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龙城剑宗
水心道：“龙城剑宗来了有何可怕，师父，你去挨个教训他们一顿。”中年妇人哼了一声，问道：“石显功也来了么？”葛中岚道：“石宗主正在闭关，来得都是他的一干弟子。少宗主好像中毒了。” 中年妇人不由瞪了一眼水心，知道准是她的杰作，水心拉着中年妇人的手臂，笑道：“是徒弟想给师父出气来着。”中年妇人道：“去看看罢。” 水心怕邱锦龙说出她没解药的事，便即叫上同往。一行人直奔无影门的门前。 无影门虽是名不见传的小门派，从厅中走到门前，里面的建筑却甚是气派，三面墙壁全是陡立的山崖，只有门前一处，方能进出。葛中岚不忘显摆道：“此乃我们无影门的创门祖师选的好住址，易守难攻，只要不打开大门，谁也别想进来。”水心撇嘴道：“要是人家堵在门口，谁也别想出去罢。”葛中岚面显尴尬道：“也可以这样说。” 来在门前，只见无影门的诸人聚在门后，神情甚是紧张，尤泰光向葛中岚道：“龙城剑宗的人都在外面。”中年妇人道：“把门打开。”葛中岚犹豫了一下，便吩咐人将大铁门打开。 铁门开处，中年妇人率先走出，果然外面站满了清一色服饰的龙城剑宗之人。 见到水心挽着中年妇人走出，一个青年忍不住指着水心叫道：“就是那丫头几次到我剑宗惹事的。死丫头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对你不客气。” 水心道：“你说不客气便不客气，有本事来呀。”青年大怒，挺剑直向水心刺来，中年妇人略一皱眉，挽着水心的姿势不变，另一支手臂淡淡伸出，一带一甩，看不出如何出手，便见那青年一剑刺空，收身不住向前扑倒，手中剑‘哐当’掉落在地。 青年大羞，拾起剑来又想再攻，一名老者越众而出，喝道：“英志退下。”青年不敢违抗，低头退到一边。 老者正是绰号‘斩云剑’的高显通。他向中年妇人拱手道：“刚才小徒无知，得罪了夫人，还请……”话未说完，水心忽然叫道：“你叫谁是夫人，我师父至今还未婚嫁呢。”高显通不由一怔，道：“这位，这位姑娘见谅。”水心又不依不饶道：“你叫我师父姑娘，莫不是在讽刺我师父年岁大了？”高显通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不知怎样作答。 中年妇人嗔道：“丫头还敢乱说？”吓得水心挣开中年妇人手臂，却又躲到中年妇人身后。中年妇人道：“我这小徒也无知，双方都不用怪罪了。” 高显通神情一滞，道：“老夫龙城剑宗高显通，贵徒几次三番想要盗我龙城剑谱，可非无知那么简单，不知是何因由？”中年妇人淡淡道：“丫头品性顽劣，酷爱胡闹，准是看上你家剑谱，才想拿来瞧瞧的，如今我这做师父的来了，便由不得她胡闹，自然以后就不会偷什么破剑谱了。” 水心在中年妇人身后伸头道：“就是，破剑谱我才不稀罕呢。” 高显通心下不由暗怒，心道：这妇人当真无理，胆敢说我龙城剑谱是破剑谱，想来这徒弟爱胡闹，跟师父有关。不知盗偷剑谱是师父还是徒弟的主意？碍着石英聪双手中毒未解，当下耐着性子，道：“破剑谱也罢，宝贝也罢，但是贵徒诡计害我师侄身中剧毒，做师父的总该有个交代罢？” 说话间石英聪走上前来，只见他双手红肿，似连手臂亦已肿胀不能活动，用布带双双缠了挂在颈上。他向中年妇人道：“晚辈石英聪，如今打扮正是拜贵徒所赐。” 中年妇人听得石英聪三字，不由眼光锐利，细细打量了几眼。 石英聪见她不住打量自己，正感奇怪，便听中年妇人问道：“你便是石显功的儿子”石英聪道：“是，家父正是龙城剑宗宗主石显功。” 中年妇人哼了一声，道：“你中的毒，你爹也会解，何必前来迫我徒儿” 高显通闻言怒道:“胡说八道，宗主岂会下三滥的使毒手段你师徒二人如此辱我龙城剑宗，着实可恼，速速交出解药，否则休想离开。” 水心接口道:“你说不离开就不离开” 高显通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凭的什么手段胆敢挑衅我龙城剑宗。”身形闪动，向水心一掌拍来，水心并不惧怕，向后闪开，知道有师父在，何用自己动手。果然中年妇人挥掌相迎，招架过去。高显通亦知中年妇人必会出手，是以左掌一出，右手长剑连随跟着刺出，用得正是龙城剑法的一招‘金龙出空’。 中年妇人似对龙城剑法颇为熟悉，不等高显通长剑刺到，身影一闪，反手拍他肩头，高显通一招‘金龙出空’未曾使完，只得撤身换一招‘龙翔出海’，中年妇人又似知晓一般，抬手打向他臂弯，再将此招封死，未得使出。 高显通心中暗惊，招式一一攻出，中年妇人如穿花蝴蝶在他周边游走，空着双手居然不落丝毫下风，反倒高显通越来越显狼狈。 石英聪瞧得此状，暗暗惊诧，此次来无影门要解药，为防遇到高手，便将自己的师伯叫来相助。岂料眼前中年妇人空手与师伯对弈，非但不落下风，似乎招招料敌先机，对龙城剑法纯熟无比。忙转首向身边一个青年道：“胡师兄，准备剑阵。”那胡师兄应了一声，打了个手势，顿时龙城剑宗诸人开始移动转换身形。 邱锦龙和无影门众人皆在门口观战，葛中岚瞧见对面移动阵势，登时退步返回门内，惊道：“龙城剑阵!”马铁锏奇道：“门主，什么龙城剑阵？” 葛中岚道：“是由龙城剑宗的十三名弟子根据什么步数进行合攻合守的阵法，别看一人武功平平，若是组成剑阵，便是绝顶高手亦难抵挡，至今天下尚无破得此阵之人。” 马铁锏道：“如此厉害么？”但见果然有十三名持剑弟子站出一个有秩方阵。不由说道：“那样站着有用么？不进去便是了。”葛中岚道：“想得美，阵形站成，只要一人主攻，立刻就能将敌人围在里面，除非一下不打，见了阵法就跑，不然铁定完蛋。其实龙城剑宗真正赖以成名的正是这龙城剑阵。” 邱锦龙心道:无影门主武艺不精，懂得倒是不少，他所说的阵法形势，竟和师父说的大致相同。 中年妇人似也识得阵法的厉害，身形一晃，拉了水心，纵到门前。龙城剑宗的阵形不止一个，层层相辅，防的便是有人逃跑，是以中年妇人不敢向外逃去，只得又回到无影门门里。不过以中年妇人守住此门，龙城剑宗的人却也攻不进来。中年妇人站在门口，冷冷盯着外面情形。 石英聪迈步向前，道：“还请前辈交出解药。” 中年妇人道：“水心，把解药拿出来。”水心道：“师父，我没解药。”中年妇人道：“不许胡闹，解药呢？” 水心怯怯从中年妇人身后走出，道：“那些药丸药粉全是我从师公那偷来的，我没有解药。”中年妇人伸指在她额头点了两下，微嗔道：“真是个惹祸精，净给师父找麻烦。”转向石英聪道:“我们没有解药，你还是要石显功给你解罢。” 高显通怒道：“又在胡说，不交出解药，纵然一时捉不住你，但困你们在此，还怕你不受俘”中年妇人道:“既然如此，等我带着水心去寻她师公拿了解药，再让丫头给你们送去。”高显通道:“休听她师徒一唱一和，不交出解药，休想离开。” 中年妇人冷声道：“他的手臂中毒已有两日了罢？xue位封锁，时日耽搁久了，血流不畅，只怕手臂便会保不住。你们爱等便等。”中年妇人说着，转身便要走进无影门里面去。 石英聪叫道：“且慢。” 中年妇人停下脚步。石英聪道：“请前辈即刻派人前去取来解药，晚辈自会放前辈出去，两下相安各好。”水心道：“这才像话。” 石英聪道：“不过前辈和令徒不能离开。”水心道:“我们不离开怎么帮你拿解药你手受伤了，怎么脑子也变不好使了” 中年妇人自知石英聪是怕她师徒二人一去不返，伸手一拉水心，要她不准胡闹，便道：“好吧。”神情无奈的望向一旁的白衣少女，道：“黄湘，要不你去找我师父拿解药？” 白衣少女面容清冷，声音更如霜雪，淡淡道：“自己惹来的事情，自己解决。”转身走进无影门内，竟然全不理会。 葛中岚忽道：“那我的解药是否也得去找水心姑娘的师公拿？”水心道：“不是说了么，药丸药粉都是我师公的，当然要找他拿了。”葛中岚道：“那姑娘快说出师公在哪，在下即刻派人去拿解药。” 水心道：“我师公在哪里怎么能告诉你们这些邪门歪道。以后跑那里去偷东西可怎么办？”葛中岚道：“事关性命大事，不敢胡来，再说姑娘的师公一定是个了不起的高人，区区无影门怎敢去他老人家那偷东西。”水心道：“如今我师公是在人家家里作客，等我师公走了，你们再去偷，岂非更加坏事？” 中年妇人道：“水心住口。那个少宗主的手臂不能再耽搁了，既然他们不让咱们去，须得另有人去找你师公拿解药。”葛中岚一旁道：“是极，是极，我也中毒有七八日了。”中年妇人道：“水心的师公确实在一个朋友那里作客，不过那朋友在山间清闲多年，最不喜外人滋扰，若是知道去的是无影门之人，恐怕事后会将无影门之人全数杀了灭口。” 葛中岚等众无影门之人闻言之下全都吓了一跳，葛中岚支吾着道：“他为何要杀我们？” 中年妇人道：“他若是一人倒也罢了，可以随便换个地方，不过现在好歹是一庄之主，隐匿山中本已不易，何敢让你无影门知晓住址” 葛中岚愁道：“那……”忽然瞧见站在一旁的邱锦龙，一把拉过来，道：“他不是无影门之人，他可以去么？” 邱锦龙道：“我不去。”水心笑道：“他去行，就他去。” 中年妇人道：“那个庄主虽然脾气古怪，不过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你不是恶名之人，他应该不会为难于你。”葛中岚道：“太好了，这位小兄弟初入江湖，心地纯善，那个庄主一定不会杀他。” 水心促狭道：“就你去了，邱锦龙，你不会一去不回罢？” 邱锦龙道：“我家公子生死未卜，我要去救我家公子，恕在下不能相帮。”葛中岚道:“小兄弟不必担心，不就是要救你家公子么，马副门主，你即刻带人前去禁地，将他公子救出来，好生款待。”马铁锏应声:“是”当下带着几名无影门弟子前去禁地救人。 水心道:“这下你放心了” 葛中岚却担心道：“要是他真的一去不回怎么办？要不也给他吃枚毒药？就不敢不乖乖回转。”水心赞同道：“好主意。幸好我身上带的毒药多。”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枚药丸道:“邱锦龙，你快吃了它。”邱锦龙怎肯便吃，怒目而视。 水心道:“你若不吃，呆会你公子出来了，便要他吃，要他去，你说你家公子不会武功，我师公住的地方山高水险，他不小心摔死了，到时候不准怪我。”葛中岚也道:“是啊小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吃了便去拿解药，我们无影门还有龙城剑宗的人都会对你心存感激，这可是好事一桩啊。” 邱锦龙心想:公子即能得救，我便去罢，若是水心真逼公子前往，那便糟了。当下不言，接过药丸吃下。 中年妇人道：“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待你见到水心的师公，自然给你解药。”又向葛中岚众人道：“我要告诉他水心师公现今做客的地方，你们要听么？” 葛中岚等无影门众人忙道：“不听，不听。”立时都如火烧了屁股一般走了个干净。 中年妇人又望向龙城剑宗诸人，高显通冷哼一声，一挥手间，众龙城剑宗弟子也即退得远远的，不过似仍怕她使诈，阻住各方去路，阵法未撤。 中年妇人这才对邱锦龙道：“离此不远有处青木山庄，庄主名叫木礼成，水心的师公便是在他庄上作客，你到他庄上就说要见一位姓金的老人，是水心叫你来找他的，自会见着了。”然后又详细说了青木山庄所在方位。 邱锦龙闻说所去之处竟是青木山庄，不由暗叹:我与公子久寻不知此庄所在，谁想竟在如此种情况下得知。记下之后，便即前往，龙城剑宗知其是去拿解药，自不阻拦，由他离开。 邱锦龙依那中年妇人所指方位，展开轻身功夫疾行，约有半日，山路渐稀，林荫渐密，心想既是隐居山野的庄子，必然十分隐秘。又在密林中穿行一程，已能瞧见远远有处山庄。心中高兴，快步行近，果然看清门额匾上写着‘青木山庄’四字。 他方到门前准备敲门，突然竟从门额大匾之后蹿出一人，喝道：“小yin贼，可等到你来了。”飞身落在邱锦龙身前，不等邱锦龙说话，一条拐杖直向他头顶打到，邱锦龙一惊忙躲，不料竟是虚招，那人左手在他身上连点数指，登时动弹不得。 邱锦龙心中大惊:此人好快身法，出手如电，我竟非她一合之敌。 袭击邱锦龙的是个五六十岁的白发婆婆，拄着一根黑木拐杖，正是黑水婆婆。邱锦龙并不识得，开口想要说话，岂知竟连哑xue亦被点了，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黑水婆婆更不怠慢，伸手挟了邱锦龙直向密林钻去。 在密林中行有一段路程，黑水婆婆来到一片空地，用脚一踢空地上的树枝，露出一个深坑，如同猎人挖的陷阱一般足有一丈见方，黑水婆婆一丢手，将邱锦龙扔进坑中。邱锦龙身不能动，实实摔在地上，幸好里面落满了厚厚一层树叶，倒是摔的不重。 邱锦龙尚未看清坑中情形，忽然耳边一个苍老洪劲的声音说道：“老太婆又抓了何人来此？”邱锦龙这才瞧清，地坑之中不只自己，居然还有一名白须老者被五花大绑的捆着倚坐在坑中一角。 黑水婆婆道：“他是木老贼的儿子。”老者看了邱锦龙一眼，道：“木礼成的儿子？”黑水婆婆道：“正是。” 老者道：“我在青木山庄住了几日，见过木礼成的儿子，他不是。” 黑水婆婆道：“休想骗我，你还未说来天水究竟目的何在你既住在青木山庄，想必是和木老贼勾结一伙，打得一样的主意。” 老者道：“老夫解释多少遍了，老夫此来是负责保护黄冲去京师的。”黑水婆婆道：“谁信你，你们这些提前来天水的人，没一个安得好心。”老者道：“确实有些人没安好心，都在打黄冲的主意，倒不如你速速找个人把黄冲娶了，死了那些人的心思。妙计，妙计。”老者似是觉得此番提议甚佳，不觉摇头晃脑的自我称赞起来，若非绑着，怕要手舞足蹈一番。 黑水婆婆呸了一声，道：“冲儿蕙质兰心，温婉纯朴，天下间哪个配得上她？还速速找个人把她娶了，简直是在放屁。”老者道：“便算天仙也要嫁人生娃娃罢？”黑水婆婆喝道：“老东西再敢胡说！” 老者道：“老夫此来，就是瞧不惯你们这些人的作为，黄冲身世本已可怜，何必再拿她做这世上起兵复国的筹码？依我之妙计，便是找个不相干的人娶了她。”黑水婆婆怒道：“金旺树，枉你还是掌管赏善罚恶的司马大人，如此倒行逆施，简直猪狗不如。” 老者金旺树道：“你水司寇便做得对了黄皓说要黄冲，定是受那李茂贞唆使，别有阴谋，你要是将她送上京去，才是羊入虎口，跳进了火坑。” 黑水婆婆道:“你和木老贼犯上作乱，以为别人也是这般心思么好，好，好，如今你落在我手，一会再引来木老贼，叫你三人一块下葬。”金旺树道:“说了他不是木礼成的儿子，你偏不信。”黑水婆婆道：“老婆子就是不信你。”挥杖用树枝重又将坑洞盖上。脚步远离，似是去引木礼成了。 金旺树叹了口气，目光盯着头顶枝叶愣了一会，低头开始打量邱锦龙。黑水婆婆虽用树枝将坑洞掩盖住，只是枝叶稀疏，点点亮光射入坑洞之中，里面并不昏暗。邱锦龙口不能言，只好也盯着金旺树。 金旺树看了一阵，忽道：“小娃儿倒是生得俊俏，可愿做我徒弟？为师给你找个漂亮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