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贺喜（上）
三月，草长莺飞，鸟雀婉啼，日光愈发地暖了。 在一个风清天高的日子，在宫中度过了近三个月的时光之后，那人再次带我出了宫。 马车上，他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街景，眼中深邃，“这一天，你应该等很久了吧？” 我有些疑惑他的话语，不知如何回答。 出宫确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可我的心中，已没有初时的那般雀跃。 或许，我已经习惯待在宫中了。 他信手推开了一侧，从中取出了一块丝巾，打趣道：“对了，这面纱你要不要带上？” 闻言，我一手便接了过来，只觉心安了几分。 不久，马车已经停稳。他率先出了马车，伸来一只手，似要接我下去。 我被他这番举动扰得受宠若惊，随即避开了他，自己出了马车。 他笑着打量着四周，“今日就你我二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想买什么就指与我。” 闻言，我想着上次的经历，不由白了他一眼。 不过今日着实奇怪，往日出宫怎么也有墨方跟着，今日就真的是我们两个人了。 难道墨方在暗处？ 似是见我无反应，他信手指了指一处，“瞧你也是拿不出主意的，这样吧，我们先去逛逛。” 街市繁华，人声鼎沸。拥簇的行人中，我与他并肩走着，不急不缓。 没有墨方，也没有常公公和守卫，果真很是尴尬呢。 看着他一副闲逛的神情，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怎么？想吃糖葫芦？” 思索之间，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回神，看了眼面前的商贩。 “老板，来一串。” 未等我反应，那人就已上前付了银子，待我再看，一串糖葫芦就已递到我的面前。 事实上，我并不想吃糖葫芦。 半刻之后，他似是有所猜想，收起了手，“我给你拿着，回去吃也是一样。你多看看，今日我带了足够的银子。” 我何德何能，能让一国之君为我拿着东西？ 心中的那丝不安愈发强烈，我只慢慢走着，不敢多看一眼。 “看！那位公子好生俊俏。” 当这道细碎的声音入耳，我抬眼便看见几位身着华衣的年轻女子，一脸的娇羞。 顺着她们的目光，我不由打量了眼身后之人。 他这副容貌尽管有所收敛，放在人群中还是耀眼了些。 这人似是未料到我会回头，似乎也未听到那些闲言，“怎么了？” 我白了他一眼，又继续走着。 很快，我就未再顾他，而是被耳畔不断的碎语吸引。 “听说了吗？今日南阳王府的大小姐出阁，好生热闹呢。” “南阳王府的大小姐？就是那位几年前被南阳王收养的姑娘？不知嫁的是哪户人家？” “新郎可是赫赫有名的墨大统领。听说，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呢。” “啊？未曾听闻这二人还有渊源呢……” 听到这里，我不由偷看了眼身后之人。 难怪今日墨方不在，不过他似乎很爱给人赐婚？ 要是人家姑娘不乐意呢？他不会又要带我去观礼吧？ 想到此，我不由加快了脚步。这个人，还真是老样子。 “你走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了。你这是怎么了？” 不过半刻，那人就已追了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一脸无辜的模样，我突然不想看，随即便向他指了指一旁的货摊。 他转眼看了眼，“你想要这个？” 看着那一排排的面具，我定眼便拿了个青鸢面具，递到他的面前。 “给我的？” 他眼中惊讶，似是没料到我的举动。随即，他笑了笑，“冰清怎么知道一会儿我们要去墨方那里贺喜呢？我不想被人认出，这面具正适合我。” 随即，他果真付了银两，戴上了面具。 我一时无语。 闲逛了大半日，在满街的鞭炮声中，他果真带我去了。 墨方，墨大统领，深受皇上信任的御前侍卫。 本以为他的大婚会有无数高官权贵踏足，没想到那府邸倒像个简朴的宅子。 “咦？墨大统领大婚，又是皇上御赐，怎瞧着宾客并没有多少啊？” “大统领向来深居简出，婚事从简，请的只是些交好的朋友。诸位且去南阳王府，那里大摆酒席，才叫一个人山人海呢。” “快看！新娘子的花轿来了！” 人群之中，不知何人高声一声。 我亦吸引过去，未再细听。 热闹声中，走在前面的几人面上格外喜庆，他们吹着唢呐，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我认出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而当高头大马、一身喜服的墨方出现时，我险些未能认出这是那个素日寡言的忠心侍卫。 他的身后，一顶花轿蓬蓬，恍然可见佳人身影。 我默默看着，被这喜气所感染。 “停轿！请新娘下轿！” 喧嚣骤停，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和催促声中，我看出了下马的墨方脚下一顿，恍然有几分紧张，叫我不由觉得好笑。 很快，墨方便伸出了手，口里似是说着什么。 我没能听清。 喝彩声中，一只芊芊玉手接过了那只手，一道娇小的红衣身影下了马车。 红纱蒙面，我却在风起之时依稀看到了那女子面上的娇羞与欢喜。 原来他们是两情相悦啊。 “诶，这林大小姐的嫁妆还真是多，我瞧着都排到城门口了。” “可不是？听说除了南阳王府的嫁妆，还有洛府、黎府和丞相府的，就连巧云阁的东家，都添了十抬妆呢。” “哦？这其中是何缘故？” “你们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林大小姐啊，之前乃是那位洛三小姐的丫鬟。这洛府也算林大小姐的半个娘家，林大小姐出阁，就是先从洛府再到南阳王府走的，今日洛府也摆了酒宴呢。”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林大小姐有这么多人撑腰，只怕这墨大统领日后可不好过咯。” “你这是什么话？我瞧着这二人就般配得紧，日后当是一对璧人呢。” “可我怎么听说，赐婚的旨意下时，那位林大小姐是不乐意的，还是林世子苦口相劝，才让林大小姐点头的。” “走！我们去南阳王府讨杯喜酒，去听听世子爷是怎么劝说成功的……” 人来人往，府宅内的喧嚣依旧。 我的心中莫名平静，说不上是怎样的感觉。 “听这里面热闹的样子，我们就不进去了。这儿附近有个湖，要不要去看看？” 看着身旁之人随意的神情，我突然有些心安。 日色渐沉，湖光滟滟，春风袭来，吹皱一池水。 湖面之上，一只轻舟泛泛，两道人影对坐，三面环山，四季映然。 观赏之中，我看到那湖面一角，那略有熟悉的尧山叫我有些激动。 他亦是抬头看了看，答道：“这湖叫明泽湖。你若喜欢，日后我们常来。” 闻言，我的心中一顿，他怎么知道我想问的？ 沉默半响，他从一侧拿出了什么，“对了，墨方方才托人送了坛酒，我尝了，是果子酒，味道不错。你应该喝得，要不要尝尝？” 言罢，他便给我倒了一杯，自己喝了口后便闭眼悠然养起神来。 见他如此享受模样，我不由好奇，饮下了那杯酒。 入口清香，果真很是好喝。 清风徐来，山水之间，面前之人似换了副风姿，恍若谪仙。 许是被这湖光之景所感染，我心中安详，莫名，雀跃着欢喜。 不久，轻舟靠岸。 尧山山脚，他带着我寻了处地方，笑道：“这湖中的鱼瞧着不错，我们比比谁钓得多怎么样？谁输了就要指派对方做一件事。” 闻言，我果真生出了一丝玩意。 我们各自放好了鱼竿，静静等着。 不过半刻，我便发现自己的鱼竿有鱼儿咬钩的迹象。 欣喜之余，只听得身旁咳嗽一声，那条肥鱼便吓得没影儿。 看着身旁之人若无其事的神情，我愤怒地白了他一眼。 “哎呀，我赢了，这鱼倒肥，烤着吃想必不错。那就劳烦你去捡些柴火了。” 半刻之后，看着他钓上的鱼，我压下了心中愤怒，这才向着一侧而去。 山间的柴木倒也好寻，不过想着他的举动，我有意降低了速度。 “怎去了那么久？” 他见着我，一手便接过了我手中的柴木，默默生起火来。 我这才发现那鱼已被他处理干净，就连生火的石堆，都已搭好。 “怎么？不知我会烤鱼？” 他将鱼放在了火焰上烤着，眼中一顿，又看向了我，“也是，你从未见过。今日有酒有鱼，你算有口福了。还不过来帮忙？” 那一刻，我心中不由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