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临?魔降!
像是溺于暗夜里的湖心,无法呼吸,更感受不到丝毫光明。 眼脸的开阖在此刻不再意味着光与暗的交替,而仅仅是rou体无意义的摩擦和律动。 就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时间的流动也随之变得混乱而无序。 “醒来……” 在无边的寂静中,温柔而宠溺的声音突兀地在男人耳边响起,像是一位母亲在唤醒她贪睡的幼儿, “嗬……嗬……” 黑暗中的人影突然开始急促地喘息与挣扎,像一条被捞上岸的濒死的鱼。 他奋力挣扎着,然而四肢却似陷入流沙般难以活动,只能无力地瘫在身后的一团扭动的黑暗中。 短暂的挣扎过后,黑暗的空间再次变得死寂,仿佛刚才男人的异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黑暗里束缚着他的存在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变化,开始缓缓在男人的身体里注入漆黑的体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粘附于男人面部的黑色筋rou逐渐变得冰凉,干瘪,并随即脱落在地。 口鼻失去了黑色血rou的禁锢,温热黏稠的空气很快灌入男人的口中。 “呜...哇...” 受到空气的刺激,一大团混杂着不明异物的稠液从男人口中被咳了出来。 恢复了呼吸能力的男人开始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息起来。随着大量空气进入胸腔,男人微瘪的胸口开始徽微隆起,被束缚住的躯体上也泛起了一层红润的色泽,随着呼吸的节奏缓缓舒张,积蓄着力量。 良久,男人仰起头,贪梵地吞吐着温浊的空气,然后猛地向前一挣。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男人的后背整个扯离了身后的rou团,剧痛如潮水般涌入大脑,很快占据了男人的全部意识。 他垂下头,任由血水从脸颊处滑落,晕厥了过去。 “秋……醒来吧” 又是那个神秘的声音,不过那个声音的主人此时似乎非常疲惫,呢喃声忽远忽近,一会儿远在天边,一会又好像轻伏在秋的耳边温柔地叮咛。 在仿佛跌入强酸般的灼痛中,秋开始尝试着一点一点地抽出深陷于漆黑血rou的右臂。 **的肌rou颤抖着绷断一条条黑色的血丝,痛苦,缓慢而又坚定。 终于,完全挣脱了束缚的右臂高高扬起,带出一片如雨的血水和筋rou,然后是左臂,双腿。 秋满身血水,寂寥地跪伏在地,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空虚。 良久,他用双手撕开了面前仅剩的一层薄薄的rou帘,紧接着,紧团的双眼感受到一阵无比强烈的刺激,一抹强烈而灼热的血色迅速取代了秋眼中原本一成不变的黑暗。 “这是光。” 尽管秋过去从未沐浴过阳光,但是光这一概念还是在这一刻浮现于秋脑中,像是被灌注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本能。 随着血色渐渐淡化,秋缓缓睁开眼,血色的日轮已大半沉入了山峦间,只余下几道昏黄的光柱自群山间洒落,勉强勾勒出一座无比庞大的废墟的轮廓。 秋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天空在残阳的烧灼下红得发黑,无数的鸟儿机械地翱翔在天空。 它们全都一般模样,一般大小,眼底闪烁着猩红的光,看不到双脚,仿佛自诞生起便永不落地,终年盘旋在这片废墟之上。 这里仿若是神弃之地,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陨落,沉沦,似乎是这里永恒的基调。 赤色的日轮在此时也已喷涌尽了最后一抹光芒,慢慢的沉在西方的山脊之间,似一个将死的巨人,衰弱,但仍伟岸。 但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生命的永寂之地,除却天空中不明来历的飞鸟,在这片弃土的最中心,还有着一座无比巨大的神殿。 在遗落之城的神殿之巅,一具黑棺静静地陈列在那里,秋坐在棺前,任由裹挟着尘沙的秋风划过脸颊,荡起棺前残留的缕缕血丝。 不知过去了多久,残阳彻底湮灭于群山间,迷蒙的一弯新月洒下一层茭白的月光。天空中的那些鸟儿依旧盘旋在废墟上空,不曾啼鸣,不曾落地。 或许,这片神弃之地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沉寂下去,亦或永恒不息地持续着这日与月交替的轮回,直至时间的尽头,直至万物归墟。 但终究,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存在,与人的一生相比,世界上有太多的存在可称之为永恒。但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因而,那些可以用来与人生比较的事物,亦是短暂如朝露。 在几不可闻的风声中,一粒轻若无物的沙砾被风卷入了黑棺中央微微发光的古老铭文中。 它本应如在它之前的千千万万粒微尘般被那抹幽紫色的符文磨灭殆尽,掀不起半点波澜,不留一点痕迹,只激起一点小小的紫色光弧,转瞬即逝。 但随着一声刺耳的刮擦声,这粒尘埃没入了那在岁月里被削弱到纤薄如纸的光幕中。 在那一刹那,黑棺前的秋绷直了身躯,一双在岁月和血日中被熬炼得血红的眼眸漠然地看向身后行将崩溃的黑棺。 没有获得新生的喜悦,也没有被长久困缚一地的愤怒,那双眼眸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让人无法理解的漠然与疲惫。 下一刻,符文尽数熄灭的黑棺轰然解体,留下了一团璀璨到极致的光团,它比天空中的新月还要亮一万倍,越升越高,放射出无可计数的光束,仿佛是一瞬间,又好似无数年过去…… 秋收回了注视着黑棺的目光,转而看向脚下。 神殿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平滑如镜的湖面,秋赤裸的双足彻底挣脱了黑棺的束缚,浸没在水中。 那个遗落的神殿仿佛就此随着黑棺消失了,只留下一席遍布着黑棺上神秘的符文的黑色斗篷。 秋捡起斗篷披在身上,遮盖住赤裸的身体,感受着斗篷仿佛人皮般的质感。 秋闭上了眼,脚下的水面伴随着他的呼吸泛起一层层涟漪。许久,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因疲惫而猩红的眼眸变得澄澈,但仍旧如同一潭死水,泛着死寂的光。 终于,秋尝试着迈开腿向前走去,然而因久坐而僵直的双腿让他重重地摔倒在水中,溅起的水花好似破碎的镜片,轻盈而又锐利,在秋的身体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与此同时,秋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古井无波的眼眸也随着水面的波动而泛起神采。 他站起身,忽视了身体的伤痛,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会激起一片利刃的涟漪。 然而他的眼神却愈发热烈,仿佛是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哪怕眼前的景象只是一片单调到极致的世界,哪怕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是水面破碎后的利刃划破皮肤溅起的鲜血。 他就这样走着,越来越快,慢慢地由走变成了跑,随着越来越多的水面泛起涟漪,秋的眼神也愈发热烈,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水面也在飞速冻结,变得愈发锐利。 慢慢的,秋开始飞奔在这片冰雪镜面上,冰花与血花在他的身后竞相绽放,他的双眼中的光芒变得愈发炙热。 终于,在秋眼中的光芒炽烈到几乎无法用rou眼直视的时候,这片镜面世界轰然崩塌,秋身上的累累伤痕也随之消失不见。 在幻境崩塌的最后一刻,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缭绕在秋耳边“找到龙,它会告诉你你存在的意义。”当秋凝神去听时,声音却再次消失。下一刻,一片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秋面前。 秋的眼前还是那片遗落之城,只是少了一座恢弘的神殿,多了一片冰封的湖面。秋试探着向前走去,脚下不再是尖刀般的冰刃,而是温润潮湿的土壤,他就这样一直向前走去,直至消失在废墟的深处。 没有生命,没有希望,更没有出路,就连天空中的月亮都被乌云遮掩着,撒不下如水的柔光。 秋漫步在黑暗中,向着此刻城中唯一的光源,一处尚未坍塌的墙角走去。秋走近看去,那残破的墙角处赫然蜷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而,那唯一的光源,也不过是老者身边的一盏散发着幽蓝色灯光的提灯罢了。 秋蹲在老者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老者。老人双眼紧闭,眼脸向内瘪着,像是没有眼珠般干涸与恐怖。秋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微微一歪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微笑着问道。 “你知道,龙在哪里吗?” 仿佛是感受到了秋的注视,老人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几缕苍白的发丝垂落在耳边,嘴角微微抽动着,似乎在咕哝着什么。 突然,老人干瘪的眼眶膨胀起来,隔着薄薄的眼皮隐约能够看到无数大小不一的眼珠争相涌入眼眶,像是腐烂的尸体中扭动的蛆虫。 下一刻,老人恢复了原本的面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秋微笑的脸,像一口古井般淡漠,死寂,保持着似乎永远不会打破的沉默。 好像没有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秋面不改色地盯着老者的双眼,加重了语气重复道。 “现在,告诉我,龙在哪里,或者说,” 秋笑得更加灿烂,“谁知道龙的下落。” 见老者仍旧保持着沉默,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缓缓抬起放着膝盖上的右手,猛地插进老者左眼的眼眶。 没有四溅的鲜血,也没有爆裂的浊浆,只有几颗虫卵似的浑浊眼球从破碎的眼皮下滚落出来,腥臭粘稠的黑灰色液体淌在诡异老者眼眶下,使得老者的面容显得更加可怖,像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 老者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恐惧,狰狞的脸像是感受不到秋双指插入眼眶的疼痛一般向前探去,嘴唇开始蠕动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秋却顺势抽出右手,抢先一步向前探去,在老者右耳边耳语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憎恨着什么,不过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开始就试图吞噬我,是不是不太礼貌呢?” 仿佛是相当满意老者恐惧而惊愕的表情,秋在老者耳边轻声道:“不要试图隐瞒你的情绪和意图,这些拙劣的伎俩瞒不过我,如果你不相信。” 秋用左手一把掐住了老者的脖子,缓缓收紧。“你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