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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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在一旁一边努力憋笑一边听着术权‘夸奖’着自己的主人，实在不忍心打断他并且告诉他：正主其实就在他旁边盯着他看，小心着点说话。 “总而言之，我判断。一个人要想诸事过得顺，就一定不要接近这个‘方块’执事，再怎么自信的人和他一比都能自卑，人比人，气死人！” 术权讲完后，一脸得意的看了看残言和零：“嘿嘿，怎么样，我知道的还不少吧？” “简直就是‘方块’执事官方说明书本书啊。”零装模作样的感叹道，下一秒就被一旁的残言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他只能识相的收敛了几分自己脸上的笑意。 “权权，你，对‘方块’执事怎么这么了解啊？对他很感兴趣？”残言收回眼神，重新看向术权。他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揭晓谜底，只当是花点时间陪眼前的‘大叔’玩个游戏。 术权一愣：“权……权权？” “怎么，不喜欢啊？那我叫你大叔？” “……还是权权吧。” “很好，既然没有异议，你就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讲到这个话题，术权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了几分，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哦……其实与其说是我对‘方块’执事感兴趣，不如说我把这位执事当成了‘救世主’，对他相当感恩戴德因此才想多多了解他一些吧？” “救世主？”残言一皱眉。 “嗯。”术权点点头：“如果让我说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够拯救像我这样的化格兽的，那么一定是他。最近贩卖化格兽的趋势愈来愈烈，但我知道，这位执事虽然没有公然反对，但也在私底下偷偷买下一些化格兽，然后放生还他们自由，他散财废力的拯救我们，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很有钱，但还是打心底感谢着他，因为很多的化格兽都因为他而被拯救了。” “化格兽们对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把他奉为神明……我自然也不例外，对于我们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我想也只有像他那样的人才能称之为神明吧？……我也是曾经被他救下的一员。” “那段时间对于化格兽的搜捕异常的严格，很多化格兽希望可以受到他更多的庇护，因此并不想离开他的领地。可我却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我们被皇室发现，一定会连累到他，他会被皇室视为我们的同党，他会死的。因此我逃走了，私自逃走了，以叛徒的名义。” “我知道他有派人到处找过我，但……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所以就故意躲着他的手下。幸运的是，直到后来我逃到野生化格兽区，遇到了许多同僚，才知道原来他其实是一个十分讨厌麻烦的人。真好……我已经逃走了，为他成功的减少了一个麻烦，也算是我对他报恩了对吧？” 术权讲着讲着，声音逐渐呜咽了起来，眼泪不受控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将痛苦与无奈全部融于这一滴泪，任由它滴落在地面上。 坐在一旁看到目睹术权伤心而泣的零，眼神复杂。 残言的每一次去非法贩卖化格兽的拍卖点都是他陪着去的，他也只让他陪着。残言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可零也十分清楚他发小的性格，知道自己的发小内心一直渴望能够拯救更多人却不愿被那些人当成神明的真正原因。 一时间，宿舍内充斥着术权话语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悲伤的氛围，残言呆在这个不小的宿舍里，竟然第一次开始觉得胸闷、喘不上气，迫切的想要出去透透气。 “……我出去走走。”残言忽然站起来说。 “你等等，我陪你。”零叫住了残言，然后拍了拍术权的背，安慰道：“你先别难过了，都过去了……你的神明现在很好。我也相信，你的报恩，他已经感受到了，也能够理解你的。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别乱跑。” “谢谢，我知道了。”术权点点头，目送两个人离开，他的目光里却似乎多了些什么，应该是遗憾吧。 一出宿舍门，残言就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不受控制的脱力，一个不小心就要险些摔倒，跟在他身后出门的零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阿言，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没有。” “笨蛋，你的伪装在我眼前没用，这点你不知道？” “唔……是吗？那还真是麻烦啊……” 两个人一搀一扶的走出了楼门，残言抬起头：日光还是如昨日般耀眼，自己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钢丝上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残言自身很抗拒被人当做神明这件事，他总是用各种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术权的那句：“但我希望你是。”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不愿意我是。这是他刚刚在心中不需要任何思考和犹豫就能说出的回答，然而现在，听到了术权的心声，他又开始犹豫了。 残言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是不是不够负责任？ 是。 是不是足够自私？ 是。 化格兽们不想给自己增添麻烦，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还不足以保护他们。是不是……是不是…… “我听权权说，他和他的同僚，把我当成他们的‘救世主’。”残言走着走着，忽然开口道。 零听了，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残言此时此刻脑袋里正在想什么，于是他说：“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他心里同样也很清楚……你已经尽力了，不用自责。” “零，其实我在食堂的时候就猜到他是谁了，他就是当年那个逃走的化格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也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能在这里遇到他。我当时真的是又惊又吓，前者是喜而惊，后者是吓而恐。” “在听到权权讲那番话前，我还一直以为是因为当初我拯救他的做法在他看来太过于傲慢，他不屑接受我的帮助，所以他才逃走了。人类对他们的伤害太大，他会逃走也是情理之中。可当时皇室对大多数化格兽下了死令，为了他的安全我还是派人去找了，结果却一无所获。” “唉，是他单方面的不希望拖累你，你也别多想了。” “嗯，可我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些化格兽，身为‘四执事’之一，我却只能看着对化格兽的贩卖越来越流行，越来越放肆却无能为力。” “你也有你的苦衷，你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东方家。阿言，人是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一股脑的背在自己身上的。” “……” 两个人走到一排长椅附近，零随便找了一把长凳就坐下了，残言则是直接横躺在了长椅上，头枕在零的大腿上。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路过，一定会以为那长椅上做的不是人，而像是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线，在尽力的、惟妙惟肖的勾勒出两人的模样。 “唉，你就别训我了，你都说累了我也听累了，不如说说你吧，零。” “说我什么？” 残言冷不丁的一问：“说说你怎么想的呗？当权权知道你也是孤儿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他，其实你也是……？” “告诉他了能怎样？很有可能不仅没有激励到他，反而会打击到他，他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样极为特殊的存在吧？我是他们之中最为幸运的一个，没有停止生长，而是像现在这样的好好活着，比他们幸福百倍，那是因为我有幸遇到了你。 “阿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吗？是你救了我。” 零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望向残言的眼睛，紫罗兰色的瞳孔满溢着温柔。 “可我也只能救你了……”一想到这里，残言的眼神就不禁暗淡了几分。 零有些释然的笑笑，伸手摸了摸残言的头：“笨蛋，救一个还不够，你还想救几个？有的人一辈子连自己都未必拯救的了，像你这种能够拯救别人的人，哪怕只是救了一个人也是无限的伟大。” “因为你做到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你尽力了。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才不想成为神明，既然如此，为何不学着去如何做个普通的人类，而不是每天为了他人的命运而去惩罚自己？” “你也是人，你也需要被救赎……阿言，其实我现在想和你说点我埋在内心深处的、自私的话，可以吗？” 残言一愣：“唔，好啊。” 零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说：“阿言，我有时候真的很希望你可以更自私一点，更为自己考虑一点。你的内心太善良、太温柔，虽然外表带刺，但大家都理解你也都喜欢你，可这样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只有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 “阿言是‘四执事’，应该更冷静果断一些，更为了自己、为了家族的利益考虑一些。” 残言无奈的笑笑：“……可你知道那不是我，我，很难做到这样。” “我知道。”零点点头：“所以我才说，这是被我深深埋在心底的、最为自私的话了。” “零，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其实也觉得好累、好累……但是他们的哭泣声好似每天都在谴责我，谴责我的袖手旁观……” “我知道。”零抬起手，挡住了高高挂在天上发光的太阳。 “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麻烦……不是真的……我只是……” “嗯，我都知道。” 零低下头，此时躺在他腿上的男子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脸上写满了迷茫，但零却愿意相信，男子的心已经正在逐渐被打开了，只待他自己走出来。 不急的，幸好他们从来不缺时间，可以慢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