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事2
圣人曾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上去圣人不怎么喜欢女人,把女人和小人划作等号。 其实往往人们忘记了下半句话。 下半句话是近之不逊,远之则怨。 这句话连起来的意思则是和女人太近了,她就不拿你当回事儿,离远了呢她又怨恨你。 这是一个闭环的答题,很可能不会有答案。 今天,年轻的秀才已经可以下床了。 虽然走起路来些颤颤巍巍,但至少可以行动了。 他身无长物,随身包袱里也只有一些圣贤的书。 他决定把这本《治世警言》送给她,以答谢这几日来的照顾之恩。 秀才坐在柴房里从早等到晚,那个脸上有烙印的女人依然没有来。 年轻的秀才不想再等下去,他一瘸一拐地从柴房里走出来。 柴房离那花枝招展的两层楼不远,楼上楼下传来男男女女的大笑声。 秀才不齿地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慢慢走了进去。 他刚踏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群莺歌燕舞,让人乱花迷眼。 一些刺鼻的劣质胭脂味更是让人脑门有些发晕。 “那边的那个!没错,就是你臭秀才!” 秀才转过头来,发现那天那名晕过去的小厮,额头上缠着绷带,正恶狠狠地看着他,并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秀才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钱!给我钱!” “为什么?” “这几天在这里吃住难道不付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丑八怪偷偷给你送吃的。” 年轻的秀才右手握着那本《治世警言》,左手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小厮。 这可是他在牛家村挨家挨户求得的盘缠,本不想给的。 可一想到那位脸上有烙印的女子,假如不给,这小厮说不准会难为她。 索性就咬咬牙给了吧。 小厮也是见钱眼开的货色。 一看是银子,立马换上另一张笑脸,换脸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行!在我们这儿有钱就是爷!您看要不要给你摆上一桌好酒好菜,再给你拉上几位姑娘陪你。” 秀才摇摇头,他只想找到那个女人。 “请问带我进来的那个姑娘在哪儿?就是脸上有烙印的那位,我找不到她了” “她?姑娘,哈哈哈!” 小厮先是哈哈大笑,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支支吾吾道。 “这…兴许是在陪客人吧,要不你看我再给你介绍其他姑娘可好?” 说着小厮拍拍手,几名画着浓妆,身上全是劣质胭脂味道的女人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俊秀才啊!” “呵呵~走,这位爷,我们去喝酒去!” “你们几个看到俊小子就下半身走不动道了,这位小哥哥,甭听她们的,jiejie来教你划拳如何?” 几名女子围住年轻的秀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吵得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挥舞起双手,把所有人给推开,大声问道。 “我不找你们!我要找那位脸上有烙印的女人,你们知道她在哪儿吗?” 其中几名女子觉着年轻秀才十分扫兴,便低声骂了句不识货便走开了。 只有他们之中年纪较大的那位,面色有些不忍地留了下来。 她对秀才问道。 “你认识她?可从没听说过她还有常客?” 年轻秀才总感觉眼前的女人知道点什么,可又不想去接近她,低下头来,穿过所有人,自个儿走上2层楼去了,准备一间跟着一间地找。 嗙~ 他打开了第一间。 “啊!哪个没长眼的这个时候进来!滚出去!” 他头也不回地打开第二间。 “啊啊啊!” 一声尖叫声响起。 此时他心中有些着急了,他继续打开第三间。 “咋的,你要进来,不是不行,但是要加钱哦~” 紧接着第四间,第五间,第六间… 从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到着急起来。 他把整个2层楼全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那名女子的身影。 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之意,慢慢升起。 就在这时,小厮满脸怒气嚷嚷道。 “虽然你给了钱,可也别打扰我其他客人!快滚下来….” 小厮把手搭在秀才的肩膀上,想把他给拉过去。 可谁知秀才浑然不动,突然转身面露狰狞的一只手掐住了小厮的脖子,向右一甩。 让他悬空于2楼护栏之外。 年轻的秀才自出村以来,或者说自长大到现在,第一次露出了想杀人的眼神。 “告诉我?她在哪儿!” 小厮本就身材矮小,两条腿更是悬于半空,气管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任何人都想不到,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此时小厮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即使想开口,也没有办法开口。 可年轻的秀才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手依然狠狠地掐着他。 “她...她被带去双龙河了!!!!” 楼下那名刚才质问秀才的女人大叫道。 听了这话,年轻的秀才松开了手,小厮落到地上,只听喀嚓一声。 他的腿应该是断了。 年轻的秀才不管其他人或害怕或诧异的目光,对着那名女人问道。 “你是她的朋友?双龙河在哪里?” “不…不算,不过我请她吃过一顿饭。” 事实上这女人从来都没有请那名女人吃过饭,只不过是把自己吃剩下的饭菜扔过给她而已,但是见秀才如此凶狠,一时间说了假话而不自知。 年轻的秀才低说了一句谢谢,便从2楼直接跳了下来。 无视已经受伤的身体,竟然飞驰而去,哪里还有半点文弱的样子。 “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就是我人生当中的转折点吧。” 竹叶青叹道。 李天星皱着眉头想了想,轻声地问了一句。 “所以..你找到她了吗?” 竹叶青点点头。 当年轻的秀才赶到河边的时候,他只看到两个跑腿的小厮抱着一个麻袋准备扔进双龙河里。 他立马跳到两名小厮跟前,吓了两人一跳。 其中一名小厮有些烦躁道。 “妈的,干这差事儿已经够烦人了,你臭秀才站杵在这儿干嘛!赶紧给老子滚开!” 秀才指向麻袋,只问了一句。 “这..里面的是那位烙印女子吗?” “是又如何?!” “放下..” 另一个小厮笑骂道。 “敢情儿你是来为你相好送行的呀!来晚了!” 两个小厮把麻袋重重地扔在地上。 “嘿!我说兄弟,这小子来得刚刚好,省去我们的麻烦。” 一个小厮抹去额头汗珠,有点儿高兴道。 “对头,你,说你呢,把钱给我们!” “什么钱?” 年轻秀才声音低沉道。 “这女人本就是官妓,在军营里跑了出来,让镇子上的大老板给留了口饭吃,可惜对于那事儿宁死不从,大老板一生气就给她脸上招呼了一记,呵呵~果然这脸上毁了容,就老实多了,这才死心塌地干起皮rou生意。” “说谁不是呢?要知道这女的容貌被毁,哪里还有男的愿意找他,大老板见他赚不了钱,昨儿就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把她这吃白食的赶出去,谁知道这小妮子也是倔,偷了大老板的一桌饭菜,自己跳井了。” “既然你是她相好,就把他白吃白喝钱,给我们大老板结一下。” “多少钱?” “不多,5两银子。” 说完,两个小厮相视一笑。 年轻秀才蹲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脑袋,颤抖地问道。 “一个生命就只值5两银子?” 两位小厮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喊高了还是喊低了。 一个小厮扯着嗓子说道。 “她怎么能算人?她就是一件烂了的商品,5两银子很公道了。” 年轻秀才心中已经有了少许怒气,他憋着胸中那股无名之火反问道。 “这是谁定的规矩?” “这是朝廷定的规矩!一个逃走的官妓,她就已经不算是人了,是个人都能随意打骂她,我们哥俩儿忙活半天,把她葬入这河中,她下辈子投胎都应该感谢我们。” “朝廷?!” 秀才握着手中的《治世警言》更紧了一些。 年轻秀才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都给扔在地上。 见钱眼开的两个小厮,立马争先恐后地捡起地捡起来,相互争抢地跑了。 边跑嘴里还咋咋呼呼道。 “这人肯定是失心疯了,给这么多。” “管他娘的,有钱不赚王八蛋。” 待二人走远了,秀才颤抖的双手打开麻袋。 映入眼帘的是一脸血rou模糊的样子,唯一让人还能看清楚的是脸上的那道烙印。 秀才揉了揉眼睛,今天终于看清了这个烙印是那么像桃花。 为什么,可以不问缘由就乱棍打死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还是朝廷定的规矩!? 此刻年轻秀才迷茫了。 世间如此丑陋痛苦,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难道那一晚上的就是她的泪水,她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在和自己做着告别吗? 年轻的秀才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抱着她,整整7天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像一座石雕一般。 规矩是人定的,假如是朝廷是如此漠视生命,拿自己考取功名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还有成为这位不知名女子的帮凶吗? 本来在秀才眼中读书本是为了追寻圣贤之路,圣贤之路本就是一条不同于他人所走的道路。 假如人人圣贤,哪里还会有谋杀、嫉妒、争端以及落入红尘之女子... 做人应当如何自处? 就在秀才继续迷茫之时,一位身穿斗篷的人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个茶杯。 “你的身上有好些暴虐之气,味道之浓,我还从来没见过。” 秀才没有答话。 这人也不见外,把茶杯递到秀才面前说道。 “喝茶吗?刚泡的竹叶青。” 一股浓郁的茶香从身旁传来。 秀才这才有了反应,伸出手来把茶杯端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斗篷人微笑道。 “三界之中,一个人从来都是渺小的,可在某些时刻毅然决然的站出来,站在那里,头望去想去的方向,对着所有人都说出,你们凡人最喜欢说的那几个字--去他妈的!” “既然软弱,何不变强,既然想报仇,何不举起自己的拳头。” 秀才仿佛听到了魔鬼的低语,魔怔地抬起地抬起头来望向斗篷人。 “身怀如此暴虐之气而不自知,甚是可惜,你这等人才可是我魔界需要的,我帮你一把吧。” 说着,斗篷人的一只手搭在了秀才肩膀上。 四周树叶乱飞,河边波涛汹涌。 一股巨大的力量注入到了秀才体内,秀才体内灵气不断膨胀。 压得他连连大叫。 突然他抱着女人的尸体跳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光球。 望着那远方的那两层楼,他把手中光球扔了出去。 天地之间,突然冒出一股强劲的光球向青楼所在的地方冲来。 嘣! 青楼炸裂开来,火光漫天。 气开地震,声动天发! 撼山撼城,万马奔腾! 整个楼子一片火海,尽是男女的哭喊声。 最后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这场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才自行熄灭。 当人们赶到已经烧为焦炭的楼子时,除了一片焦土外,还有一本写着《治世警言》的书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 从那以后,秀才忘却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与梦想,加入了魔界,成为一名魔将。 在近百年征战中,为魔界立下汗毛功劳,一直到魔界被蜀山封印。 “唉~” 竹叶青往事回忆完,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年问道。 “你觉得一个人类投了魔族是对还是错?” 紫衣少年埋头想了想,十分诚恳地答道。 “人确是有趣的得很,当到了困境时,有失了本心,离乡时的理想已经荡然无存,自认风雨欲来之时,有想着独善其身,心向曹营,身向汉。” 竹叶青脸上冷了下来问道。 “你不觉得这是形势所迫吗?” “是也不是,不过我倒认为,这人啊,万万不可失了志气,忘了本心。” “这个故事似乎在说,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伤人最深,看上去很是无奈,但在我眼中,只有二字。” “哪两个字?” “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