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笼中的王
十天前，身为陈国北狩主帅的迟铭下达了攻打约哈王城的军令。 直到今日凌晨，计划中的六万大军堪堪集合完毕。 六万人中，灵墟境强者足有十八位，先天境接近八千，余下也都是后天七重以上的精兵。 这股力量一旦出动，不夸张地说，像白狮城那等规模的城市会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而现在，他们将要对挡在约哈王城之前的苍羽城发起进攻了。 白雪纷飞，浩浩荡荡的马蹄声无情碾碎了雪原的宁静。每一名马背上的战士都神色肃穆，目露锋芒。 既然有人胆敢冒犯陈国的威严，他们便要让对方付出百倍的代价。 时间转眼来到了十月下旬。 这天，蓝川在鞑里王城西南方一处雪谷中，独自猎杀了十几只凶兽。 当他扛着一大包战利品回到城内，却从商人那里得到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前天深夜，由十八位灵墟境强者带领的陈国军队包围了约哈王城。 他们声称十日之内，若约哈王离洛不主动出来受俘，便要将整座王城夷为平地，一个活口不留。 按五大部落以往的约定，一方王城受难，其他四部必须驰援。 但这一次，他们很可能等不到任何援军。 “要咱们去救离洛那个妖女？做梦吧。” “如此恃凶逞威，也难怪陈国将士要报复。约哈部落那几个祭司识相的话趁早把离洛交出去，不然干脆陪她一块儿上路。” “说得对，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透过这些平民的言论，蓝川明白约哈部落已经遭到彻底的孤立。作为外人，他并不在乎这其中的是非对错。 但作为离笙的朋友，他无法再置若罔闻。 于是接下来的一刻钟内，蓝川火速办完了两件事： 一，上坊市购买装备、马匹和干粮。 二，让管家代自己向闭关中的桓殷辞行。 之后，趁着夕阳尚有一丝余晖，他纵马跃出城门，头也不回地赶往南方。 一天、两天、三天…… 不分昼夜地长途跋涉，蓝川没有半分疲惫，直到第七天清晨，他才停了下来。 此时距离约哈王城只剩二十里左右的路程。站在山顶远远眺望，便能看见那座号称北域雪原最辉煌的城市的轮廓。 沐浴在晨曦下，宛若一只披着金色铠甲的远古巨兽。 如果在以前，蓝川或许会为之惊叹，但如今他看到的只是隐藏在浮华外表下的无助和怯弱。 风不知疲倦，撩拨着王宫檐角的铜铃。 但空灵悦耳的铃声刚飘出来，便淹没于沸沸扬扬的人群间。 王宫前的圣火广场，本是用于祭祀活动的神圣之地，此刻却簇拥着数以万计的城民。 “王上为什么不出来，她是不是已经抛下我们，自己偷偷逃了？” “我们绝不愿意为一个暴君殉葬。” “交出离洛，打开城门。交出离洛，打开城门……” 在死亡关头，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生存的权利而申诉。 也许他们的言辞有些激烈，也许他们的面孔太过狰狞，但谁又能理直气壮去责怪这些弱者。 除非弱小真的是一种罪恶。 王宫之内，三位祭司共同守在一道石门前，虽然沉默不语，神色却都难以保持平静。 九天前，离洛进入这扇门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很多疑问，不止存在于外面百姓的口中，也隐藏在他们三位的心里。 “离南祭司，明天就是最后期限，还要这样等下去吗？” 三人中资历最小的离忧祭司忍不住开口。 离南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咱们至少该进去看看，万一王上出了什么意外，或者——” 离忧没有把话说完。 离南叹了口气，一双冷酷而决绝的眼睛在他眼前隐约浮现。 过了片刻，他轻轻摇头，“我们的王也许算不上圣明，但我相信，她至少会站在我们所有人的前面。” “继续等吧。” 城外，十八位灵墟境强者各自占据天空一角，将整座王城封锁得滴水不漏。 对他们这种修为的人来说，十天时间倏然即逝，没有半点急躁。 “迟将军，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您安排的这场戏似乎唱不响了啊。” “别急，最精彩的部分还没到呢。” 迟铭说罢取出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狂饮了几口，然后将葫芦内剩下的美酒洒向大地。 “快哉，哈哈哈……” 日落、月升。 对于约哈王城内很多人来说，这是有生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夜晚。为了缓解这种寒冷，他们必须自己躁动起来。 于是有了sao乱，有了冲突，有了流血。 终于，东城门率先失守，被求生意志驱使的人群打开城门，争先恐后地冲到城外，跪倒在敌军的铁蹄前。 因为人数太多，甚至形成一股近似于洪水决堤的骇人气势。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千万道破空而来的无情气刃。几个呼吸间，便有上万人被肢解，汩汩鲜血托起大大小小的尸块向四面八方流淌着。 看到如此场面，那些本就被逼到绝境的人们彻底崩溃，一个个呆愣下来，宛如行尸走rou。 “将军早已说过，你们想要活命，除非让离洛主动出城受俘。除此以外，别无他路。” 刹那间，城中两百多万的民众开始大片大片地涌向最中央——王宫所在的位置。 迟铭在高空中注视着这一切，嘴角浮起残忍的笑意，“诸位请看，好戏这不就开始了？” “哈哈哈，果然精彩。” “迟兄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此时，约哈王宫的防守已经被疯狂的人群彻底冲垮。 “离洛，离洛在哪儿？” “该死的女人，快出来，都是你害惨了我们。” 一切律法、规矩在此时被践踏得尸骨无存，然而关键时候，终究有人出来掌控局面。 “全都给我退下！” 随着一声怒喝，三道人影从地下冲出，悬浮于众人头顶。 “受了敌人一点蛊惑，就如此以下犯上，仪态尽失，你们还有一点玛依族人的尊严和骄傲吗？” 大祭司离南充斥愤怒的声音，传入了王宫内每一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