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恶鬼转一
深夜,城南韩家老宅,佛堂。 佛堂有一张香案,被他撞的粉碎。 香案上供奉的香炉,跌落在地。 香炉里面积时的香炉灰,大半洒在他身上,剩下的遗失在地面。 再往上的菩萨像,摇摇晃晃,最终坠落在地。 菩萨低眉,隐有悲鸣。 夜叉鬼的眼中积聚着怒火。 他虔诚的请求菩萨原谅。 他从两界海之西的黄沙中被人掳掠过来。 他在暗无天日的矿场中干活。 他从受到菩萨的指点从那里逃脱。 他在逃脱的路上看到一株老去的杨树。 那杨树为他遮挡了官兵的搜捕。 他问过杨树之后,小心的取下它的枝干。 从山中借来刀斧。 他每日在清晨迎着阳光默诵心经,宝贤菩萨咒。 他用刀斧琢磨木头,用山泉水濯洗,雕刻的时候记颂华严经。 历经三个月,终于功成。 他开始化缘,从四方百姓家中化来铜钱,然后换成金漆。 又三个月,他终于让菩萨像不再是干枯的杨木。 金漆的颜色很好看,迎着阳光熠熠生辉。 他路过寺庙,看到佛藏里说佛要供奉。 于是他下山。 他用三个月时间找到这里。 然后建起佛堂,每日虔诚跪拜。 可今天,菩萨像被砸落在地。 他的心,碎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无比虔诚的像菩萨像叩拜。 他念诵着心经,将菩萨像重新扶起来。 烛光此刻熄灭不少,仅剩下几株在顽强的跳跃。 佛堂里一时间昏暗无比。 那重新站定的菩萨像,满面慈悲被香炉灰遮住。 在跳动的光影下看去,原本慈眉善目的菩萨像显得狰狞无比。 夜叉跪在地上,真诚的祈祷宝贤菩萨的原谅。 低眉的菩萨像此时怒目而视,恐怖的眼神愤怒的看着庭院中的几人。 不知有意无意。 那跳动的火光,所造成的影子在菩萨的影子燃烧。 如同一团无明之火在菩萨像上燃烧。 菩萨不再低眉,金刚怒目而视。 宗玉的战斗直觉想来很好,他不是不想一刀劈了这间佛堂。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时劈开佛堂会有更大的危险。 他仿若看到木塑的菩萨像原本冲他笑,现在怒目而视。 夜叉鬼恭谨的站在木塑的菩萨像前。 此时的众人才发现其实一直仰视的看起来很高的菩萨像并没有多高,甚至比夜叉鬼还要矮许多。 他站在菩萨像面前,像是大人站在少年身边。 可那大人恭谨的像是受到教导的小孩一样。 他低首垂目,面上流露出和之前的菩萨像一样的慈悲。 他的巨寇獠牙依旧,可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虔心拜佛的高僧的感觉。 倏地! 他转身怒目而视。 佛堂内的烛光黯淡复明。 就像一阵过堂风一样。 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滔天的杀意。 夜叉鬼的眼中怒火燃烧。 在他的身后,此前黯淡的烛光被滔天的杀意杀死了火焰。然后,这些有形的明火化作的无形的明火,汇集在他的身后。 他一字一句的说到:“毁佛者!可杀之。” 声音在他的喉咙中激荡,引起庭院共鸣;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样响亮,像是西山寺几十个沙弥诵经。 他吸了口气,眼中的怒火逐渐消退。 复有飘渺的鸟鸣生传来,不知道多远。 李忘生见夜叉的怒气散去,稍稍舒了一口气。 只见蹲下身子,用手抓起香灰。 他将香灰抹在脸上,从眉心一直刀两鬓。 他低声吟唱着什么。 那是遥远的,来自一国的咒语和歌谣。 在那个过度,咒语和个歌谣都是一样的。 祈求神佛的保佑,让这个不能容忍佛法的五浊恶世中能够借用神佛的未能。 他手舞足蹈起来,来自那个国家中古老部族的遗留舞蹈。 明明没有人伴奏,可大殿上忽然响起更多音乐的声音。 隐隐有雷音掺杂,如同传说中大仙人境。 他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站定。 他的双手、双脚都展现某种奇妙玄奥的形态。 然后。 明王忿火,金刚怒目。 他眼中的火,燃烧着愤怒;从心底燃烧到眼神,从眼底弥漫开来,再也不能阻止。 香火之气开始聚集,一条条一缕缕的,汇聚在他的身边。 在他的身后,无形的能量逐渐汇聚成有形的修罗之象。 那修罗,古铜色的身躯,隐隐又金色的丝线环绕;满头白发,仿若经历时间长河而来。 他的身躯逐渐变高、变壮、变大,并最终和身后的修罗法相融为一体。 也不是他化修罗,还是修罗化他。 此刻的夜叉鬼,铜面白发,身有六臂;怒目圆睁,无名忿火。 夜叉修罗盯着他们,说道:“尔等于佛不敬者,皆该死。” 说罢! 臂膀挥出一拳,雄浑的力量驱使气浪向前,轰隆隆的碾过庭院。 莫名的恐惧在宗玉心中泛开,可他本应该是没有心的。 宗玉周身真气疯狂运转,体内气血在愈来愈强势的威压下愈发旺盛。 修罗法相磅礴的力量,仿若成为解开他体内魔神力量的钥匙。 宗玉心底的恐惧被燃烧的战意摧毁,并最终消散于无形。 战意被气血蒸腾而出,体内的真气随着气血溢散出体外,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所拘禁。 他的气势不断攀升,一身战意煞气雄浑为一体。 真气、煞气、战意、气血不断在人体经脉和体外天地抟练、循环,并最终融合成一个高大的气血法相。 那气血法相,高大、威猛,压着炽热的气浪涌动,如同火炉一样炽热。 他挥拳而出,硬撼那股磅礴的力量。 庭院里。 修罗法相的阴煞之气奇寒无比,冷彻入骨; 气血法相的阳刚之气奇热无比,灼烧入髓。 砰! 一阴一阳两股无形但有质的力量在庭院中撞击,并最终一起化作冷热交相的旋风,席卷庭院。 宗玉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气血法相隐有颓圮之势。 他强提一口真气,大吼一声,厚背刀泛起千般云浪,刀身彤红如同燃烧的天空,七丈之内热浪滚滚如同海潮。 他的刀势连绵不绝,如同燃烧通红的天空中取下火烧云连绵不绝。 修罗怒喝:“吾当灭尽尔等。” 六臂挥舞,便舍身向火云杀去。 一阴一阳,一冰一火,来自无间地狱的修罗和来自红尘俗世的武者;像是宿命一样的对决,在天地间掀起寒与热的战争。 无间修罗以堪比万年玄冰的拳头硬撼厚背刀,刀与拳头猛烈的碰撞,每一击都倾尽全力。 转眼间,便已经对轰五十回合,两个法相对轰所形成的压力导致数庭院内形成了巨大的气流。 庭院里,忽而热如火炉,活儿冷若寒冰。 宗玉的呼出的热气在眉毛上凝结成冰渣,尔后被炽热的身躯融化。 夜叉的身躯原本黯淡无光的古铜色,此刻却像火烤过一样烧的彤红。 楚歌和修建峰躲在承重柱后面。 李忘生定着旋风看两人的搏斗。 “建峰,你丫的等死呢!赶紧把后手拿出来。”楚歌扯着嘴说。 “啥!你说啥,我没听清。”凤太大,修建峰一时间没有听清楚歌在说什么。 “我说你丫的去死吧!”楚歌踹出一脚,然后整个人差点被拖到战场中。 修建峰知道楚歌的意思,便盘坐下来。 场内,两个巨人又搏斗了五十回合。 宗玉的脸上浮现欢快的神色,那是酣畅淋漓的战斗所带给他的快乐。 他体内流淌的魔神之血,被凡人所禁锢的神祇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宗玉忽然发现,他之前多么讨厌打架,现在,他就有多喜欢战斗。 他难以掩盖自己的兴奋。 吼叫着,疯狂的挥刀。 厚背刀炽热依旧,确宁静的如同火山低的岩浆。 他的战斗依旧。 他刀中的火山已经沉寂太久了。 他一直在释放自己的力量,可他体内的力量依旧积聚在刀身上。 如同即将要喷发的火山。 随时喷发。 这一刻,他的疯狂、他的热爱、他的好战,他所有的感情,最激烈的感情如同共同奔赴大海的河流一样汇聚在一起。 他的刀势铺天盖地而来,像喷薄的火山一样。 修罗法相耐不住,六臂紧紧的环绕在额前,护住自身。 身处无间地狱的恶鬼,也知道火山喷发的力量。 纵为人间的修罗,也难以抵挡这种不属于凡人的,如同魔神临世的磅礴力量。 那刀挥下。 哪是极致热烈璀璨的一刀,那是能够摧毁一座城的一刀。 夜叉鬼倒飞出去,被压倒在台阶上。 夜叉鬼心中忽的闪出一丝死亡的恐惧。 可是。 那极致璀璨的一刀最终没有绽放,摧城的刀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那刀,突兀的停在了半空中。 刀气散去,风烟挺住。 刀在明月之下,依旧彤红。 刀身,黯淡的失去了所有的热烈。 宗玉轰然倒下,像一尊木偶。 他的刀,如同尘埃一样,无力的跌落在地面。 他本人,比尘埃更为渺小。 他的心脏,已然停止跳动。 刹那间,天地凝滞。 所有人呆滞的看着刚才还神勇的有若魔神的宗玉。 所有人都不知道战斗停息的瞬间,一个小黑影掩藏在夜叉鬼庞然的影子里,跑到了西耳房。 楚歌冲向前去,拔剑,迎风斩击。 “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宗玉就这毛病。”修建峰急的大喊,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事。 他说迟了,或者说楚歌跑的太快了。 楚歌的剑风刚到,整个人就被修罗握住,然后扔到西厢房里。 窗户门扉被砸的细碎。 楚歌倒飞而入,跟里面的尸骨亲密接触。 脑门磕在头骨上的时候,其中一把刀飞到空中。 然后,笔直的插在楚歌两腿中间。 吓的楚歌惊声尖叫。 尖叫声细的刺耳。 幸好,幸好差一点,不然小爷我就断子绝孙了。 楚歌怒骂道:“建峰,给我往死里打。” “得嘞!” 李忘生刚抽出的雨伞又收了回去。 他还想看看修建峰有什么手段。 此时,天上月光正盛,人间风尘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