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深夜里的温柔(一更)
“什么时候回来的?” 景召手里拎着装宵夜的袋子:“一个小时之前。” 陈野渡问他:“有烟吗?” “没有。” 陈野渡继续站着。 已经很晚了,城市旳霓虹都要睡了,小区里只有零星的几处灯光。 “不上去?”景召知道他为谁而来。 “她应该不想见我。” 这种时候,烟、酒、安眠药最有作用,陈野渡已经戒安眠药好几天了。 “景召,陪我喝一杯吧。” 景召提议:“去我家。” 陈野渡随他一道进了小区。 在电梯里。 景召把钥匙给了陈野渡:“1803。” 电梯到了十八楼,景召没有下电梯:“我要先去趟十九楼,等我几分钟。” 陈野渡先下了电梯。 景召去了商领领那里。 她刚吹完头:“你去哪了?手机也忘了带。” 景召放下手里的袋子:“去买宵夜了。” 行李箱还没整理。 商领领一下飞机,说想吃花甲,景召开车跑了小半个华城才买到。 她还在倒时差,并不犯困:“冰箱里应该还有冰啤酒。”她去拿啤酒。 景召拉住她:“陈野渡过来了,我要下去跟他聊聊。” 她故意板起脸,一副严肃的样子:“我和陈野渡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景召说:“你。” 她笑了,真的很好哄:“你去吧。” 景召嘱咐:“太晚了,别喝太多冰的酒。” “嗯。” 景召关好门,去了十八楼。1803的门开着,陈野渡坐在沙发上发呆。 景召去酒柜拿了一瓶酒、两个杯子过来。 陈野渡给自己倒上:“你和周自横来往多吗?” “不多。” 景召和周自横只见过几次。 “在你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别人问,景召不会随便评判,是陈野渡所以没关系。 他想了想:“不太聪明的人。”每次套话都那么明显。 陈野渡笑:“他还小。” 自横被分裂出来时只有十四岁,陈家从没给过他接触世界的机会,四年幽禁、十二年“牢狱”,认真算起来,自横还只是个少年人。 “他应该不是你弟弟。”景召喝了口酒,“他是谁?” 陈野渡望着窗外,眼里灰暗无光:“他是我,曾经的我。”曾经像烈阳一样的我。 景召没有继续追问,结果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景召。”陈野渡放下酒杯,“你给我拍张照吧。” “现在?” “嗯。” “怎么突然想拍照?” 陈野渡说:“就是突然想拍。” 景召去拿相机,把客厅灯都打开:“想怎么拍?” 陈野渡突然坐正:“就这么拍。” 景召拍过很多照片,这个姿势通常用来拍证件照,还有遗照。 陈野渡多不爱笑的人,居然看着镜头笑。 景召按下快门。 “回头把照片发我。” 景召把相机放到一边,没回答。 “你这酒怎么不醉人?”陈野渡拿起酒瓶,看上面的英文。 瓶子里原装的酒被景河东拿去炒菜了,现在里面装的是景河东自己酿的养生酒。 景召细细尝了一口,温酒不烈喉:“中药泡的,听说对身体好。” 怪不得一点醉意都没有,陈野渡起身:“走了。” “在这睡一晚,明天再走。” 他摇了摇头,拿上他的布袋子和棒球棍,独自出了门。 从小区出来,他随便找了根路灯,蹲下来,给陈知惠打电话。 “自横。” “是我,野渡。” 陈知惠问:“到华城了吗?” “嗯。” 陈野渡仰起头,因为光太暗,他找不到秦响住的那一层。 “姑姑,帮我件事。” “好。” “媒体不会轻易放过陈家,怎么写我都没有关系,不要提她们。” 媒体是不会共情受害者的,他们只要话题,只要流量。 陈知惠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秦响,还有谁?” 陈野渡最近慢慢地在记起一些事情。 “还有一个女孩子,她叫关山山。” 她被父母送去过陈家,时间不长,所幸她逃走了。 陈野渡仰着头,没有看月光,在找秦响的窗。 “我想这样和你一起生活 去一个偏远的村庄 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来我这里 我想和你一起种下向日葵和玫瑰 我想和你一起披落日和秋风 在你的房间里拨动地球仪,看海洋,山脊 你在你的房间里自言自语 吐出淡蓝的气息 偶尔想念过去的红袖盈香的姑娘 我在阳台上温酒,等你。” 门被推开。 景召站在门口:“领领,你该睡觉了。” 商领领正在直播,她放下手里的诗集:“各位听众,晚安。” 各位失眠的听众,晚安。 ------题外话------ ***** 诗摘自余秀华的《我想这样和你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