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老友,我想再杀你一次。
,六朝汉臣 渭城西市,午时,太阳高挂,水汽逐渐蒸发,从地面上“滋滋滋”的散出来。 虽然不是很热,但因靠近内陆的缘故,有些闷人。 在此走动闲逛的懒散庶民纷纷驻足,寻得一个合适的阴凉之地,坐在地上,与守着摊位的贩夫相同,都张着嘴巴,露出舌头,喘着粗气,急躁不堪。 有几个热急了、两眼朦胧的人,倚着粗糙不平的墙壁,打开腰间装水的翠绿色竹筒,往嘴里猛灌,享受着清凉之物带来的凉意。 在热闹氛围刺激下。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金色纹路绣着猛虎的彩衣、腰间佩戴一块白玉、脚踏上等步履,双臂耷拉在大腿两侧的男人,在西市中转悠。 男人很沉闷,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左脸隐藏在头发之下,只有冰冷刚毅的右脸露出来。 由于垂下的乌黑长发在左右晃动,他的右脸,若隐若现,让人无法彻底看清楚。 这个男人不顾左右,只是踩着青石砖,在“哒!哒!哒!”的悠长回荡声中,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回转悠。 某阴凉充足的墙角, 一个背着棕色麻袋、双手粗犷、布满老茧皱纹的流动贩夫,戳了戳身旁穿着破烂麻布衣、面容憔悴的车夫。 贩夫斜着头,指着在街道上徘徊不定的那个华衣男子,压低声音,沉声:“喂,看见那个人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这人在西市转悠好几天了。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不买,就只是在转悠。哦,对了,他还经常在腰斩弃市的位置徘徊,发出‘呜呜呜’,类似于哭泣的声音。” “估计是得了失心疯吧。” “不像!吾在此观察三、四天了。这几天,这个男人所穿的衣裳,一尘不染,崭新的可怕。昨日,有几个顽童拿着用尿和成的泥巴对着那个人丢了几下,你看,此人今日身上无半点被泥巴沾过的痕迹。” 车夫眼角之紧,盯着走路缓慢、头发披散的男子,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汝说的有点邪门啊。” 贩夫越说越来劲了。 他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嘴附过去,神秘兮兮的,“吾还听说,此人,像一个人。” “谁?” “窦王孙!” “啊?” 这个中年车夫尖叫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大了,死死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显然知道这个名字。 “不会吧,他不是因为伪造诏书,去岁被处死了吗?” “谁说得准呢。” 贩夫努努嘴,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用左胳膊肘撑着墙、小臂撑着头,继续说道:“现在啊,整个渭城都流传着两个消息。” “什么消息?” “咳咳。”贩夫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笑眯眯的。 车夫走南闯北,人变得鬼精鬼精的。 秒懂意思。 把伸过头去,同时,解下腰间一个盛酒的竹筒,递了过去。 “此乃清酒,公且润润嗓子,再行赐教!” 贩夫得意扬扬地接过来,打开,喝了几口。 在火辣的麻醉下,他笑吟吟的,解释, “第一,大家都在说,去岁死的不是窦婴,而是他的儿子。真的窦王孙早就被陛下藏起来了。” “如果被陛下藏了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西市?” “不清楚……兴许是无意间跑了出来,又兴许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贩夫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再饮一口酒。 车夫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右手搭在贩夫的左臂上,晃了几下,询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 这个中年贩夫神色凝重,忽然坐直了。 望着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声线颤抖,解释:“第二个则是……窦王孙死得冤枉……他的鬼魂回来索命了。” “这……” 车夫大惊失色,一下子站起来。 刚才见到的,竟然是鬼? “君莫开玩笑。” “大家都这么说,信不信由君决定。” 车夫摇了摇头,“吾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二人讨论之际,一队穿着皮甲,持着长矛的士卒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领头之人骑着马,是一位容貌苍老,满头白发,看样貌,年龄在七十多岁的老人。 一个眼力劲儿好的人猛地一指, “快看,左内史来了!” “哗啦”一声! 渭城西市沸腾了。 原本急躁的小贩、百姓面色红润,纷纷站起来,围了过来,对公孙弘指指点点,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公孙弘骑着马,来到贩夫的身旁,和蔼可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 “汝可曾看见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子?” 贩夫呆呆地看了一眼车夫,蹑手蹑脚地抬起手持,声音变得木硬,“看见了,往西边去了。” “多谢。” 公孙弘笑着点点头。 骤然,笑容凝固,神色焦急,挥挥手,下达命令,“快,向西进军,一定要把……拿下。” “诺!” 不一会儿,这支军队火急火燎的往西追赶。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不知过了多久。 西市的人皆面面相觑,瞪着眼珠子,一声也不敢吭。 刚才左内史究竟在忌惮什么? 为何亲自领着人过来抓,派几个手下过来不就行了? 公孙弘这番动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贩夫身体一软,倚着墙,压低声音,目光呆滞,呢喃,“难道……真的是鬼魂?” 车夫深吸几口气,“我的天……我得赶紧回去拜祭祖先神位!” 瞥了一眼刚才递过去的竹筒。 顾不上等这人喝完了,不要了! 直接拿起自己的东西,向驿站跑去。 公孙弘走后,渭城西市直接炸锅了。 百姓纷纷微风而动,拿着各自的东西,面色惊恐地逃离西市。 窦婴回来了! 以鬼魂的形式回来了! …… 夜 丞相府 偏房,烛光明亮。 田蚡褪去衣衫,抱着小妾,躺在床上,进行着快乐地忙活行为。 “咚咚咚。”这时,门响了。 田蚡没有理会,笑容糜烂,继续忙乎着。 “咚咚咚!” “家主……” 田蚡扭头,咒骂,“滚,别打扰老子!” 门外家仆低着头,压低声音,“家主,左内史派人送了一封手书过来,声称有重要事情汇报。” 田蚡暗中咒骂着公孙弘,忙活行为没有停止。 “让人把办公文书送至书房,吾明日会处理的。” “送信之人声称事关重大,今晚必须交给家主。” 田蚡气的砸了一下木榻,怒火冲天的坐了起来。 披着一条被子,走到门口。 打开,把文书夺了过来。 “呼~” 一阵凉风吹来。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文书展开。 田蚡满不在乎地打量上面的内容。 迸然! 他瞳孔缩成了一个点。 “轰!” 脑海炸了。 一个踉跄。 若不是家仆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铁定摔倒。 田蚡把文书合上,神色惊恐,脖颈附近开始冒汗。 一把抓住家仆的衣领,声音颤抖,“送信的人呢?” “在外面等待。” “去!让他过来!快!” “家主,您还没穿……” 田蚡双眸通红,怒了,咆哮,“穿个屁!赶紧让他过来!” “诺!” … 三分钟后, 一个穿着皮甲的士卒急匆匆地来到了丞相府偏房门前。 田蚡用力攥着手中的帛书,咬牙切齿,瞪着这个士卒。 “吾且问,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回田公,今日捉拿,小人也去了,情况属实。” 田蚡浑身发冷,心跳加快,头冒虚汗,声音沙哑得越来越厉害,呼吸有些困难。 “真的是窦婴?” 皮甲士卒点点头,“很像。” “人呢?人在哪!” “左内史亲自把人关进了长安大狱!” 田蚡把帛书丢在地上,目眦尽裂,扯着嗓子,对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备马!吾要去长安大狱!” 家仆赶紧下去准备。 …… 一个时辰后 田蚡满目杀意,骑着马,领着五十个持刀的心腹,来到了大狱门口。 公孙弘闭着眼睛,在门口等候多时。 “下官见过丞相。” 田蚡纵身下马,强颜欢笑,点点头。 “左内史无需多礼,今日之事,多谢了。” 这位大汉丞相用阴冷的目光,瞥了几眼大狱的门,声音发颤,“……他,在里面吗?” “嗯!”公孙弘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可有人与之接触?” “无!” “陛下知道吗?” 公孙弘抚摸着胡须,摇了摇头,“兹事重大,下官没敢汇报。” “很好!这件事就别惊动陛下了。”田蚡拍了拍公孙弘的肩膀,皮笑rou不笑,“事不宜迟,立刻领本官前往吧。本官倒要看看,他窦王孙的命,究竟有多大。” “请跟下官来。” 公孙弘给左右使了一个眼色。 大门打开后,他亲自举着火把,领着田蚡一行人,向漆黑的大牢内部走去。 尽管里面潮湿还充满了腐臭、田蚡依旧咬着牙,忍了下来。 他现在需要确认一件事! 如果那个“老友”还活着,他不介意再弄死一次! 哪怕是鬼,他也要杀。 “就在前面。”公孙弘侧身,指着不远处门口架着火盆的牢狱。 “跟上!” 田蚡左手搭在剑柄上,板着脸,挥挥右手。 没有一分钟,众人走到目标大牢。 只见,牢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件崭新的衣服,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 田蚡看着那件熟悉的衣服,吓得跳起来,尖叫了,“人呐!” 公孙弘挑了挑眉,大手一挥,“立刻封锁大牢!快!” 田蚡气的一脚踢翻火盆,呵斥,嗓音尖锐化,咆哮,“给我找!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原本寂静的长安大狱,开始了凌乱的搜查声。