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雾行
绝命岛的中心区域，此地的树木相对于北边的森林要窸窣上不少，地势相对平坦，更像是一片平原。 在中心区内徘徊，见到最多的不是各类草本植物，而是一颗颗至少有十几米宽的高大乔木。 这些乔木的树干光滑且粗大，高度至少在三十米以上，顶端是伞状的树冠，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高大的瞭望塔。 越向里，粗壮乔木便愈发密集，直至真正的中心，一颗庞然大物直直耸入云霄。 这大抵是一颗松树，高度足以震爆每一个人的眼球，再沿着树干步行一圈会有一种贴墙而行的错觉，很难察觉到这是一个弧度。 在它面前，哪怕周围高楼大小的乔木也只能沦为蚂蚁，渺小到不可视物。 巨大松树的底端，一间矮小的木屋被搭起，木屋的木门大敞，里侧的简陋柜台两端，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 外侧一人年纪和方循相仿，相貌略显稚嫩，他单手握上一把剑柄，剑柄的护手之下却没有半点雪白剑身的影子。 他稚嫩的面庞上神情格外肃穆，死死盯着柜台里侧一道戴着兜帽的人影。 兜帽人的个子很矮，只有一米四五上下，这导致他戴着的兜帽显出很长，盖住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半张嘴唇和一个下巴。 兜帽上还纹有两颗椭圆，恰好是一双眼睛的形状，又恰好位于对应眼睛所在的位置，乍一看和真实的眼睛一般无二。 “你要杀了我吗？”兜帽人的语气从面前的青年拔出那把剑柄之后就开始凝重。 “……” 青年没有说话，好似不曾听见兜帽人的质询。 没有得到回应，对面的兜帽人略显不安，直至他看见青年将手中的剑柄抬起指向他时。 兜帽人的身体明显一颤，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兜帽下的眼睛格外无辜。 “我是中立人员，身上没有可掠夺的东西，斩了我对你没有好处，就算你是首位，也会得罪其他的生存者。” “……” 青年无动于衷，只是将兜帽人的一举一动尽数纳入眼帘，最后将手中剑柄扣合，发出搭的一声。 兜帽人看见，他的腰间共有三把剑鞘，方才无身剑柄归入的，是最中间的那一把。 左侧一把的气息不显，只有末端挂着一根丝线，丝线上绑着一颗龙眼大小的光球。 右侧的剑柄还未出鞘，只是瞥了一眼，兜帽人的眉心就有种刺痛感，有种随时会被斩下首级般的犀利。 青年注视着兜帽人兜帽上的眼睛好一会，才松开握上剑柄的手，继而转身离去。 迈出木门，青年的身体顿住，微微偏转过脑袋，淡淡道：“我会去北边。” 言罢，青年径直转身离去。 屋内的兜帽人低头不知道思索着什么，片刻后那张小脸上才绽放笑容，嘴里嘟囔道：“北边是哪？” 兜帽人转身在身后的货架上寻找了一番，最后踮起脚尖拿到了一卷木制卷纸。 摊开后，兜帽人的目光直直看向卷纸北边的地貌。 “北边是……森林。” …… 方循猛然睁开眼睛，他略显迷茫的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的透出微光的山石墙壁。 “我居然，也睡着了？”方循略感惊奇的自言自语，他之前还在设想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居然就睡着了？ 方循看了眼鼾声依旧均匀的蓝溪，他估计自己应该并没有睡着多长时间，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 他没有去打扰蓝溪，沿着洞窟倾斜向上的缓坡前行，很快就到了被大片常青藤覆盖的洞口。 洞口的四壁攀附着大量的常青藤，还向内延伸出去好几米，没入黑暗之内，他拨开一小片后躬身出了洞xue。 入眼是极其刺目的光芒，方循脑中出现轻微的晕眩，眼前陷入短暂黑暗，他下意识眯起眸子，眼睛迅速适应着洞窟之外的明媚阳光。 茂密植被的香气，和树木独有的气味被微风捎来，方循不自主就多吸了一口气，原本因为辣鸡金手指而有些许抑郁的心情，也被无声无息间缓解了不少。 他反身将洞窟的入口重新掩盖好之后又做上记号，免得自己找不到，做完这些，方循才踏步朝前方走去。 方循的眼睛放出黑蓝光芒，这个状态下的他能够清晰捕捉到周围百米距离内，一切有灵魂波长的单位。 包括但不限于植被花卉，飞禽走兽。只是这种颜色看来很淡就是了。 所以方循并不是很担心沿途岚龙的搜查，外加他的目标格外明确，步伐自然就快了些。 渐渐的，高大的树木开始消失，被一类只有两人高的岚果树所替代。 岚果树只有两人高，树皮呈现淡褐色且粗糙无比，裂成薄片脱落，小枝圆柱形，鳞片按覆瓦状排列。 最初时，岚果树的数量只有星星点点的两三颗，可是在突然之间，数量便密集了起来。 方循的脚步下意识放慢，在他的独特视角内，代表岚龙的紫色光团出现的愈发频繁。 它们匍匐在地，藏在大量的植被之中，方循甚至看见了几只挂在树上的，天知道它们是如何用那笨重的关节爬上去的。 见到这一幕之后，方循眼中的黑蓝光芒就没停下来过，虽然消耗大了点，但也被一路追杀来的强。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岚龙王就在附近，岚龙王的流光状态速度快到离谱，要是被他发现那多半就寄了。 事关小命，方循不由得不谨慎。 源于这份谨慎，所以当方循眼前出现两团藏绕在一起的紫光时，他下意识顿住脚步。 “好雅致。”方循赞许一声，正要绕路时，他突然听见左侧方向传出微弱的声响。 方循悄悄矮下身子，目光缓缓倾移，以防止露出太大的动静。 在左侧的花丛之中，花香中伴着一股很难察觉到的气味钻入鼻腔，方循下意识屏息，就连眼中的黑蓝光芒都不敢快速收敛。 那团传出异味的花丛相他不过几米，这等距离下继续感知很难保证对方不会有所察觉。 收敛的太快也不行，外放的灵魂感知就好比是空气，正常行走间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是当你快步奔跑时，你一定能够感受到，空气给你带来的阻力。 随着方循眼中黑蓝光芒的彻底收敛，花丛中一颗硕大无朋的竖瞳同时张开。 看见这颗竖瞳，方循心中不敢在有侥幸，指尖萦绕黑蓝，随时都能暴起。 不过就在他紧张兮兮准备应对时，他却惊奇的发现这只岚龙的目标好像不是想埋伏他。 这让方循不禁略感狐疑，不过当他的视线扫过在正前方那不断耸动的草丛之后，方循只觉哑然。 方循盲猜，这是那只岚龙一不小心将草丛里的两只当成了自己或者蓝溪。 总不能是捉jian现场吧，岚龙群的社会大可不必这么复杂。 “嚎。” 一道咆哮传递开来，正前方草丛的耸动戛然而止，当它们有所反应时，一颗光球已经到了近前炸开。 “嘶——吼——” 比之方才，更愤怒，更可怖的声浪蹭层层席卷，扫过方循的草丛时宛如波浪般起伏。 浓烟和溢散的能量之中，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岚龙缓缓探出脑袋，四目相对间缓缓酝酿杀意。 尽管杀意的指向不是他，但是方循看到这体型之后心中就是咯噔一声，身子矮的更低了，几乎就要贴上地面的烂泥。 ‘药丸了。’方循嘴角狂抽，疯狂祈祷着它们千万不要打起来。 事与愿违，场中的两只岚龙很快就斗在了一起，不论是因为配偶还是源于误会，二者的争斗几乎不可避免。 麻烦来了，两只岚龙的争斗，引来更多的岚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不论是从中调停还是围剿捕杀，其他岚龙都有来此的理由。 “你好像遇到了麻烦？”心灵频道传出方彳盾幸灾乐祸的笑声，对此，他很乐意方循倒霉。 “……” 方循没说话，只是阖上了眼皮，而后松开了对方彳盾的压制。 方彳盾愣了片刻，但也明白了方循的意思，在心灵频道里笑的更大声了。 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的‘方循’缓缓抬起手，微微酝酿片刻之后一股无形无色的雾气，缓缓萦绕在了周围。 雾气的规模最初很小，直至‘方循’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制造这种成分未知的雾气。 只要是在这片雾气的笼罩范围之内，岚龙们的视线就会被方循身周的引力牵引，从而做出弧形运动。 雾气以一种不算慢的速度蔓延，很快就笼罩了前方打斗中的两只岚龙，直到这时方循才算放下心来，从地上起身后拍了拍膝盖处的泥土。 “嚎——”还不等方循逃离案发现场，就有大片岚龙的吼叫封锁了去路。 方循眉头微蹙，最后选择了上树。 索性此地不全是岚果树，仍有一两颗其他树木矗立，否则方循只能爬满身的岚果味，对于岚龙们来说就像是涂了香料，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随着大地的微微震颤，先后十几只岚龙赶到，这让方循不禁感叹岚龙群的效率真的是越来越可怖了。 索性这十几只岚龙尽数被无形雾气笼罩，无法看见树上的方循。 但是方循也不敢大意就是了，之前在河边时，就有一只精英级别的岚龙识破了方彳盾的垃圾技能。 然后他便看见，那一大群岚龙入场之后就挡在两只岚龙中间，似乎是在交涉。 率先攻击的岚龙显然是有点虚的，毕竟体型摆在那，打不过人家也是真的，外加还有点理亏，自然就硬气不起来。 被打扰好事的岚龙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全程咆哮，喉间还是不是呜咽几声，说道显然不是什么好词。 方循是看爽了，他从没想过能在一群岚龙身上吃到这么有意思的瓜，虽然全程没字幕组翻译，但是方循也觉得很有意思。 “……” 岚龙王以无声的步伐走来，所到之处包括那只怒骂的岚龙在内尽皆安静下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给其他岚龙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这是来自绝对实力上的碾压和它作为王的气场，不可触其威严已经深入每只岚龙的心底最深处。 似是心有所感，岚龙王微微偏转头颅看向方循所在方向。 方循身上的压力陡增，但他却不敢收回视线。 因为他敢肯定，现在的岚龙王并不能肯定树上有人，但是他若是敢移开视线哪怕半个瞬间，岚龙王定然会有所察觉。 不开玩笑的说，那时候是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其他岚龙瞧见岚龙王的视线一直聚焦向某个方位，也纷纷看来。 “……” 方循额头汗都下来了，他就知道方彳盾这就是个垃圾技能，只要是个岚龙都能轻易识破。 一只岚龙面前突然蓄起淡黄色光球，似乎是打算来一个简单的试探。 方循头皮咻一下就麻了，就在他见了鬼的目光中，岚龙王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只蓄力中的岚龙。 那只岚龙身子一僵，光球即刻散去。 岚龙王才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目光继续聚焦在那根枝干之上，似乎是在沉思。 直到最后它也没有察觉出到底是哪里不妥，最后只得作罢，转身离去。 其他岚龙亦同，哪怕是方才斗在一起的岚龙也不例外，选择了老老实实。毕竟在岚龙王面前，它们没有不老实的资本。 方循目送着岚龙王直至其身影彻底消失才重重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树梢之上。 方才是真的险，就差一点，那颗光球就射过来了。 倘若那颗光球在眼前爆炸，方循将有极高的概率爆炸，不过岚龙王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并没有允许。 “我之前让你赌一把，直接跳下去你为什么不赌？”魂体重新被压制的方彳盾不满道。 “首先你得祈祷它们都成了聋子，才听不见落地时的动静，否则你就是想让我死。”方循道。 “我要是想让你死，就不会两次帮你了，可就算是这样，某人还会腹诽小爷的能力是个垃圾。”方彳盾嘲讽道。 方循切了一声，也没在说什么，目光远眺前方，心中已经大抵有谱。 “还需要继续深入吗？”方彳盾问。 “不用了，因为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