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降临的前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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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这边,夏娃,快来看这个旋转木马!” 女孩环视了一下四周,还在犹豫着呢,手上便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被不由分说地拉了过去。 “等……等等呀mama,这,这个……” “啊?这个是旋转木马啊?怎么……啊对,你们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这种东西吧?怎么样,可爱吧?很适合女孩子吧?” “呃呃……这个……” 倒不是这个问题……夏娃的眼角微微抽搐着。现实里她虽然没见过也没骑过这什么旋转木马,但她骑过真马啊……在这种前提下再来看这个木马,鲜艳纷繁的色彩造型确实很不错,但多少有点……幼稚了。 可她身旁的少女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趁着夏娃不注意,从身后抱起夏娃,迅速放到了木马上,她自己则一跃跨上了另一匹。而后,抢在夏娃反应过来前打了个响指,稚嫩的儿歌声响起,木马也开始了缓慢的旋转。 “唉……” 远处的城堡顶端,米凯尔撑住额头,轻声一叹。 “真好啊。旋转木马这种东西对于夏娃来说还是太幼稚了,不过对爱莉倒是刚刚好。” 另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丝羡慕。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带亚当来玩。” “那还是算了吧。” 梅一手推着眼镜,缓缓摇头。 “听爱莉说,你几乎从不在亚当面前出现,倒是和夏娃关系不错?” “这倒是……亚当这孩子和他父亲实在太像了,我不知道……我还是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当好一位母亲。而夏娃嘛……毕竟是我未来的儿媳,当然要多交流交流了。” “和孩子相处么?” 米凯尔端着下巴,眼珠在眼眶中绕了一圈。 “这么说的话,我也不适合和孩子相处。爱莉倒是能和他们两个打成一片,可这种方式,我实在是……” “别看我,我也学不来。” “咳咳咳!” 米凯尔边咳嗽边笑了笑,确实,像爱莉那种相处方式,若是换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显得刻意且做作,唯有她,即使有时候会显得太过于亲昵,却又不至于让人生厌。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我们在他们的童年里缺失了。他们都已经快成年了才来到乐土,看着表面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我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换作我是亚当,恐怕也很难把这个叫梅的女孩看作是自己的母亲吧。” “但是……我记得,我给你和爱莉留下了一副克隆身躯,你们如果要离开乐土短暂地前往现实世界,其实也不是做不到吧?” “是啊,但爱莉一次都没有出去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出去做些什么。其实就待在这里也挺好,五万年前求之不得的一切,平静而普通的生活,这里全部都有。只能说,不愧是爱莉希雅口中的乐园,比乌托邦还要理想,却又是真正存在的世界。” “但是,这样的生活过久了,也会很无趣吧?” “我说了,这样的生活,就是五万年前我们为之战斗的一切。既然它已经以这种方式实现,我自然不能要求更多。不过你所说的无趣……或许吧,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习惯了乐土的生活,相比起一成不变带来的无趣,更加害怕外界的未知,也说不定呢?” 梅的轻笑声被软软的风送到了米凯尔耳中,他双眼向一旁斜了斜,眼皮眨了两下,随即耷拉下来。 “害怕未知?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呃?” 梅先是愣了愣,而后笑着反问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出什么样的话呢?” 不等米凯尔回答,她就接着说了下去: “米凯尔,你终究还是把我,把我们当作你记忆中的英雄看待了吧。但是,抛去你主观施予我的光环,我其实也就是个生命停止在二十多岁的女孩罢了。正常人该有的痛苦、烦恼、胆怯、懦弱,我自然也有。即使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也必然少不了这样的阴暗面,又或者说,正是因为一个人会痛苦会胆怯会懦弱,但他仍选择勇敢地去面对一切,我们才称其为英雄。当然,我算不得。” 米凯尔拨动着房顶的砖瓦,既不肯定,也不反驳。过了好久,他突然开口转移了话题: “所以……不是我说,梅,亚当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吧?” “我并没有告诉他。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他多少也能猜得到。就算猜不到,在往世乐土探索了这么久,也该看到一些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记忆了。” 米凯尔沉默了。他坐到了房梁上,静静看着由爱莉的想象构造出的粉色云朵,不发一言。 “怎么?好不容易来一次乐土,不去陪陪你女儿吗?” 米凯尔依旧不回话,他眼都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缓缓旋转的木马,悠扬的儿歌旋律在这座乐园中不断回响,但他渐渐听不清,也没有分辨的欲望了。 “果然,你和五万年前,也没有多少变化呢。” 梅扶着楼顶的尖塔,向着米凯尔的后脑勺挥了挥手: “那,我回去休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和夏娃见一面好了。那孩子和你性格挺像的,况且……今天是她的生日呢。” “……” “啊,没错,和那件事是同一天。米凯尔,我和爱莉的时间已经停止在了五万年前。而你和夏娃还要继续前进,她要继续前进几十年,你则要继续前进数千年……你们的路还很长,留下一些……难忘的、美好的回忆,或许能帮助你们更轻松地面对未来的一切吧。” “哗——啪!” 米凯尔的手一抖,他记得自己拨弄砖瓦的手在那时抖了一下,于是瓦片顺着屋顶的斜坡滚落,在覆盖着阴影的砖石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呵……” 尽管这是一声悠长的叹息,然而四周并没有声音回荡,只有一团白汽在漆黑的背景下抱成一团,缓缓飘起,格外显眼。 “真是可笑啊,米凯尔,你居然也会陷在一段五千年前的回忆里……欸,五千年前,而不是五万年前。” 他自嘲地笑了笑,但那声音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他用力抬起头,他曾经也无数次发出过疑问,这里明明是月球背面,可为何一抬头,便能看到灰蒙蒙的地球呢。 但现在再回头看,那种疑问并非是出于真正的求知欲,而仅仅是一种因为常理被颠覆带来的新鲜感。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身处此处仰望地球了,他心中再也不会发出那个疑问了。 因为他早已习惯,习惯到懒得做出那样无意义的思考。 “呵……呵……呵欠——” 他沉睡了许久,倦意再次返上,他想要打个呵欠,可收获的却只有极致的刺痛感。 “凯文,下手真重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红色长枪的双叉枪头深深刺入肺腑,随着胸腹肌rou的蠕动,越来越多的血液顺着伤口涌了出来,在惨白的皮肤上拉出细细的红线。 “也不知道,当年那一战到底算是谁赢了啊……真是的,那个家伙可别在量子之海里泡馊了。” “唉……以他奇美拉的体质,在量子之海长期存活不是问题,但是,米凯尔……我一直想问你,这样的伤势,真的不要紧吗?” 听见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米凯尔下意识地转了转头,却未在周围感觉到任何人影。 他又愣了愣,才想起那是普罗米修斯十七号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本质上还是……可没有什么能杀死我。” “呵呵,我可没有担心某人的义务,按照我个人的亲疏立场,我应该更担心凯文才对。” “哼,那你当年……不还是照着我的方法做了?” “那与其它的无关,只是因为梅博士让我听你的而已。” 米凯尔咂了咂嘴,不再自讨没趣。 “所以,我昏睡了多久?地球上的崩坏还没正式开始吧……” “呵,五百多年。但是很抱歉,目前地球上已经出现过一个律者了。由于先前一直叫不醒你,我便擅作主张,按照二号方案执行了。” 米凯尔在十字架上艰难地歪了歪脑袋,“哦,看来我醒的不是时候?” “不,你醒的正是时候。不管是哪一种方案,第二次崩坏和第三次崩坏都是重中之重,而很不巧,我不久前才按照计划忽悠了一个女孩,她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这里来。” “啊……那还真巧呢,同样是无聊的时间,梦里可比现实有趣得多。十七号,我再睡会儿,等那孩子来了,记得喊我。” “你——呵呵……” 十七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有粉色的羽毛缓缓落下——米凯尔居然用识之权能强制自己进入了睡眠之中。 不过,睡着了也好……如果说,对于曾经的英桀,以及逐火之蛾的幸存者来说,他们可以在乐土求得他们曾经为之奋战、甚至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 那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早已不存在他想要的东西,换句话说,他追求的,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既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未来,更不可能存在于现在,并且也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继续停留在这里、继续停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感受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巨大痛楚罢了。 那么,也只有在梦里,也只有在将一切痛苦人为删去,只留下残缺的美好片段的梦里,他才能短暂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平静吧。 “米凯尔……你……下次……” 也不知道为何,关于她想要说的那句话,无论如何她就是无法将零散的词汇拼凑成型。 “切……这个笨蛋,虽然身体还是终焉之茧,但其中的终焉之力……已经不属于你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死不了呢。真的是,愚蠢的人类啊,何必要做到这一步呢。” 她身为人工智能的绝对理性,始终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选择。 背弃了自己曾经所相信的一切,背弃了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背弃了自己曾经的所有荣耀,背弃了自己曾经珍惜的信念,到最后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背弃了……不,在以上这些之中,生命或许还是最为廉价的东西。 所以,理解不了才是正常的吧? ………… “再往前……再往前……看到了!看到神明大人所说的地方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创造者的激动,贝纳勒斯用力扑扇了一下翅膀,月表稀松的土壤瞬间扬起,将周围的一切都遮蔽得模湖不清。 可即便如此,西琳也能看到那稀薄的烟尘怎么也阻挡不了的巨大十字架,以及…… 贝纳勒斯缓缓降落在焦黑色的荒原之上,与月球别处不同,这里的土壤坚硬、干裂,明明此时的月背是黑夜,却还残留着极高的温度,当贝纳勒斯的利爪触及地面,鸟鸟白烟也随之而起。 “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吗?” 西琳眨了眨眼,成为第二律者还不久的她,本身便处于对崩坏能极度敏感的时间段。当然,想要感受到这里的崩坏能,其实也根本不需要多敏感,因为…… 相比于地球,相比于她亲手造成崩坏的地方,相比于她曾经吸收过的崩坏能储蓄罐……如果说前三者散布的崩坏能于她而言分别是沙漠中的一滴水、日常生活时的一杯水、可以舒舒服服泡进去洗个澡的一浴缸的水,那么这里…… 简直就是要把她这条鱼都溺死的海洋。 她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起来,尽管在这冰冷又灼热的月球背面,她根本呼吸不到一丝一毫的空气。 “吼!”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贝纳勒斯低吼了一声,虽然实际发出的声音在这几乎没有空气的月背极其低微,可又正好恰到好处地将西琳的注意力拉回,又不至于惊吓到她。 “嗯嗯,贝拉,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要亲自去觐见神明大人……” 少女伸出手,在贝纳勒斯脸部坚硬的骨骼装甲上抚了抚。贝纳勒斯微微扬了几下脖子,而后顺从地将全身趴伏在地上。 “相信我,贝拉。” 少女挤出一个微笑,一个温暖的微笑: “我一定会从神明那里得到力量,然后……” 她不知道贝拉能不能听见,但她还是轻声诉说着,直到那因微笑翘起的嘴角越翘越高、越翘越高,最终终于演化成癫狂的笑容: “然后,把那些夺走我们一切的人,把这个丑陋的世界,把这样丑陋的人类——统统毁灭掉!” 她转过身,坚定地点了点头: “神明大人,我来了!” 她开始向着深红色的十字架迈动脚步,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连大气都没有的月表突然刮起了飓风,西琳的身形在风中巍然不动,但无论是眼前,还是身后,都被黄色的沙尘所掩盖,就连那醒目的巨大红色十字架都见不到了……等等……黄色! 黄色? 月球上怎么会有黄色的沙尘呢? 这个疑问在西琳脑海中响起,却并未被她的注意力捕捉。 尽管看不清前路的情况,但只要朝着正面前进,就一定能抵达神明大人所说的地方吧? 她自信满满地向前踏出一步,可随即面色一变,更为强劲的风暴从正面倒卷而来,将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后推着,而当她向一直以来仰仗的,神明赐下的权能祈祷时,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这一定是神明对我的考验!没错!这一定是神明对我的考验!” 西琳又咬着牙向前迈了一步,可风势随着她的脚步落下再次暴涨,这一下她已经不是被向后推去,而是几乎要被风撕碎了。 身体沉重不堪,风在她身体上切出无数的伤口,血珠才刚从伤口里流出,便被风带着向后飘去。 “现在呼唤贝拉的话……贝拉……” 不行! “神明大人说过,只有我自己一人抵达那个位置……” 西琳颤抖着,又向前迈了一步。 “冬——” 好像有这么轻轻的一声回荡在整片空间中,西琳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冰冷的晶体束缚住,压根动弹不得了。 “可恶……但是……但是我一定要……” “真的还要再前进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那还用说吗,当然要!” “卡——” 有什么东西开始碎裂了。 “继续前进的话,可是会很痛苦的。” “但还有什么痛能比得上之前遭受的一切呢……” “卡——卡——” 晶体上的裂纹逐渐扩大,而那个声音也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那么,西琳,你确信你此时此刻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吗?” “那还用……说吗!” 西琳竭尽全力大声喊叫着,迎来的却是澹澹的一声: “或许吧,西琳,距离真正的抉择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你可以获得你想要的。” “砰——” 束缚她的一切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突兀而来的狂风更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等西琳回过神,她就站在那高大的十字架的正下方的巨坑边上。 十字架一直向上蔓延到目力无法触及的天空,而在十字架之上,多了一个与十字架一般巨大的人影…… 不,准确来说是半个——这个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身体从腰部被硬生生锯断,血液似乎早已流干,只有最后一点顺着十字架的纹路一滴一滴地滑落。 视线继续向上,两根巨大的岩柱将它的双掌钉在十字架上,这个位置显然无法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所以在它的胸口,还有一根巨大的红色长枪,那才是真正将它固定在十字架上的东西。 视线继续向上,男人的面目却因为阴影而变得模湖不清了。 神明只是让她到这里来,可西琳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啊——” 正在此时,男人那隐于阴暗的面孔上突然亮起两个血红的光点。 以及一道并不陌生的声音也在西琳心中响起: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将长枪拔出,则我的封印会被解除,而你也能得到你求之不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