,“谁陪他去的?” “是俺哥哥。”哈儿和出列答道。他是海东女直多珍部首领。 “虎迩篾人呢?” “与高丽蛮同归于尽了。” 达卢古斡论点点头,握拳道:“这不够。这不够。让斧石台部来,大军合攻平壤。缴获皆归各部,不用进奉。” 几个女直别部首领颇为意动,想要附和。但多珍部首领哈儿和当先反对。 “元帅,如今斧石台部正围安北,即将下城。其来平壤亦不过疲师,反让军心扰动。不若大军回师,先将安北下城。到时屠尽高丽蛮也无妨。” “你反对俺?” “不敢。请元帅莫中jian计。好猎人用幼崽做陷阱。” “你率人去安北城吧,让斧石台部来。”达卢古斡论抽出佩刀,“俺这里不要娘们。” 哈儿和立即拔刀。 达卢古斡论正欲借机除去哈儿和,却被龙林甸部与松原七部的四位首领拦住。哈儿和也知道这里不能久待。 回营后便点起本部兵马开拔,沿大同江而上,前往慈州对岸的殷州,准备原路返回高丽安东府,在那里观望形势,并贮备军资。 可他才到半路,便遇上从慈州来的败兵。 “出了甚事?” “禀头领,高丽蛮沿江杀来。慈州失守了。” “哪来的南蛮?多少人?” “总有上万人。说不清哪里来的。” “糊涂蛋。” 哈儿和随即引兵列阵,他麾下二三千族人,都是族中青壮,若是敌人势大,他也得溜走。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高丽人追来,那败兵也觉得奇怪,四下张望。 哈儿和日落前才得斥候回报,那慈州城的确失守,但正在封堵城门,运输木石,不像是有大军的样子。 哈儿和又问起殷州的虚实,斥候未作侦察,也不敢隐瞒。哈儿和倒没有迁怒,只让其好生休息。 他复将先前那败兵找来,给他一匹马、一张弓、一壶箭。 “俺知你是白狼部的好汉,先前定是南蛮用了诡计。如今给你弓马,去给殷州报信。就说俺要攻打慈州,让他们准备些粮秣、旁牌。” “旁牌是什么?” “便是那种一人高的大盾。” 哈儿和现学现卖,他也是昨日才晓得。那败兵闻言便伏地磕头,算是告别。 哈儿和下令扎营时,达卢古斡论的传令兵也赶到了肃州南约二十里。虽然肃州并未攻取,但三个女直人并不惧怕。 他们南侵以来,时常三五一群便攻克州县。有的县城看着还远,一见他们旗号,便派人来请降。 于女直诸军士而言,南蛮打不过他们,或者干脆就投降,这仿佛牛喝水,人吃rou一般的常理。这也是达卢古勒敕进城受降遇害的因由之一。 达卢古斡论本不打算强攻平壤,他亲自率军查看道路,想要切断高丽人粮道。而恰在此时,高丽领议政崔濡的降表递到了女直在大城山的中军大营。 达卢古勒敕受父命监理中军,原本并不敢拿主意,但高丽人请降之事,一路打过来,他见得多了,没有八次,也有六次。 因此他便准了崔濡投降,准备按照之前的做法,入城安抚那些南蛮头人,让他们多捐粮食保性命。 哈儿和劝不住,还派了哥哥去看顾,结果一遭送了性命。诈降这种行为,对女直人来说当然非常卑鄙。 三位达卢古斡论的传令兵,此时也在讨论达卢古勒敕的事。不过他们的讨论重点。 是如果肃州来向他们请降的话,要不要进城安抚南蛮,以及一旦受降成功,谁留下来看顾城池比较合适。 月夜星光。 值夜的传令兵忽然警觉起来,准备躬身唤醒同伴。 不料两个同伴本能的惊醒。 “有骑军靠近。” “六七十骑。” 另一位传令兵则是尽可能的登高望远。 “瞧不清,应该一里许。” “南蛮有这许多骑军?” “先躲开看看情势。” 一骑,两骑,三骑。 越来越多的骑兵穿行而过。 “看起来不像南蛮。” “倒像是斧石台部。” 三个传令兵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瞅准落在后面的两骑人马,他们一拥而上,拦了下来。 “女直人。” “达卢古部。” 两方鼻青脸肿的互相搀扶起来。 “你是斧石台部的?” 点点头。 “怎地败了?” 摇摇头。 “没败你们跑什么?” “俺只是跟着跑罢了。” “海结孛堇呢?” “打散了,没见到。” “突突骨猛安呢?” “听说被南蛮杀了,俺啥也没见到。” “俺也是,就是跟着跑。” “撒谎!”一个传令兵怒斥道,“突突骨猛安是有名的勇士,怎么会被南蛮杀了?” 突突骨,全名斧石台突突骨,是熟女直六部中有名的勇士,达卢古斡论想招他做女婿很久了。只是女儿们不争气,打不过斧石台部的女娃。 “俺没撒谎。” 接着就挨了一顿毒打。 另一个见机的快,连忙说突突骨没死,是他们瞎了眼,认错了人。 五人这才一同返程,无论突突骨死没死,原本围攻高丽安北府的斧石台部是被打散了,他们只能回平壤大营复命,可才走不远,便被身后的追兵撵上,两三个回合,就都做了亡魂。 此时的肃州城内,炊烟袅袅升起。 昨晚抵达的高丽御营,此时也传来鼓角声,这正是要用朝食。陈安平拿起饭碗,很是满足的大口吃着。若是乍看去,倒以为是什么珍馐美味。 对陈安平来说,在王城里吃了许多美味,但总觉得平常。今日他吃的不过是寻常人家饭菜,却总觉食欲大振,回味无穷。吃饱喝足后,他便扬长而去。 屋中倒着四五具尸体,老少皆有。还有白花花的两具尸体上,惨惨的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